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也没想到她的妆品在宫里还半温不火的,让十四爷这一通宣传,没出几天的工夫,竟传遍了京城的贵妇圈,就连裕亲王府同恭亲王府的女眷也派人进宫来找德妃讨要。
别的位份低的,进不来宫的,也都各自想着法子能得上一盒半盖的,好像只要是上面贵人有的,甭管东西好赖,先有上就是一种尊贵的象征,炫耀的资本。
德妃倒是烦得去应付这些种种,想她堂堂一个主位娘娘,去同内妇讨论妆品一盒多少银子,怎么说都是有失身份的事情,本来还想着闭门谢客得了,要不这人来人往的,把她永和宫当成什么了。
倒是十四爷,竟主动替德妃揽下了这些烦心事。
德妃还在气着十四爷,虽说这几日身子略有好转,仍是不爱走动,整日里歪在炕头才舒坦。
这会儿见十四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要给自己捶肩,先说了声去,拍开他的手,“还敢来说,这事若不是你在外头瞎宣扬,他们能巴巴地往额娘跟前撵吗?就不该纵她。”
最后那话却是说的宁汐。
十四爷硬是凑上去给德妃捏了肩,讨好着说:“额娘这就有所不知了,儿子那也不是白白帮的,她卖了妆品,是要给儿子分成的。”
话虽说的好听,但德妃还是不屑,“你一个阿哥,经营这些,不怕让人笑话没出息。”而且,“那玩意儿也不是拿来当饭吃的,谁没事儿天天买来玩,多久才需买上一回,额娘比你懂,能分来几个子儿。”
想想自己一个月也就买一回,拢共就花了十两银子不到,扣除成本那些,还能指着这个发财不成。至于十四爷说的分成,不用猜也知道分不了几个。
十四爷趁势说道:“所以才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额娘您算算,京城上下有多少贵妇人,便是小吏家中的妻妾,素日里也要上个妆面罢,这在女人堆中就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哪怕一月添补一回妆品,从上到下得有多少需求您知道吗?”
德妃哪里管这个需求有多大,反正她自个儿有的使就是了。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个会算账的,而且算起来还这么的条理清晰。
十四爷见德妃有所动容,便再接再厉,“您还记得明珠被抄家的时候抄出了多少账吗?”
这事虽然发生在十四爷初生时,可明珠那样一个人物,即使没落了,事迹总是存在的。不说坊间流传,官员之间也时常有人提及,只说他贪污之巨,史笔难载。
当然,十四爷并不是要同德妃讨论明珠贪污了多少银子,他想表达的是,“即便是明珠那样的人物,在发迹之初,也免不了做些营生,哪怕他原本家底丰厚,若没这份计算与经营的手段,哪里就能成就出一个明相来。”
德妃看着十四爷,都有点害怕起来,“胤禵,你可不能有坏心思啊。”
十四爷便笑了,他还能学明珠不成,他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宁汐能更顺遂些。
“额娘放心好了,儿子是皇阿哥,明珠即使成了大学士,也只是个奴才,儿子才不会去学他。只是谁会嫌银子多呢,儿子不过是想着能多孝敬孝敬额娘罢了。”
这话倒是中听,德妃听了也是倍感熨贴,只是一个皇阿哥,抛头露面的,于名声上到底是不好的,这便给十四爷指了个得力的太监过去帮衬。
十四爷面上顺了德妃,一应事宜还都亲力亲为,没几日工夫,便在前门大街的热闹处盘了个铺子下来。
宁汐听十四爷自己来说,忍不住赞一声,“阿哥太厉害了。”词穷了都,只能夸上这么一句。
开铺子这种事,宁汐有想过,但以她现在的情况和生产规模,怎么也得再过上几年才有能力才去干这件事。
没想到让十四爷说办就给办出来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事情却还是要做的,这便招呼半夏半霜俩人动起来,“阿哥替咱们拉来了大主顾,咱们可得更加卖力才是,日后每出一茬妆品,我就给你俩发红封。”
半夏半霜原本就是奉命来打下手的,一开始的确没用心对待这些杂些,不仅不用心,还处处拖后腿瞎捣蛋。
突然听宁汐这么一说,双双对视上一眼,顿时就来了热情,“姑娘先去捯饬配料,外头那些药材只交给我们去收拾便是。”
十四爷抱胸看着她二人往外头去,笑了,“你可真行,这样就把她们给摆平了。”
宁汐拿着戥子在称香芬的配料,也没去看十四爷,“她们也是奉命行事,实心里并不坏,而且她们过来帮手,总不能白出力,只当是辛苦钱了。”
十四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过,你老是当着她们的面研制妆品,爷觉得不太好,仔细偷了师再另起炉灶,你可就要损失惨重了。”
“不怕,我这个方子没人偷学得去。”宁汐自信地说着,将称好的材料全倒进了罐子子里,才抬眼去看十四爷。
大概看的久了,十四爷非但不觉得宁汐这个妆面难看,反而感觉她脸上的皮肤比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要光滑上许多。心说这果然是研制妆品的,就是比旁人知道该怎么保养自己。
十四爷看着都舍不得挪眼,还凑近了一闻,“你身上这味儿是哪个香芬。”仿佛桃花的芬芳在她身上绽放,格外的清新自然。
宁汐笑道:“桃香。”
那些晒干的花蕾还是内务府的涂大人送来的,要不这个时节可寻不着新鲜的桃花来。
自从将宁汐送的那两瓶香芬揣在身上后,十四爷也不觉得这些玩意儿有多讨厌了,又再用力吸了两鼻子,“真好闻,还有多余的没,也给爷一瓶。”
甭管用不用的,只要是宁汐的东西,十四爷现在都格外的稀罕。
“这是姑娘家用的味道,给阿哥用不合适。”宁汐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笑道:“啊,如果阿哥是要送给哪个姑娘的,那就合适了。”心说这小子果然是长大了,都知道要去讨女孩子欢心了。
转身就从抽屉里翻了一个粉紫色的小瓶来,瓶身虽小,上面却画了花枝的图案,看着特别的小巧可爱。
但是十四爷却极力否认起来,“瞎说甚么呢,谁要拿你的东西去送给别的姑娘了。”
宁汐笑道:“阿哥同奴婢什么交情,这没啥丢人的,您犯不着不好意思。”把瓶子往十四爷手里一塞,“呐,这个就只一瓶了,阿哥且先收着,待日后再调两个新的出来给阿哥,您再拿去送人。”
“既然如此,你还是留着自个儿使罢。”十四爷还不要了,反手又塞回进了宁汐手里。
这一推让,不小心碰到了宁汐腕上的镯子。
“几时戴了这个,爷怎么不知。”这不重点,重点是他的那个手钏怎么不见了。
看着十四爷慢慢收敛起来的脸色,宁汐心里呵呵,这个事可能会没完没了吧。不过她还是镇定住了,“阿哥那条手钏对奴婢来说太重要了,所以就给收起来了。”
十四爷一副你哄鬼的神情,显然是不信的。
“那这个镯子又是哪来的。”捏着宁汐的手腕一看,剔透的质地,一看就不便宜。
而且说到这个,门上春条的事他还没找宁汐算账呢,这么一个抱夏里,说是让风给刮了?
宁汐随口一说:“这是秦贵人送的。阿哥也知道,奴婢前头给她送了几样妆品过去,贵人受用,便赏了这个。”
别个不敢说,小秦氏如今正盛宠,她手上有这么好的东西的确是不为过的。
但不知为何,十四爷就是狐疑不住,他定定看了看宁汐,虽然松了手,却拿手指往往她额头戳去,“要是让爷知道你骗我,你就完了。”
“不敢不敢,奴婢哪敢骗阿哥呢。”
也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紧着另说他话,“咱们现在也没多少存量的妆品,阿哥您这样忙着先把铺子开起来,没东西卖,租金岂不是浪费。”虽然还没给过十四爷分成吧,但宁汐还是怕这小子会把铺子的租金算到她头上。
十四爷却有他的计算,“浪费不着,爷让人每日在铺子前做宣传,已经吸引了不少富贵人家前来下订。只是这个招牌,你给想一个出来,不然爷就替你想了。”
宁汐:“阿哥的门店,岂好让奴婢起店招。”她充其量也就算个供货商,在妆品上打标签可以,店招,不太合适的感觉。
十四爷便来了句,“爷的就是你的,让你起你就起,啰嗦个甚么劲儿。”
宁汐就书到用时方恨少了,想了半天,只秃噜了一个‘粉红小铺’来。
十四爷嘴一抽,宁汐急急补充,“那要不俏佳人怎样,或是恋妆,如花……”这些都是宁汐以前扫街的时候能经常看到的店招,当然像一些大牌她也能背出很多来。
最后,全让十四爷给否了,“店招你就不用操心了,只是这人手,还该再募些来才行。”
“只能辛苦阿哥啦。”宁汐奉上一杯热茶给十四爷。
十四爷瞟了眼宁汐,接过茶碗吃了口,才再说:“爷过些日子要随驾南巡。”
宁汐登时啊了声,首先想到的是,“那宫外的铺子该怎么办。”
南巡可没个时间定数,慢的几个月才回来都有可能,铺子干放着没人打理也不行。
见宁汐这个态度,十四爷把茶碗一放,“你这心里就想着银子了是罢。”
宁汐奇怪道:“那开铺子不想着银子,还能想什么?难道奴婢还要叮嘱阿哥出行在外别光顾着玩,记得带点特产回来给奴婢吃吗?”
“你……”十四爷气结,“你就,爷这一走少说要两三个月,你难道就……”
宁汐巴巴地看着十四爷,等他往下说。可这人偏偏卡壳了一样,就了半天说不下去,再让小李子过来一打断,就彻底说不下去了。
小李子站在门槛儿外,恭恭敬敬说了声:“宁汐姑娘,万岁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