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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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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宜身上的伤经过几日调养,都好得差不多了。相国寺斋戒之行也到了尾声,中秋过后便要结束斋戒班师回朝。

叶闻渊前几日一直在忙城西粮仓善后一事,到了中秋才抽出时间带赵长宜去逛庙会。

中秋那日,从早上开始相国寺隔壁的月老祠就不时传来阵阵鞭炮声。

直到黄昏,叶闻渊才处理完一堆要务回到南厢房,推门进房,看见打扮得异常精致的赵长宜,不由地一愣。

“很奇怪吗?”赵长宜含水的眼睛望着他,红着脸道,“我听说女子和心上人逛庙会,都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

倒不是因为这个。叶闻渊只是觉得赵长宜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含着泪意,可她看着他的时候又是笑着的。

庙会撞上中秋,各式各样的花灯绕满枝头,火树银花,游人如织。

赵长宜年少时很想同叶闻渊一起去逛一回庙会。因为她从前常听人说,好多姻缘都因庙会而起,庙会是小儿女专门定情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人老是把她往叶闻渊怀里挤。赵长宜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庙会会成为众多男女定情的场所,大概挤着挤着就挤出感情,挤到了一起。

庙会上有卖各种新奇玩意的摊贩,但赵长宜最想要的还是花灯。

她从前听说要是男女结伴同游,男子喜欢女子就会送花灯给女子。寓意这个女子点燃了他的心火,他把心交给了那个女子。

赵长宜拽着叶闻渊直奔不远处卖花灯的小摊。摊子虽小,但卖的花灯样式挺多的。有十二生肖样式的,也有像芙蓉花、并蒂莲之类有美好寓意的样式。

赵长宜觉得每一盏都做得挺好看的,托着下巴一时不知道该选哪盏。

叶闻渊看出她在犹豫,便道:“你若是都喜欢,便都买了。”

赵长宜红着脸,连连摇头。她不要那么多,若是一盏灯代表一颗心,那么心只有一颗,她也只想让他送一盏。

犹豫了半天,赵长宜指着一盏花灯道:“就这个吧,可爱又特别。”

叶闻渊抬头朝赵长宜指得方向望去,看到赵长宜喜欢的哪盏花灯,懵了。

“……”这盏花灯真的挺特别的,叶闻渊还从来没见过做成青蛙样式的花灯。青蛙花灯不仅瞪着两只可怖的大凸眼,还泛着诡异的绿光,实在是跟可爱沾不上边。

卖花灯的摊贩把它挂在最不显眼的地方,恐怕也是觉得这东西不太卖得出去吧。

可是叶闻渊没想到,这盏青蛙花灯竟然意外的吃香。还没等他付钱,身后就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叫喊声。

“娘,我要那个花灯!那个小青蛙的!”

小男孩他娘扯着嗓门骂道:“我的蠢儿子!这个青蛙那么丑那么奇怪,傻子才会想要那个,不许胡闹!”

想要青蛙花灯的赵长宜听了这话,顿时涨红了脸,轻轻扯了扯叶闻渊的衣角,“夫君,要不还是买小兔子吧。”

叶闻渊径自付了钱,买下了那盏青蛙花灯,一本正经道:“兔子没有青蛙可爱。”

几乎是叶闻渊刚从小贩手里接过花灯,那小男孩就开始又哭又恼。

“我不管!我就要这个!娘,我一定要嘛呜呜呜呜!”说着便趴在地上撒泼打滚威胁道,“你不给我买,我明日便不去学堂了!我还要告诉奶奶你欺负我!”

小男孩当街闹腾,还搬出婆婆压人,他娘又气又没法子,只好妥协。

但是卖花灯的小贩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叶闻渊,告诉她:“青蛙花灯只有一盏,刚刚被这位公子买走了。”

小男孩不肯罢休,还赖在地上放狠话,哭着喊着一定要。她娘没法,只好对叶闻渊道:“这位公子,你看我家孩子闹得厉害,你就把这花灯让给我家孩子吧。”

“不行。”叶闻渊极其果断地拒绝了她。

小男孩他娘脸色有些难看了,不过是一盏花灯而已,一般人看见孩子这副样子,能让也就让了,这人也太不好说话了。

她开口道:“公子一看就是位贵人,这里这么多花灯你都买下也是使得的。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你也看到了,我家这个大宝贝今日若是得不到这花灯,明日便不肯去学堂了。”

小男孩他娘觉得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人也不好再跟小孩子计较了,谁知……

“不去学堂更好,为我大梁省纸了。”叶闻渊凉飕飕地一笑,“孩子不乖,拉去京都府衙门打一顿便乖了。”

叶闻渊把花灯交给赵长宜:“你以为只有你家孩子是宝贝吗?”

赵长宜提着青蛙花灯,心砰砰直跳,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指她是他的宝贝?

那妇人见他一直不肯,没法子只好作罢。只是小男孩还是不肯罢休,在地上不停打滚。

赵长宜心想,将来叶闻渊若是有了孩子,孩子也这么不乖,他会不会真就把孩子拖去京都府衙门打一顿?

不对,若是将来孩子像叶闻渊,那一定规矩得不得了。若是像她……

想多了,赵长宜垂眸,她怎么会想到孩子的事。

今日去月老祠烧香的人特别多,大多都是来求姻缘的女子,也有结伴来还愿的男女。

这间月老祠有两样东西特别出名。一是姻缘签特别准,二是相思树特别灵验。

据说只要有缘男女在结缘牌上写上彼此的名字,再用红绳将结缘牌系在相思树上,便能白头偕老,缘定三生。

赵长宜看着相思树,想起从前她挂在树上那块只写了她一个人名字的结缘牌,有些恍惚。

叶闻渊看着赵长宜,觉得有些奇怪。若按长宜的性子,月老祠有相思树这种新鲜玩意,肯定是抢着要试的。怎么如今却是一副兴致缺缺地呆愣模样。

“夫人要不要也去系一个结缘牌?”

赵长宜回神,不经意间酸涩溢满心间。如今再写结缘牌,结缘牌上已经不可能再写上长宜和叶昭两个人的名字了。

她压了压心思,神色如常地笑道:“好呀。”

月老祠门口卖结缘牌的地方围满了人。叶闻渊对她道:“我去买。那边人多太挤,你在这等我。”

赵长宜点头答应,待叶闻渊走远了,她朝相思树走去。

两年多了,月老祠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当初她挂的那块结缘牌还在不在?

赵长宜来到相思树前,这颗百年老树足有几十人宽,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上系满了红绳,听说结缘牌挂得越高心越诚越灵验,所以越到高处,红绳越多。

赵长宜记得她挂结缘牌的地方,在一个相思树一个很矮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大概是因为这个角落实在太不起眼了,所以赵长宜一眼就找到了自己从前挂的那块牌子。

牌子上的红绳已经旧了,赵长宜伸手将结缘牌从树上解下。这块结缘牌遭了两年的风吹雨淋,已经磨损得厉害。

不过依然可以看清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还有另一个被重重划掉的人名。

天上圆月盈盈,清冷的月光照在赵长宜手中的结缘牌上,过往的记忆密密麻麻地涌入她的脑海。

自她父皇驾崩后,宫里少有饮宴。长辉登基第一年的冬天,因那年宫中梅花开得极好,便在宫中办了场赏梅宴,宴请朝中重臣及其家眷。

赏梅宴无非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看看梅花聊聊天,吃梅花做的菜,喝梅花酿的酒,然后在吟几首和梅花有关的诗。

赵长宜坐在女宾席上首,兴致缺缺地抿着梅花酒,听着底下一群官眷闲谈。

通常这群女人聚在一起,都会聊些内宅丑闻,比如,表面上看起来爱妻如命的永宁侯,其实在外面养了外室;令国公嫡次女私会情郎,被未婚夫撞见之类的。

“那永宁侯夫人真是活该,从前天天炫耀自己夫君怎么爱自己,我早跟她说了男人都是一个样,三妻四妾才正常,她偏不信。结果呢?”

“这令国公风光一世,谁曾想临老却被这个不孝女坏了一世英名。”

“她若没婚约在身,去见了也无大碍。可有了婚约还这么不知检点,真是伤风败俗。”

“谁说不是呢?这种女人只被打断一条腿真是便宜她了,依我看就该浸猪笼。”

赵长宜对永宁侯夫妇的事略有耳闻。永宁侯夫人年轻时候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永宁侯为了抱得美人归,曾跟他夫人许诺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关于令国公嫡次女那件事赵长宜也知道。令国公为他嫡次女寻了门亲事,可他嫡次女喜欢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他嫡次女深知自己已经定了亲,与喜欢的人不会有结果。便打算去见喜欢的人最后一面,做个了断。

谁知好巧不巧地被她未婚夫撞见了。这就是私会情郎被未婚夫撞见的全过程。

赵长宜觉得很可笑,令国公的嫡次女只是与别的男子见了一面,这群人便说要将她浸猪笼。永宁侯在外头养外室,她们不去骂永宁侯背信弃义,还要嘲讽永宁侯夫人活该。

乌烟瘴气,赵长宜一刻也不想呆下去,正准备离席,却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就正常?女子只是与旧爱见了一面,便要被浸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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