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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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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宜回到叶府,卸下帷帽,便往叶盼生的小院去。

进了院子便问秀娘:“盼生,现在烧得严重吗?”

“夫人放心,已经退烧了,正睡着呢。”秀娘有些奇怪,刚刚大人不是去找夫人了吗?怎么夫人还不知道大小姐烧已经退了。

或许是她的起誓真的奏效了吧。太医说过,若是烧能退下来,逐渐调养便能无恙。

叶盼生躺在床上熟睡,赵长宜伸手摸了摸叶盼生的小胖脸,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赵长宜整个人一松懈下来,方才因为担心盼生,而未曾察觉的疲倦便向她袭来。她捂着酸胀的小腹,回了主屋。

傻丫头香橘还呆呆地守在门口,见赵长宜浑身潮乎乎的,便去帮她准备热水,好让她换洗。

外边还在打雷,屋里又潮又闷的。赵长宜坐在榻上,脱下泥泞的外衫。主屋的门“咯噔”一下被打开。

赵长宜伸头张望:“香橘?热水这么快备好了?”

来人脚步声沉稳有力,一步一步朝里走来。是叶闻渊,这么晚了他来主屋做什么?

赵长宜微微抬眸望向他,他也正用深沉的眼眸望着她。从前老听人说,今生无缘,来生再续。真巧,上辈子无缘,这辈子却成了他的夫人。

要是与他之间没有那么多难解的隔阂,她是不是可以就这么安稳闲适地做他的夫人,就算不那么相爱,也能相敬如宾,过几年还能添几个胖娃娃,喊他爹喊她娘。

日子平凡,或许偶尔会和他耍些小性子。不过他性子沉稳,一定不会与她计较太多。

等孩子长大了,各自有了嫁娶,他也差不多该致仕了,她便和他一起出门去看看大梁的大好河山。等他老了走不动了,她便拿着鱼竿,跟他一起坐在叶府北苑的小池旁钓鱼。

等他老得不能再老了,她便和他相约来世再见。可惜没有如果,而且她大约也没有来世可以期盼了。

赵长宜压了压心思,如往常一般,对他露了个笑:“夫君你一来,我觉得整间屋子都变亮堂了。你猜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是我的小太阳,你在的地方,又暖又亮堂。我正好有些冷,你暖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赵长宜悄悄伸出手臂抱住他。

抬头见他耳根有些发红,又故意把头埋进他怀里闻了闻味道,调笑道:“夫君,你怎么这么香,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这次回应她的是叶闻渊的沉默。

这份沉默没来由地让她心慌。叶闻渊脸上也没有平日被她调戏过后,常会露出的羞恼之色。

这是占便宜占得太过头,惹他不高兴了?

赵长宜松开他:“你生气了?”

叶闻渊闷声不答。

赵长宜当他是默认了,闷闷不乐道:“你最近愈发容易生我的气了。你就有那么不想被我亲?这么算起来,我该比你更生气才对,你今天还亲了我。凭什么你就能随意偷亲我,我连说句想亲你,你都要生气?”

“你说我亲你?”叶闻渊哑着声道。

赵长宜用手指了指额头:“这里。”

赵长宜皱着眉,有些气鼓鼓地反问道:“你还想耍赖不成?”

外边电闪雷鸣,狂风习习,只听叶闻渊用极轻的声音回了句:“那不叫亲。”

赵长宜又心酸又气,前世今生只有这么一回,他就碰了碰她的额头,她便像个第一次吃糖的孩子,一直回想糖的味道。承认亲她又不会少块肉,他就这么急着要和她撇清关系?

“可你明明就……唔……”

来不及反应,赵长宜未说完的那半句话,便被叶闻渊用唇封了起来。

他倾身,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压了上去。

“轰”地一声响雷,积聚已久的雨水,终于从天而降。隐忍在心里的诸般情绪,像是找到了倾泄口,奔腾喷涌。

斜风骤雨划过屋檐。雨水顷刻浸没了屋檐,连一丝缝隙也不放过。屋檐上的红瓦,被雨水击打地“哒哒”做响,像是心惊的小鹿疾奔所发出的响声。

赵长宜耳畔充斥着雨声,闻着他的鼻息。他整个人似乎都在轻轻地颤抖着,也不知是不是怕羞紧张了。

说他怕羞吧,他却又那么大胆地亲她。说他紧张吧,可他的动作又很从容,比起她来镇定许多。

赵长宜的余光扫过窗外,屋外雨势渐弱,雨滴细细打在屋檐,似是在小心讨好刚被暴雨狠击过的屋檐。良久,雨停,只屋檐瓦片上还残存着被雨水清洗过的水迹。

叶闻渊抿了抿唇,取了帕子,轻轻拭去赵长宜唇边的水迹。

明明刚做了不正经的事,他却还满脸郑重,一本正经地纠正她:“那不叫亲,这才叫。”

平日里稍稍逗弄他几句,他的脸都能涨红半天。为什么现下做了这种臊死人的事,他反而面不改色?难不成平日里他的守礼自持,都是装的不成?

嘴里说着不行不要不可以,下手倒是……又快又准又狠。

道貌岸然,斯文败类,表里不一。

对付这种坏蛋,赵长宜一贯的原则是: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赵长宜的稳了稳气息,垂着眸道:“你、你方才教的很好,我学会了。”

赵长宜问叶闻渊:“你想不想知道我学得好不好?”她这么问他,却又伸手抵住他的唇不让他回答。

“我猜你想……”她自问自答着,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唇,重重地压了上去。

或许她猜对了,他真的是想的。否则怎么会任由她毫无章法地胡乱亲着,甚至还热切地回应她。赵长宜的眼角不争气地生出些许泪意,她用力闭了闭眼,眨掉了泪意。

哐当……

主屋门口传来水盆掉落地面的声响。赵长宜一惊,推开叶闻渊。

香橘刚端了盆热水进来,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吓得她手上的盆都掉了。

“嘿嘿,我、我再去重新烧点热水过来。”香橘立马拾起脚边的水盆,尴尬地挠挠头,蹑手蹑脚退出门外。

这之后,香橘替她备了热水,她和叶闻渊分别换洗了一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后竟然躺在了一块,好像一切都很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但赵长宜只想说一句:叶闻渊不要脸!

当初是谁非要和她分房睡,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躺在她旁边。看他这架势该不是今后都要睡主屋了吧?

本来一大块地方都是她一个人的,身边忽然多了个人,赵长宜心里稍有些不自在,便道:“夫君,我睡像不大好,怕碍着你休息,不如你回书房睡吧。”

“你想赶我走?”叶闻渊瞪了她一眼。

自然是想赶他走,不然她多半又会像上回那样,心绪紊乱,睡不安稳!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赵长宜躲在被子里闷声说道。

“你我本就是夫妻,同榻而眠有什么不行的。”叶闻渊道,“这句话是你说过的。”

赵长宜:“……”

“你还说过,见不到我你就心发慌睡不着。所以以后我都会睡主屋,你不必再心慌。”

赵长宜:“……”你睡主屋,我才心慌啊!

见赶不走他,赵长宜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赵长宜才转过身,叶闻渊伸手圈住她。

“你说你想变成我的头发丝,时时刻刻都粘着我。”

赵长宜平日对叶闻渊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些话从叶闻渊口中被复述出来,赵长宜莫名地觉得脸红心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叶闻渊那么不想让她说话了。

她起身捂住叶闻渊的嘴。四目相对,叶闻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里衣,隐约可见其体魄。赵长宜涨红了脸道:“你这件里衣未免太薄了些,穿了和没穿一样。”

“此刻又没有外人,我穿这件也无妨。你说过,我的身子只有你能看。”

赵长宜:???

行吧,到头来都是她从前自己说的。

“难不成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照做不成?”赵长宜问。

“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照做。”

赵长宜很意外,他会这么说,好像在对她做承诺似的。

“那我从前还说过要和你生满一支蹴鞠队,你是不是也照做?”赵长宜又问。

叶闻渊摇摇头:“不行。”

赵长宜挑眉,用一种“原来你那方面力所不能及”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别乱想。”叶闻渊把她往身前揽了揽,“不用生那么多。”多了怕你辛苦。

赵长宜沉默地闭上眼睛,心悸的感觉一直持续,她觉得叶闻渊好像是有一点点喜欢上她了。但又好像不止一点点,似乎是很喜欢她,连孩子都想要了。

她侧着身背对着叶闻渊,叶闻渊紧紧圈着她,他大手盖在她小腹上,很暖,刚刚因为癸水而抽痛不已的小腹,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可她还是睡不着,自顾自睁着眼。她侧着身,一动不动,叶闻渊却知道她没睡。

“睡吧。”他劝道,“你心里想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她心里想的是叶闻渊放权,长辉亲政。但……

赵长宜有意试探道:“若是我心里有一件想要的东西,可这东西在别人手里,且这东西世上仅此一件,无论我怎样恳求,那人都不愿意割爱把东西让给我,该怎么办?”

“我替你抢过来。”叶闻渊回道。

抢过来?这话很蛮横,又满是宠溺。

“所以,你想要什么?”他问。

赵长宜咬了咬下唇,只回道:“我……还没想好。”

叶闻渊又把她搂紧了些:“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蛮横霸道些也无妨,你不想守的规矩便不守,在大梁你可以横着走。有我在,没人能动的了你。”

赵长宜抓起被子,遮住发红微潮的眼睛。好像从前束缚着她的一些东西没有了。从来没人告诉她可以这样放肆地活着。

有人掰开了金丝雀的鸟笼,并且告诉它,可以飞了,别怕从空中跌落,他会接着它。

赵长宜整颗心被安全感填满,塞不下一丝不安和惶恐。

“有你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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