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熟悉的声音,不是苏培盛还能是谁。
幼安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下,“去吧,这里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宁汐便掀了帐幕出去。
苏培盛打着笑脸,眼睛往宁汐身后瞅了瞅,“宁汐姑娘,咱们借一步说话。”
宁汐笑道:“老说这句话可就没意思了。”
苏培盛嘿嘿了声,“你知道就成了,快随我去,主子在等你。”
宁汐却不为所动,“这在外头还是避着点嫌吧,于我没什么,坏了你家主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苏培盛便睨眼来看,“想什么呢,我家主子在营地外等你呢。”那口气仿佛在说,原来你想跟我家爷这样那样呢。
宁汐瞪了眼,要不是隔的远,估计一脚给他踹过去了。
等到了营房外,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身影,背着手立在那儿,山风下,衣袍猎猎作响,一副茕茕孑立状,显得有些凄凉。
苏培盛只把灯笼交给宁汐,便不再跟过去。
宁汐便打着灯笼朝四爷走去。
两个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又因天色不好,宁汐没走几步就要被磕到绊到一下,难免就要问四爷,“您若有话可以说了爷,这里远近都望的清楚,不会有人偷听的。”她只以为四爷这是谨慎提防,故而才走出来这么远。
四爷看了眼夜空,眉头一皱,乌压压一片,别说是月亮,就连星子也没见着半颗,周遭一片乌漆嘛黑,赏个鬼月。苏培盛出的馊主意,该打。
可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未免太扫兴。四爷这便顺势牵上宁汐的手,“时候还早,陪爷走走消消食。”
四爷的掌心很温暖,骨节分明的手指收拢着宁汐的手略显有力,拇指和食指侧缘的位置隐有粗糙感,想必是经常用力才会造成的。
稍一联想,宁汐就懂了,这应该是常年练箭留下的。
他们旗人,最看中的就是马上功夫。十四爷之所以被康熙喜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是个擅武的好苗子,康熙想把他插到军营里,所以才会同十三爷有那两年的军旅历练。
而四爷应该也是在这方面下过苦功夫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收效平平。
“爷,您能看清坡上有几块石头吗?”宁汐突然想到什么,提着灯笼指向前面十几米开外的小土坡,微弱的光线下,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晰,大体轮廓还是能看到的。宁汐心有疑惑,这便猜测着问。
四爷眯了眯眼,只见那个地方影影绰绰的,很是模糊,“天色太暗了,看不太清楚,问这个作甚。”却也难免好奇。
宁汐别开手,“您站这儿别动。”自己往坡上跑了几步,“您现在能看清奴婢吗?”起码她是可以清楚看到四爷的。
四爷的眼睛更眯了,这么点距离,他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再仔细看就很吃力了。
宁汐便得出一个结论,四爷之所以骑射不好,不是因为骑术或是射术没天赋,也许是眼睛近视了!
不过这个词,现在还没有,“您这眼睛该是有些毛病了。”
四爷理解为,“你的意思是,皇上那样的。”
皇上那个好像叫远视,也就是老花了。
宁汐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您刚刚眯眼看事物的样子,同皇上看折子要用镜片差不离。要不您问问张诚大人,他应该懂。”这说的是那个传教士。
这时,谷口处刮来一阵风,吹散了满天乌云,同时也让人感觉到了一阵透骨的寒凉。
白天将将把保暖内衣脱掉的宁汐,很是打了个激灵,“咱们快回了吧爷,外头……”话还没说完,带着四爷气息的氅衣便笼罩了下来。
四爷用自己的氅衣包裹住宁汐还不够,双臂一拢,将人整个拥进了怀里,低低道:“你怎就觉察到了爷的眼睛不好。”
这么多年来,连他自己都没往这上面想过,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眼睛的确同皇上的症状相似,张诚曾经说过,这是只有上了年纪才会有的眼疾?!
宁汐照实了说:“听人说爷的骑射功夫不好,可奴婢瞧您骑马的时候也挺稳当的,又能进围场,想来是射箭的时候没有准头,那这必然跟目力有关了。”
四爷紧了紧双臂,从来没人关心过他是否因为目力才没有准头,一个个从来只嘲笑他是个花架子,眼皮子底下的猎物都能放走,甚至嘲讽他假慈悲的都有。
宁汐也不知这人想到什么了,竟把她往死里箍,不得不安抚道:“所以,您不需因为打不着猎物而同自己置气,大不了也让张诚大人配个镜片。”脑袋往四爷怀里埋了埋,双手再环上他的腰,给了个很大的安慰。
透着疏朗的月色,四爷仿佛看到了第一次在毓庆宫看到宁汐的样子,香培玉琢,宛若天人。而如此的美好,他只想一人独占。
自从上次十四爷借酒行事失败后,直播间里几乎被买四爷车票的声音给盖的满满,偶尔有一两声太子站票或是十四爷婴儿车票也被很快覆盖过去,激不起半点水花。
宁汐倒是淡定的多了,一边学习巩固商经,一边同阿哥们周旋,越发的游刃有余起来。哪怕再同十四爷碰面,也不觉得尴尬。
倒是九爷十爷几人,知道什么似的,搁那儿瞎起哄,“呀,渣家姑娘不是同我们十四阿哥形影不离的吗?这些日子怎么老是让我们十四阿哥形单影只,你就不怕他让别的女人乘虚而入了吗?”
宁汐扫了眼这一行四位阿哥,八爷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管九爷在那儿打趣,看热闹一般看了看宁汐,又看了看十四爷。
十四爷也不反驳九爷,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宁汐,甚至还有点期待她能说出句把维护自己的话来。
十爷瞅来瞅去,哈哈一笑,“这该不会是真的闹别扭了吧。”一把将十四爷推过来,“姑娘家脸皮薄,你该多哄着点才是啊十四弟。”
十四爷踉跄着在宁汐跟前站定,自那日后,他便故意不去关注宁汐的动向,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放下这个心里没有自己的女人。
可谁知一到跟前,十四爷又绷不住了,“你……”这么多人看着,一句话卡在嗓子眼愣是说不出来。
宁汐却越过十四爷,走到九爷几人跟前,“十阿哥如此善解女子情意,看来十福晋有福了。”
突然来这么一句,十爷没听明白,不过是维持着笑意,“这怎么话说的,爷素来善解人意,福晋自然是有福气的。”
宁汐笑道:“若非深谙男女之道,阿哥又怎能一眼就看出来,奴婢同十四阿哥闹别扭了呢。”
十爷嘁了声,他当什么,就十四那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样子,傻子才看不出来。不过,宁汐既然这样夸他,自然不能客气,“你也不看看爷是谁。”
九爷可没打算要撮合这闹别扭的俩人,挤开十爷,“渣家姑娘,我之前同你说过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瞥眼八爷,他已悄悄走开了。
这一幕,宁汐也看到了,她只当没看见,“考虑好了。”
在九爷的期待下,宁汐缓缓道:“京里的铺面已经有人打理,就不劳九阿哥再费心。不过,九阿哥若是能提供更物美价廉的原料,咱们还是可以合作的。”
“那好办。”九爷不怕没钱赚,就怕打不开这个口子,何况上面还有皇上在盯着,来硬的不行,只要慢慢渗入,总能赚到银子。
十四爷就那样听着宁汐同九爷在那儿协商的有来有去,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一直等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硬拉着宁汐往没人的地方去,后面还能听到十爷在笑话,“姑娘家家的要多哄着点啊十四。”
到了僻静处,十四爷才说:“之前在铺子前的那些人,爷查清楚了,她们是受雇露华居来找茬的。”
宁汐:“我知道。”
十四爷:“那你知不知道,露华居后面的股东有我九哥,这样,你还要同他合作。”
宁汐只是揉了揉被十四爷用力攥过的手腕,“那阿哥呢,您不是也同他们交往密切。”她记得,之前就跟十四爷说过,皇上不喜欢纠朋结党,前面还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又跟他们黏糊上了。
十四爷呵了声,“他们是爷的兄弟,难不成还要把他们当成陌生人来对待才行。而且这与他合不合作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使你拂了他的面子,他还能同我断绝兄弟关系不成。”
说什么皇上不喜欢纠朋结党,他看是四爷不喜欢他们几个处的好才对。
宁汐不同十四爷争什么,“既然如此,阿哥就不要来说我的对错。”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十四爷瞅了眼还在那头徘徊的九爷等人,压低了声音,“我九哥是出了名的商场辣手,你跟他合作,多早晚被他吃的渣都不剩。”
要不他为何这么抗拒同九爷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人就像是水蛭,沾上了就很难再甩掉,不把你的血吸干不罢休。十四爷不是不喜欢九爷才不同意,着实是怕招架不住。
“那直郡王呢。”宁汐其实不想拿这些出来说事,涂善余早就把事情都告诉她了,在十四爷的授意下,他们在宫外的学院被直郡王同三爷插了一脚,说是派人去学习妆面妆品,其实都在偷偷把技艺往外传,要不是她的妆品都添加了特定的道具,多早晚毁在这些人手上。
这话,让十四爷联想到了那次同直郡王兄三人在一起喝酒的情景,以及后来同宁汐发生的事情,顿时让他觉得丢脸非常,这便梗起脖子,嚷了声,“难道连这点小事爷也要同你汇报吗?”一甩手,走了。
宁汐呵了声,真是,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一言不合就知道叫嚷,她能指望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成熟,简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