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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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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谓怀中人曰?昭?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本,内容污秽不堪,话本里的人名字还跟他一样?叶闻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想看看这本话本叫什么名字,赵长宜眼疾手快一把将话本夺了过去。

鬼鬼祟祟的肯定有问题。

叶闻渊皱眉狐疑道:“你为何把话本藏起来,不让我看它的名字?”

赵长宜心想:当然不能让你看到啊!因为这话本名叫……

赵长宜面带心虚道:“你照着念不就行了,名字什么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哦?既然无关紧要,为何不让我知晓?”叶闻渊眯着眼睛反问道。

言之有理,无法反驳。

就在赵长宜为难的时候,有敲门声传来,赵长宜连忙扯开话题,指了指门道:“有人敲门。”

来的是相国寺的小沙弥,端来了为赵长宜熬的药。

叶闻渊把药碗捧到赵长宜面前,道:“喝了。”

赵长宜看了眼黑漆漆冒着苦味的药汁,撇开头道:“不要,怕苦不喝,除非你喂我。”

叶闻渊无奈地叹了口气,舀了勺汤药,吹凉了送到她嘴边。

赵长宜挑了挑秀眉,撇嘴道:“我看话本上,但凡写到给重伤之人喂药,那都是嘴对嘴喂的。夫君你也……”

说起话本,叶闻渊冷冷地剜了她一眼,问道:“你现在是重伤昏迷不醒了吗?”

赵长宜摇摇头。

“还是你瘫得不能动了?”

赵长宜抿了抿唇不说话。

叶闻渊想起刚刚她让他念的那些话,脸上闪过一丝恼意:“为什么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要戏弄我?”

“我不是想戏弄你。”赵长宜认真道。

“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不能自己喝,非要我那样喂你?”叶闻渊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赵长宜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不怕疼,让他念话本,是因为想听他说那句非卿不娶。

若非装作是话本子里的话,依叶闻渊这又闷又傲的性子,这辈子是决计不会对她说非卿不娶这种肉麻话的。

也不是真要让他那样喂药,就是想趁机亲他一口。

不过怕苦却是真的。

罢了。他既不愿,何必强求。

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心,太放纵。她才会笨到相信叶闻渊会一直无底线地纵着她胡闹。差点都忘了原本她嫁他接近他是为了什么。

赵长宜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地夺过叶闻渊手中的药碗,将药一饮而尽,轻声说了句:“不用喂了。”

叶闻渊拿着空了的药碗,不知所措地道:“我……惹你生气了?”

赵长宜侧过身,背对他,拉起被子,闭上酸涩的眼睛,抿了抿带着药汁苦涩的唇,闷闷地道:“有一点。”

“对不起。”叶闻渊涨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咬了咬牙对她坦白道,“你方才什么都没穿,又让我念那些东西,现下还要我用嘴喂你……我不是圣人,会情不自禁,会忍不了的,我怕弄伤你。”

什么忍不了?

赵长宜怔了怔,睁开眼看他。秋夜微凉,可他额头上结了一层细汗。面色绯红,眼里带着挣扎。她一下子明白叶闻渊话里的意思。脸色迅速蹿红。

叶闻渊道:“等你伤好了,你想怎么戏弄我都可以。你想让我念什么话本,我便念什么。你想让我喂多少药,我都依你。”

赵长宜羞得闭上了眼睛,刚成亲那会儿,不是没想过和他同房的事。那时候觉得与他同房不过是个形式,彼此都不会抱有真心。可现在想想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叶闻渊替赵长宜掖了掖被子:“你要睡了吗?”

“睡不着。”赵长宜背对着他,小声道,“你唱个曲给我听吧。”

“我不会唱曲。”

“那你会什么?”

“我背佛经给你听吧。”

“……”

叶闻渊嗓音清润,轻声念着《心经》哄赵长宜睡觉。他诵经的声音很温柔很平稳,经文诵了一遍又一遍,第二十八遍的时候,赵长宜终于有了点困意。

直到她睡着了,叶闻渊才停下诵经的声音。自他和赵长宜宿在同一个房间,他才发觉,赵长宜睡着的时候就像只受惊的小鹿。像是有做不完的噩梦似的。

今日又遇到粮仓着火一事,难怪她睡着的时候也是一副皱着眉不安的样子。

叶闻渊解下腰间的翠玉铃铛,轻轻绑在赵长宜手腕上。

玉器驱邪压惊,定魂避秽。

重新替赵长宜掖好被子,叶闻渊起身,套上外衫,推门离去。

叶闻渊走后,赵长宜慢慢睁开眼睛,摇了摇挂在手腕上的翠玉铃铛。

*

深夜,城西粮仓。裴宜学早就在那等着叶闻渊了。

裴宜学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扇,埋怨道:“在下官数到第五百六十八颗星的时候,大人总算骑着宝马赶来了。”

叶闻渊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道:“说正经的。”

裴宜学一把合上扇子,清了清嗓子道:“我照你的吩咐,我已经派人找地方安置了灾民。并且已派人从扬州大粮仓调了大批米粮过来。只是还需几日才能送到。”

“粮仓失火,粮商囤积居奇,必会影响京中粮价。粮价乃百价之基,粮价一涨,恐生大乱。扬州离京路途遥远,待会儿便派人先从离京不远的济州、云州先调一批粮过来,以解京中燃眉之急。”

裴宜学甩了甩手中的扇子,应道:“成。”

叶闻渊睨了一眼裴宜学手中画着红牡丹的玉骨扇,微微皱眉。真是品味奇差,十分碍眼。

城西粮仓大火已灭,灾民的尸体也找人清理了。

一片废墟中,叶闻渊走到第一个爆炸的米仓旁。

裴宜学用扇子指了指米仓,对叶闻渊道:“也亏当时米仓炸的时候,你就在现场,及时找金吾卫来灭了火,否则这甘成礼烧粮仓的所有罪证,可都随着这一把大火焚尽了。”

裴宜学比叶闻渊早来一步,早把烧毁的粮仓查了个遍,他用扇子敲了敲叶闻渊的肩膀,道:“你倒是猜猜,好好的米仓怎么就自己烧起来了?”

叶闻渊想起最先起火的那个米仓,在起火的时候冒的是白烟而非黑烟,便道:“是黄磷,不过是谢诚玩剩下的老把戏。”

“不错。”裴宜学回忆道,“我记得我小时候,爹为祖母做法事,请了个很厉害的老道。那老道属实厉害,他坐在院子里,离我祖母的牌位那么远,却能用‘神力’点燃我祖母牌位前的蜡烛。”

“我当时年幼无知,还真以为这老道是天神下凡,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所谓的神点蜡烛,不过是因为他在蜡烛芯上放了黄磷,黄磷很易自燃,他根本用不着自己点火,蜡烛就会自己烧起来。”

最先起火的米仓只剩下了黑灰和残渣,裴宜学蹲在地上,抓了把烧成黑灰的米渣,极为惋惜地摇了摇头道:“甘成礼在这个米仓里加了掺了水的黄磷,待黄磷风干后,就会自燃。”

“甘成礼做事向来小心,他自然清楚黄磷有毒,绝不会笨到在每个米仓里都加黄磷,否则毒死一大片人,他瞒不过三法司的人。我查过了,只有这个米仓加的是黄磷,别的米仓加的都是火/药。”

“第一个烧起来的米仓是自燃的。第一个米仓的火星子又引燃了第二、第三个米仓,依次类推,整个粮仓便都燃了起来。”

“表面上看起来粮仓自燃不过是天灾,与人无尤。大火会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裴宜学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黑灰,又道:“不过我实在想不通。我们白天来城西粮仓的时候,明明看到,整个粮仓的米粮都是满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甘成礼为何要大费周章烧了粮仓?”

“他想掩饰某些事,一些不烧了粮仓就掩饰不了的事。”叶闻渊平静地环视粮仓。

良久,他眼神微沉,长睫遮住他眸中的凉意。

“对着一堆废墟,你看出什么了?”裴宜学上前一步问道。

叶闻渊没直接回答裴宜学,而是反问他:“你一惯通透,你且仔细看看,这堆废墟少了什么东西,又多了什么东西?”

少了什么?多了什么?

裴宜学打量整个被烧成废墟的粮仓,烧毁的米仓,化成黑灰的米,满地的鲜血,烧焦的木板……

忽地,裴宜学全想明白了,越想越气,握着拳的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气得笑了:“甘成礼好大的胆子,那么多灾民,十几万条人命!他都可以置之不理?”

叶闻渊看向漆黑的夜空,眸色一凛:“你应该知道,大胆的不是甘成礼,而是他背后的那个人。”

“说来也不怕被你笑话,我从前十分景仰那个人,年少时也想过要成为他那样的大英雄。”裴宜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像谢诚这般‘爱民如子’的大清官是个巨贪。像他那样人人敬仰、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却是个心机深沉的阴险小人。”

“这些年,我们在明,他在暗。他做的那些污糟事有多少是扣在你头上的?”裴宜学甩了甩扇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叶闻渊,“你打算怎么回敬他?”

夜空星辰点点,明月高挂。

叶闻渊想了想,回道:“七年了,是时候该收网。”

这句话,听得裴宜学热血沸腾,他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要随大将上前线干掉强敌的激动心情。连忙抱拳道:“但凭大人吩咐,下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裴宜学觉得自己真是忠肝义胆,满腔热血,相信大人也为他的诚意所感动……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叶闻渊只轻飘飘地看了裴宜学一眼,便无视了他,自顾自上了马。

裴宜学:“……”

裴宜学捏着扇子抗议道:“大人您对下官的赤胆忠心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叶闻渊淡淡道。

“……”裴宜学继续道,“那大人还有没有事,需要下官去做的?”

“暂时没有。”叶闻渊回道,可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有件事想请教你。”

裴宜学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大人终于明白了他的重要性,有些事还是非他不可的。裴宜学仰了仰脖子问道:“大人有何指教?请讲。”

“哦,你看的话本多,我就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有个话本,里头的人姓什么我不知道,但名字叫昭。里头似乎写了很多,这个什么昭与女子的枕席之欢。”

裴宜学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他当然知道,他还写过一本呢。

《叶首辅与长公主秘闻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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