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宜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着的,醒来后叶闻渊已经不在了。
她脑袋晕乎乎的,总觉得昨夜之事,只是一场梦罢了。
可香橘看她时闪躲的眼神,让她确定,昨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早膳除了原有的那些,还多了道荷花酥,是新鲜出炉的。据香橘说,她家姑爷重金把做糕点的师傅“请”到了府上,以后她想什么吃荷花酥,都有现成的热的。
赵长宜咬了一口荷花酥,觉得荷花酥很甜很甜。
赵长宜用完早膳,便去看了盼生,盼生退了烧精神好了不少。给盼生喂完药,她便回了主屋。
昭昭蹲在主屋门口,摇着尾巴等她喂它小鱼干。最近昭昭半夜老是粗嚎,又爱满院子乱跑,听秀娘说,是因为它想找个伴了。
这天半夜,昭昭在主屋外面,嚎得厉害,赵长宜被昭昭嚎醒了,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似乎撞到了什么软趴趴的东西。
她睁开眼,发现撞到的不是东西,而是叶闻渊。自那日起,叶闻渊便天天宿在主屋。他也不做别的事,只抱着她一起睡。
今夜,长辉急召他入宫,似有大事需要商议。从前他议完事,便会回内阁拟诏书,通常一呆就是一整晚。
她本以为今夜叶闻渊不会回府,谁知一睁眼发现他不仅回来了,还悄无声息地躺在她身边。
叶闻渊轻声问了句:“醒了?”
赵长宜迷迷糊糊的,往里靠了靠,把头埋进他怀里,半梦半醒间随口道:“昭昭缺伴了,你替它找个伴吧。”
她说完便又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便完全忘记自己说过这句话了。
赵长宜正靠在榻上翻着叶府庶务账本,昭昭在她脚边蹿来蹿去,忽然跑向主屋门口喵喵直叫。赵长宜抬头,发现叶闻渊回来了,手里还抱了只小胖猫。
小胖猫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躺在叶闻渊怀里,昭昭一直围着叶闻渊脚边打转,兴奋地直叫,小胖猫却一副对昭昭爱理不理的样子。
赵长宜放下手中账本,朝他走去:“你怎么抱着只小胖猫?”
“昨夜你说要替昭昭找个伴。”叶闻渊道,“裴宜学正好捡了只小花猫,我便问他要来了。”
昨夜?赵长宜思索了一会儿,零星记起一些片段。
这只小花猫胖胖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样子,看起来裴宜学把它照顾得很好。赵长宜不疑有他,伸手摸了摸小花猫,问道:“它有名字吗?”
“有。”叶闻渊看了她一眼,敛眸温声道,“叫阿宜,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的宜。”
因为是裴宜学的猫,所以叫阿宜吗?挺巧的,刚好她名字里也有个“宜”字。
这样也好,因为昭昭看起来好像很喜欢阿宜的样子。
*
近几月,京河沿岸水患四起,百姓愁苦不堪。除却开仓赈灾,兴修水利外,照例不仅要相国寺斋戒数日,还需在斋戒期间前往西郊神坛祭天祈福。
这日叶闻渊下了朝,便跑来跟赵长宜说:“这几日我会随陛下一同前去相国寺斋戒。”
这次斋戒,叶闻渊竟和长辉一起去。那她跟叶闻渊一块去,不就可以见到长辉了吗?
赵长宜上前圈住叶闻渊的腰,撒娇般求道:“我要跟夫君一块去!”
按照近日叶闻渊对她百依百顺的模样,她撒个娇,叶闻渊定会同意带她一同前往。
然而,叶闻渊这次非常冷淡地拒绝了她:“不行。”
叶闻渊自然知道,赵长宜想跟他一同前往是为了见赵长辉。若放在平日,带上她也不是不可行。只不过此次相国寺之行,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如实告诉她又怕她多担心。
被叶闻渊狠狠拒绝了以后,赵长宜一天没理他。
晚上,叶闻渊站在主屋门口,叹了口气,想着待会儿进了主屋,赵长宜大概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前些日子才告诉她,可以任性做想做的事,结果今天就食言了。
叶闻渊刚打开主屋的门,从里面飘来一股香风。有位穿着轻纱薄裙的美人,朝他走来。美人伸手一把将他拉进主屋,又将门轻轻掩上。
叶闻渊:“……”
赵长宜将他抵在门上,一双含情的眼睛露着水光,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夫君,我病了。”
叶闻渊蹙眉,立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哪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赵长宜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动作似挑逗似撩拨:“请大夫没用,我这病,大夫治不了。”
十指连心,她手指的凉意,透过他的指尖,传到他心头,叶闻渊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想后退却发现,自己正被她抵在门上,退无可退。
她今夜特意妆点了一番,眉似远山,朦胧婉约,是长宜从前惯用的画法。眉心刻意轻点了花钿,娇而不艳。
叶闻渊有些僵硬地侧过头:“那……要怎么办?”
赵长宜伸手摆正叶闻渊的脸,轻启嫣唇,在他唇畔轻啄了一口,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病因是你,唯你可治,你就是我的药。”
她又想做什么?
叶闻渊耳根发烫僵直在原地,“你……胡说什……”
话还没说完又被她狠狠亲了一口。
尝完味,她笑道:“方才吃了两口药,感觉舒服多了。”
“……”她癸水走了吗?叶闻渊微恼地别过头,他经不起太多这样的乱来。
偏偏她一点都不安分。
“夫君,你看地上好像有什么?”
叶闻渊下意识地低头,又被她逮到嘬了一口。
小骗子一脸满足地咬了咬唇,得意洋洋道:“这药有奇效,服了三回,感觉通体舒泰呢。”
叶闻渊吐息不由自主地快了些,理智尚存,伸手推开她。
赵长宜捉住他的手,轻声埋怨道:“别推开我,我离不了你,离你远点我都觉得头晕。”
说着,装成一副软弱无力,喘不过气的样子晕在叶闻渊怀里:“我害的是相思病,只要一天见不到你,吃不到药,就会头晕眼花重病不起。你这次去相国寺要好几天,几天吃不到药,我会死掉的。”
叶闻渊眯了眯眼,沉声道:“所以我必须带你一起去相国寺,否则你就会病死?”
她今日穿得那么轻薄,把自己打扮得那么精致,又做了半天的戏,使劲撩拨他,原来只是为了跟他一起去相国寺。
赵长宜眼巴巴地望着他,拼命点头:“我保证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耽误你办公,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叶闻渊叹了口气,一把抱起赵长宜,把她扔进被子里。
赵长宜被叶闻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就差用绳子把她绑成一颗粽子了。
“美人计,没用。”叶闻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乖乖在家等我。”
赵长宜委屈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撇过头不说话。躲在被子里眼珠子悄悄一转,心想着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她是真的很想去见一见长辉。
深夜,叶闻渊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扯走,他眠浅被惊醒。赵长宜睡像极差,霸占了大半张床,被子被她一脚踹到了地上。
叶闻渊拾起被子,替她盖好,拥她入眠。但愿她能永远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长宜现在就躺在他身边,那么鲜活的。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护好。
第二日一早,叶闻渊便启程去相国寺。出行之时,大约是恼他了,等了许久,也没见赵长宜没来送他。叶闻渊忽觉有些烦闷。
马车行了半日,行至山林,离相国寺大约还有一半路程,骆虎吩咐随行车队停下休息。
隔着车帘,骆虎问道:“大人可要用些什么吃的?”
“不用。”叶闻渊抿了抿唇,还是道,“要点水吧。”
他刚说完,一只玉葱般的手拿着水袋从车帘外递进来。叶闻渊盯着那只手皱眉,伸手一拽,把送水那人拽进了马车里。
果不其然,穿着一身小厮衣裳,女扮男装的赵长宜,两颊微红,对着他连声娇笑。
“你……”叶闻渊愣住了,“怎么穿成这样?”
赵长宜笑着责怪道:“都怪你,一个丫鬟都不带,与你同行的都是小厮,我只好穿成这样跟来了。”
叶闻渊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么就这么不肯听话呢?”
赵长宜一把抱住他,笑道:“天气渐冷,哪能少了我给你暖被窝呀。”
暖被窝?算了吧,别踢被子就行了。
叶闻渊背靠着马车侧壁,似在思索些什么,面色不愉,敛眸不语。
赵长宜垂着眼眸:“你还要赶我走吗?”
叶闻渊气笑了:“怎么赶?把你丢在荒山野岭吗?”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赵长宜得了逞,笑盈盈在他耳边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跟你分开太久。”
叶闻渊别过头哼了一声,脸色由青黑转成绯红。
赵长宜憋着笑,假装头晕,倒在他怀里。叶闻渊不知所措道:“怎么了?”
赵长宜轻轻拽过叶闻渊的衣领,睁开一只眼睛,虚弱道:“相思病犯了,要马上吃药。”
叶闻渊:“……”
什么相思病,全是编的,以为他会信吗?虽然他不信,但还是低头给她喂了许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