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宜大惊，连忙拿了帕子上前替他擦血。搞成这副样子，原本计划好的美好夜晚是没有了。
大冬天，赵长宜边用冰帕子给叶闻渊擦脸，边拿扇子替他扇风。
赵长宜不放心，叫人去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瞧瞧。
太医一把脉，就明白了个大概，隐晦暗示道：“大人年轻气盛不必大补，补得太过又隐忍不发，容易邪火攻心。下官为大人开副清热泻火的方子，大人照着服几日便可痊愈。”
服完药，叶闻渊借口有公务要忙，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叶闻渊静静地坐在书案前，抄着《心经》企图让自己不安分的心平静下来。
短时间内他还能忍，长此以往可怎么办？
他在做什么白日梦呢？怎么可能长此以往。青梅竹马十五载，他知道长宜的性子。只要小皇帝一亲政，她必定不会再委屈自己和他这个讨厌的人在一起。
他还妄想等小皇帝亲政了以后，跟长宜一同出城看遍山水奇景。这种等着她给和离书的日子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缠着她不让她走？看看到时候能不能装个病。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长宜再讨厌他也不至于丢下生病的他不管吧。可那又是欺骗，他不想这么做。
叶闻渊烦躁异常，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墨汁溅在纸上，他搁下笔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朝主屋望去。主屋灯没亮，许是长宜已经睡了。
当初两情相悦的时候没机会在一起，等到她对他心生厌恶又硬将他们凑在一起。这些日子，他一次又一次占有她身子的时候，告诉她他想和她要个孩子的时候。她一定心有负担吧。
往后他不会再让她有这种负担。
秀娘到书房给叶闻渊送茶水，叶闻渊问秀娘：“夫人睡了吗？”
秀娘想起方才在厨房时赵长宜对她嘱咐要给叶闻渊惊喜的事，便撒谎道：“哦，早睡了。”
叶闻渊对她道：“她近日眠浅，我现在回主屋动静太大会吵到她。你替我拿床被子过来，我今夜宿在书房。”
秀娘有些奇怪地看了叶闻渊一眼，愣了愣应了是。
叶闻渊又道：“对了，夫人晚上容易踢被子，天凉了容易着凉，你让香橘记得夜里多去看看她。”
这话让秀娘更不解了，既然这么担心，为何还要跑到书房睡？香橘进去动静就不大了吗？
秀娘虽有疑惑，但没多问，应声后离开书房。
叶闻渊继续回到书案旁抄书静心，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困意，便趴在书案上小憩。
意识朦胧间，仿佛听见窗外有些许动静，迷迷糊糊睁眼，抬头对上了赵长宜委屈的眼睛。
赵长宜抱着枕头站在他面前。
叶闻渊一下清醒了，他明明记得方才他把书房门锁上了，她是怎么进来的？
哦，窗子忘了锁，大概又是爬窗进来的。
一股熟悉而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叶闻渊情不自禁地上前拥住她，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间。
赵长宜放下枕头，伸出手回抱住他，小声道：“你不在我睡不着，你不想睡主屋，那我就陪你睡书房吧。”
叶闻渊想，就算她说的全是哄他开心的假话也好，就让他当真一次吧。
“好，一起睡。”叶闻渊抱着她往小厢房去。
赵长宜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等一下！”
“嗯？”叶闻渊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赵长宜跑到窗口，伸手从窗外取来一个食盒。从食盒里取出一碗面，端到叶闻渊面前。
叶闻渊看着那碗面出神，只听赵长宜笑着对他道：“子时了，又是新的一天了。今日是你生辰，生辰快乐叶昭。”
这句话很多很多年没听她说出口了。乍然听见，恍惚一瞬间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夜晚。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那么多隔阂，一切都还很美好。
赵长宜见他拿着筷子不动，赶紧道：“快吃吧，再不吃面要胀了。长寿面吃了能长命百岁，长命百岁我们才能白头偕老。”
叶闻渊拼命往嘴里塞面，吃得急了噎住咳了起来。赵长宜连忙帮他拍背：“吃慢一点，都是你的，没人抢。你若是喜欢吃，我下回再做给你吃。”
叶闻渊垂眸看着碗里的面，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明年生辰，也能吃到吗？”明年这个时候，你还在我身边吗？
赵长宜道：“当然。”
叶闻渊又问：“后年也能吃到吗？”后年这个时候，你也还在吗？
赵长宜笑了：“能。原来夫君你那么喜欢长寿面，那往后每年生辰我都做给你吃。”
“往后每年？”叶闻渊视线紧紧锁着她，声音微颤，“当真？”
赵长宜道：“真。”
叶闻渊低头：“不许骗我。”
赵长宜搂着叶闻渊的脖子认真道：“我肯定不会再骗你。”
“好。”叶闻渊笑了。
过了会儿，叶闻渊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赵长宜道：“我今年的生辰礼呢？”往年他都有的，以后也要有。
赵长宜红着脸道：“今年来不及了，不过明年生辰也许还赶得及。”
叶闻渊迷惑：“嗯？为什么今年来不及？”
赵长宜小声道：“我本来觉得今年生辰这份礼物说不定已经在我肚子里了。但是你最近一点也不努力，今年生辰是赶不上了。十月怀胎，你努力一点，明年生辰就能见到这份礼物了。”
叶闻渊愣住了，她说的礼物是孩子吗？她方才说过不会再骗他的，那现在她是真的想要生他们的孩子？
“我……我怕太努力会弄疼你。”叶闻渊小心翼翼道，“止疼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止疼药？赵长宜心里有些发酸，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原来他知道了。
知道了那根本不是止疼药而是避子药。
怪不得这段日子他这副模样，就因为怕她再吃避子药对身体不好。
赵长宜鼻子发酸：“止疼药不好，往后我不会再吃了。”
叶闻渊狂喜，横抱起她往外面走。
赵长宜懵懵地问：“大半夜的去做什么？”
叶闻渊回道：“去沐浴，今日还未替你擦背。”
赵长宜道：“可是我让香橘替我擦过了，已经不用你了。”
叶闻渊道：“夫人，我现下马上立刻就要努力一下。”
赵长宜听懂了，红着脸点点头。
耳房内水汽弥漫，赵长宜身上终于有了久违的充实之感。在她神思迷离间，叶闻渊问她：“你不讨厌我了，是不是？”
赵长宜眼睛水雾朦胧：“我、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
叶闻渊再次狂喜，随即又陷入疑惑，既然她不讨厌他，为什么当初看了他的信都不愿意见他？
罢了，过去的事何必再去计较，现世温暖，足矣。
努力到最后，叶闻渊轻笑着在赵长宜耳边道：“夫人，我们添个小童吧。”
“好。”她回道。
……
以为努力完了，赵长宜虚虚地闭眼。叶闻渊却没打算放过她，他道：“可能是吃得太补了，我觉得我还能再努力几次。”
赵长宜微惊地张嘴：“可是你方才已经服过太医的泻火/药了。”
“庸医，假药。”叶闻渊冷哼了声，盯着赵长宜，“是你让我吃了那么多补品，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得对我负责。”
赵长宜：“……”
清晨醒来，叶闻渊又抓着赵长宜努力了一次，采阴补阳了一番，留下浑身散了架的赵长宜，神清气爽地起身去上早朝了。
香橘捧了水进来替赵长宜梳洗。她指着梳妆镜前那一盒簪子问赵长宜：“夫人今日想簪哪根？”
赵长宜瞄了眼盒子里花花绿绿的簪子不甚满意，对香橘道：“上回姑爷特意找人定做的那根呢？”
“哦，那根我看夫人不常戴，便收在盒子里放柜子上了，我去拿。”香橘连忙跑到紫檀木柜子旁，伸手去拿放在高处的簪盒。
簪盒是拿到了，却不小心碰翻了放在簪盒旁边的紫檀木盒。
“啪嗒”一声响，赵长宜闻声赶来，香橘不停告罪。赵长宜看到掉在地上的紫檀木盒，神色一凝。盒子里装了她送给叶闻渊的小木马，叶闻渊让她替他好好保管的。
她连忙伸手把盒子捡起，打开盒子检查装在盒子里的小木马。
盒子里小木马碎成了两半，赵长宜小心翼翼地把碎掉的小木马拿了出来。她的手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小木马碎了。
而是因为她看到碎掉的小木马里藏着的东西。
兵符，竟然是兵符。
赵长宜怎么也想不到兵符竟藏在她送给叶闻渊的小木马里面。她找了很久很想要的东西原来叶闻渊早就给了她。
可他怎么会把兵符交给她保管？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念头隐隐在赵长宜心里升起。
他是不是早就认出她是谁了？
那次深夜里他喊出的几声“长宜”也许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是在唤她的名字。
所以那句月亮很圆是说给她听的，所以他告诉她，她可以不用嫉妒的。因为从头到尾，叶闻渊心里的人都是她。
赵长宜脑子一片空白，她只想马上想找叶闻渊确认。
叶闻渊应该还在去上朝的路上，她急急地向门外追去。
然而赵长宜刚跨出门槛，从两边冲出几排官差，围在叶府门口。赵长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仍保持语气平和道：“各位官差一早前来，是来找我夫君有事商议？不巧，他刚出门了。”
为首的官员穿着刑部官吏制服，他道：“我们是来找夫人你的。”
“我？”赵长宜蹙眉。
“夫人杀害宋远航一事，人证物证俱在，下官奉命前来将夫人捉拿归案。”
宋远航被人害死了？昨日他还好好的。
赵长宜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手上已被锁上了沉重的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