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记忆里的声音还要好听。
陆任如此评判着,便推门而入,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先转头往最里面的床铺上看。
有一人靠坐在那里,大概是习惯了带病见客,哪怕是在床上也是发冠端正,浑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
陆任的目光从他头顶的青玉发冠往下移,眸如寒星,薄唇微抿,五官精致,一身素白的常服隐约勾出略显清瘦身板。
果然是莫殊。
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合起来,又多了两分生气。
陆任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两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两把薄刀从床铺方向直冲着他的面门飞来。
“嘶,好凶。”陆任倒吸了口气,勉强在小刀碰到他之前躲开,然后眼看着两把刀几乎整个钉进门板里。
可见出刀的人是一点没留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莫殊那双好看的黑眸仿佛淬了火,声音却冷得能冻死人,“谁放你进来的!”
在陆任看到莫殊的同时,床上的莫殊当然也看到了他,认出他这张脸的时候,莫殊第一时间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陆任躲开暗器看过去的时候,原本靠坐在床上的莫殊连背都绷的更直了。
第一回见面就能对他下狠手,这攻击性可比萧亦尘要强上许多。
陆任原本还有些火气,被莫殊这么一问反倒又冷静下来。
“神捕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陆任拍了拍挂在身上的药箱,一派轻松惬意的道,“我是来给您看病的大夫,通报后才进来的。”
莫殊攥紧一直握在手中供他阅视的书册,看陆任说完还想抬步走过来,马上冷着脸开口:“站住。”
陆任配合的停下,依旧保持着笑容,等他后面的话。
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倒衬得莫殊更紧张了:“你竟敢来这里,不怕我杀了你吗。”
陆任愣了一下,随后回想起莫殊在床上哑着嗓子说一定要杀了他的样子。呼吸一窒。
想着那时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还要嘴硬的莫殊,再看眼前这个充满戒备的神捕,陆任就莫名有种想再看再听一次的冲动。
毕竟记忆无论再美味,都不是他亲自品尝的。
大概是他的目光逐渐危险起来,让莫殊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不对,皱着眉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陆任笑了一下,危险性却一点没减少。
随后他完全不顾莫殊的阻止,径直就走到他床边坐下。
没再受到攻击的坐下时,他才开口道:“我不觉得你会杀我。”陆任将药箱放到矮凳上,“这里是六扇门,而我只是个出诊的大夫。”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莫殊不自觉的往后仰,直至背部碰到床头不能再退才冷冷开口,“以你袭击朝廷命官的罪名,我完全可以先斩后奏。”
“袭击朝廷命官?”陆任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嘴角的笑颇有些玩味,“不知我是怎么袭击的,神捕大人可否告知在下。”
“闭嘴。”莫殊瞳孔微缩,面上寒意更盛,“你这恬不知耻的……伪大夫。”
他像是气急了,后半句话都是咬着牙说的。
“我姓陆,名叫陆任,是货真价实的大夫。”陆任没反驳他毫无攻击力的评价,还笑着道,“把手给我。”
“做什么。”莫殊立马警醒,没动。
陆任也不着急,更正常聊天似得道:“当然是把脉,向您证实一下我的专业水平。”
“你这人……”莫殊好看的眉头微锁,停顿了一下才道,“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因为陆任的态度从始至终都不慌不乱的,好似那晚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似得,导致莫殊也有些拿捏不准到底要怎么面对他才对了。
原本一触即燃的气氛也缓了下来。
注意到自己在不自觉跟着陆任节奏走,让莫殊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感。
“滚出去。”他再次警告还想得寸进尺的陆任,“包庇逃犯,袭击官员,哪一条都能要了你的命。”
听莫殊说了陆任才想起来,自己除了欺负朝廷命官,还早就在莫殊面前暴露了反皇派的身份。
这位御前神捕虽说出手狠,却也没第一时间让人把他抓起来。
所以这能说明什么呢?
陆任把莫殊的态度在脑子过了一圈,随后稍显满意的笑起来。
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上个世界和萧亦尘在一起后他就特意问过,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因为在原主记忆里,那天晚上就是他和萧亦尘无数次擦肩而过后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我说一见钟情,你信吗。”
那时萧亦尘刚被他折腾完,趴在床上眼眶微红的盯着他看。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想了很久后才形容给他听,“就像是印在灵魂里,刻在DNA里的一样。”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因为记忆过于单薄,陆任有些不确定的问。
“高一开学典礼,我在上台演讲的时候。”萧亦尘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开口回答,“往台下看,一眼就看到你了。”
“怪不得我当时总觉得你在看着我说话,还以为是错觉呢。”虽然陆任在原主记忆里完全找不到萧亦尘说的那一幕,但也不影响他自由发挥,“你竟然这么早就看上我了,不得了啊大学神。”
“说的跟真的似的。”萧亦尘和陆任在一起的时候表情总比其他人面前要丰富许多,当场就白了他一眼,“那时候你连头也没抬一次。”
“记这么清楚?”陆任调笑的道,“看来咱们的优秀学生演讲时很不专心哦。”
“……嗯。”
这段对话最后以陆任把床上的人再次扑倒,让对方喘息的连话都讲不清楚结束。
那个时候陆任其实有在想,萧亦尘喜欢的岂不就是原本的那个陆任吗。
因为这个想法,那天晚上他把萧亦尘欺负的很惨,第二天连床都起不来。即使后面系统有向他解释说不管哪个世界的陆任都是同一组数据同一个灵魂,也就全是他自己,陆任的心情还是有些不太愉快,还是后来萧亦尘发现他的情绪不对后难得软着性子夸他,才算把人哄好。
再看面前这个警告了他两次都再没做出什么实质性举动的莫殊,陆任估摸着他也是对这具身体有好感的。
为了证实这一猜测,他故意往前挪了挪,离莫殊更近的一些。
“我若是离开,可就不能给你把病治好了。”陆任盯着他的眼睛,“难不成神捕大人想永远瘫在床上办案?”
莫殊之前就已经退到了这张床的极限,如今陆任靠近,他却不能再退了。然而输人不输阵,即使心里再慌,他也不想让陆任看出什么来,只是手把书卷攥的更紧,声音也没太大变化:“难不成你真自认为,医术比御医都好。”
“没比过我也不知道。”陆任认真的回答,“不过你如今的病,我应当比他们知道的多。”
他说着,就伸手去握莫殊的手腕。
“陆任!”这是莫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带着严肃警告的语气,却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
他想躲开,却被陆任先一步抓住。
“听说神捕大人一直不让大夫们近身?”莫殊一直握在手上的书本掉落在地,陆任强势的锁着他的手腕,音调下沉,“讳疾忌医可不好。”
“你松手……呜。”莫殊还没来得及生气,陆任的手就伸到他挺直的腰部,隔着衣服按碰了一下。也不知是酸痛还是害羞的,莫殊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还差点咬到舌头。
“都这么久了,还没好全吗。”陆任把他的手往上举,凑近疑惑的问了一句。
莫殊挣扎不开,左手一翻,就有暗器从衣袖滑到手心。
陆任在原主的记忆力看过那天晚上他受伤的始末,所以格外注意,在莫殊拿到暗器的瞬间就发现并及时收缴。
“怎么动不动就拿刀拿针的。”陆任把夺到手的暗器和地上的书扔在一起,顺便把莫殊不安分的两只手一起按在床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小神捕。”
“你到底想做什么。”两只手都抵不过他一只手的力量,莫殊几乎是死咬着牙质问出口的。
陆任确定莫殊的身子是真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体弱,普通的伤病落在他身上都能造成成倍的伤害,也怪不得会严重到要皇帝为他颁布寻医令了。
“别想太多,我现在可是正经大夫。”陆任说完,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对,毕竟正经大夫可不会锁着病人的手吃病人豆腐。于是他选择迅速换个话题,问面前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的主角,“你这儿有温泉吗。”
莫殊没回答,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身体忌惮的往后缩了一下,连挣扎的力道都变大了不少。
陆任感觉他的反应实在有趣,于是笑着又问了一遍:“到底有还是没有。”他凑到莫殊耳边,用咬耳朵的音量对他道,“你再不说话,我可要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