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任总觉得司清是最没资格问这句话的人。
原身对人类的忌惮排斥，说到底是幼时留了心理阴影,所以不想招惹也不想接触人类。而这位道长对妖怪的态度,就完全是敌视对立了。
现在是迫于形势才妥协留在他身边，稍微靠近一点就僵硬的不像话。
如果说原主是精神上的厌恶人类,那司清绝对是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抗拒。
“是啊,希望那个人可以稍微有眼力见一点。”能混到妖界里来,而且还是已经深入妖界内部的烨城,实力不是太弱就是太强,“能速战速决就最好了,真不想和人类有什么接触……”
弱的连灵力都没有的人类在妖怪的有心帮助下确实能进来，像是水蛭妖几次三番往里面带来结契的人类女子。强的就像司清,神不知鬼不觉的独自潜入妖界不被发现,还能李代桃僵，顺带将毫无灵力的人直接送出去。
如今闯进烨城的明显就不可能是前者，陆任也就不多做奢望了。
他们结契的地方本就离烨城不远，严格来说还在烨城外划分给陆任的地盘内。
妖界实力为尊，通常都由最强的妖王来管理,但妖王身处妖界中心的皇城，以武力征得妖王之位时,他也与大部分妖族一样同样信奉自由至上。所以很少会管到这么偏远还已经划分给子嗣的地区里来。
就算这次的潜入妖界的人类似乎事关重大,也只是通知了临近的妖协助,并不亲自前来。
而烨城里，连为数不多的传音纸鹤都用上了，明显情况很不乐观。陆任刚刚才和司清说自己手下妖兵五千,还没一天呢，就开始缺斤少两了。
他没多少时间耽搁，最终还是把司清一起带了过去。
毕竟这里是鸟妖的地方，即使盖在陆任的地盘，负责结契事宜的赞礼鸟都是有组织有后台的，也不听命于他，结契后还让司清留在这里的话，就必须再交灵石就当租下院子。
事实上陆任之前给赞礼鸟的那两颗，就是他从原主身上好不容易搜出来的最后两颗了。原身修炼出错，无论何种品质的灵石，都被他吸收的七七八八。
身上能剩下两颗都算是陆任幸运了。
不回他自己的领土一趟，后续的灵石还真就交不出来。
至于司清，灵石对修炼有益，是人界和妖界的通用货币，作为人类最出名的道士之一，就算是陆任都清楚的知道，他身上肯定是有不少灵石，但人类社会出产的灵石和妖界的灵石肯定是有差别。特别是在灵器充沛的道长手中待久了的，除非场世界用妖气清洗，不然差别肯定已经被拉的极大。
可以说如果司清敢拿出来，那下一秒他人类的身份就会被周围所有妖怪识破。
“到时候带你去挖矿。”陆任只能无奈的承诺。
他可还记得自己领土里有不止一条矿脉，随便挖挖就能把这块地方买下来了。
虽然过程有些误差，不过最终司清跟陆任一起上路，也算是恰好贴合了他的意愿。
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已经深入妖界，在灵力稀薄恢复困难的情况下要离开妖界很难，何况他也有些在意烨城的人类。
就算陆任不去，司清也会想前往探查。
人和妖有很多差异，其中一条很大的不同，就是关系方面。
妖界虽然平日里各修各的，但一到重要时刻，就是一个整体。
因为强者为尊，所以妖王说话就能代表整个妖界。
人界却是千百年来，都不会有能代表人类整个上层的人，哪怕是人类最强，也依旧要与其他势力商量着做事。
同时人类进入妖界和妖怪进入人界的权重也不同。
不少底层妖怪，只要没把控制内心的欲望，就容易去人界行恶，作恶害人的妖怪多了，人类那边负责驱逐灭杀妖怪的道士也就多了，根据条约，这些突破界限的妖怪的生死就靠他们自己的能力，妖界也不会因为这些残渣的死就向人类发难。
而人类这边，无论是没有能力的平明百姓还是道门修士后辈，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妖怪的可怕邪恶，就算两界之间的结界有不少漏洞，也没几个人会去妖界的。
人类高阶修士更是如此。就算大妖入侵人界也是死不足惜，去妖界的人类少，但每次有高阶修士过去，也总会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或是有非进入妖界不能完成要做，或是意图对妖界不轨。
所以妖怪对人类进入妖界的关注，也比反过来已经习以为常的人类要重视的多。
“人类太狡猾了，大多都心眼多，心思也坏。”陆任坐在飞行器上，边抱怨边关心司清，“烨城那个人要是实力不弱，也不知道情况会如何，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千万小心。”
司清心情复杂：“嗯。”
要去烨城，自然不能穿礼服。陆任的衣服是赞礼鸟友情提供的，司清就从自己芥子空间内拿了衣服换上，因为目前的情况，也没穿道服，如今一身白衣坐在陆任身边，看着跟随时能成仙似得。
无论是原身的记忆中还是现实里，这都是陆任第一次看他穿白衣。
司清道长确实是天生就适合这种衣服，让人一看就相信他是个靠谱的高人。
陆任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更偏爱他红衣时的模样。
大概是看红衣的顺眼了，现在看他穿了白衣，就有种想把人从天上拉下来的冲动。
不过司清其实早就被他从高不可攀的云端上牵下来了。
如今陆任只是稍微看他看的久了点，他就有些受不住，虽然还是没别的表情，但语气有了稍许的紧张：“怎么。”
毕竟隐瞒了身份，陆任又是个对人类格外对待的妖怪，他多少还是有点担心陆任会发现什么。
结契之后，其实隐约能被分享到对方的感情。因着司清大部分时候都很平静，现在突然有了波动才明显。
陆任早就知道真相，也是自愿被他骗的，当然不会主动揭穿什么，于是干脆往另一个方向问：“你恐高？”
他问完，没等司清回答，就慢慢降低了飞行器的高度。
妖界的妖怪，都是各种动植物修炼成妖，各自种族不同，除了天生会飞的种类，其他多多少少会遗留种族特性，所以妖族里恐高的也很常见，而且多数一恐就是一族，反正比恐高的人类肯定多得多。
很好，又不要逻辑的给司清添了条像妖族的标签。
司清也很快察觉到了结契对两个人的影响，他对妖族的事并不关心，听的最多的也只是在道门课上听长辈提起的妖族注意点，还有偶尔同门带给他的一些消息。
他们都知道结契，但也不可能有人真找妖怪体验过。于是结契后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事，他也直到现在亲身经历了。
陆任的情绪比司清要更活跃一些，他也庆幸结契只能隐约传导情感，并不能真的读心。
所以在司清有意去感受的时候，反馈过去的情绪就是普通的舒缓而微喜。
真正压在下面的东西，他也不能深入了解。
陆任有恃无恐，干脆笑着随他去看：“看出来什么来了吗。”
司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原因，刚想开口，就有妖怪破开云层，迅速接近他们的飞行器。
“烨城到了。”陆任给司清解释了一句，直接把外面的妖怪放了进来。
先前用传音纸鹤通知了陆任，现在检测到飞行器，就第一时间来迎接他妖怪亲兵进了结界，一落地，先看到了飞行器上陌生……妖？
和陆任不同，这位亲兵明显是动物种族那边的，他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司清身上的问题。
因为灵力不足，又有陆任半颗妖丹，所以他此刻是绝对不会被发现人类身份的。
人类身份不会暴露，但浑身都是陆任的味道，也同样引人注意。
“陆任公子。”亲兵向陆任躬身，眼睛却时不时往司清那边瞟。
也是原身没什么架子，一年里十一个月都在修行，对手下人管的相当宽松，当然妖界除了几个强出水平线的大妖，其他人都不怎么管这些。原身更是十天半个月都在修炼，完全把两个城的事交给了其他人来打理。
要不是现在这种需要战力的时候，说不定都不会叫他回来。
陆任对原身的做法也没什么好置喙的，只是现在轮到他了，至少现在是不太喜欢这亲兵乱看司清的眼神。于是他坐在原处，勾起食指在手下飞行器上敲了两下，成功过让亲兵收神。
“先说具体情况。”陆任道。
“是，烨城内……”亲兵刚开口，又看向司清，大概是有旁人在，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说清楚。
“看他做什么。”陆任目光转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亲兵的疑虑，于是干脆利落的道，“他是我已结契的妖侣，也是烨城瑶城的第二个主人，什么事都不用避着。”
司清微微愣住，大概是没想到他真会说的这么直接。
陆任侧头顺着视线看过去，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