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红尘》祭情仇,一世尘缘一世了,再重生,勿覆辙,不奢望,不强求……
……
三年一度的仙友大会即将开始,此次举行地点轮到了他们长屿派,在自己山门举行这般盛大的会事,自然不容任何人缺席,何况是长屿掌门的亲传弟子。
楚天阔应长屿掌门之命上了思过崖,便是为了通知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柳长谙下崖回山门。
至于掌门的亲传弟子为何会待在思过崖,那还是上一届仙友大会的事,而上一次因为是在别的门派举行,楚天阔被留在山门看家,未能前往。
只看到掌门师叔跟他师父一行回来后,脸色十分难看,尤其是掌门,周身冰冷的气息仿佛要把人冻僵,一回来便将受伤的自家弟子柳长谙亲手关进了思过崖。
从前的柳长谙,不知是不是仗着一张长得好看的脸,格外会讨长辈们的喜欢,即便犯错也能巧舌如簧的反过来把一些师伯气得不轻,却又是不忍心重罚,对他是又爱又恨。
尤其是楚天阔自家师父,对柳长谙简直比对自己这个亲弟子还好,楚天阔不是没有过不平衡,但慢慢的也就看开了,他师父并没有亏待过他,而且,他跟柳长谙的关系也不错。
相比在长辈那儿讨人喜欢,柳长谙在弟子辈的关系就很是一般了,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得到全部人的喜爱。
在进入长屿的山门试炼中,为了方便掌门长老们挑选弟子,试炼会设定一些需要互帮互助才能通过的一些关卡来让弟子表现,弟子表现得越多,便越有机会得到赏识成为内门弟子,或者说掌门长老们的亲传弟子。
然而,其他弟子之间或多或少有过合作,唯独柳长谙,却是宁愿自己咬牙,也坚持一个人通过,而且居然还是所有弟子中第一个通过的,这也让他破例直接成为了掌门的亲传弟子,当时便让不少弟子眼红。
也正因如此,柳长谙便少了后面一段跟那群弟子磨合的时间,等那些弟子辛苦通过,却发现柳长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师兄,并且因为天赋极高,而在他们师父师伯的口中无一处不好,这便难免让一些弟子心生芥蒂,玩到一块的弟子已经结成团,便隐隐将他排斥在外。
柳长谙本身天赋极高,性格自然是有些傲气的,没有先低头去结交人,见没人搭理他,也干脆直接放弃融入,整日只专心于修炼,速度很快都要赶上上一批入门的弟子了,这不免又让师父师伯们狠狠夸赞一番,却又是让弟子们心生不平。
一个不合群,修为甩他们一大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又长时间被长辈们挂在嘴边用来批评他们的人,不是被仰望羡慕,便是被怨恨嫉妒。
楚天阔本以为柳长谙的弟子人缘会一直这么糟糕下去,却在柳长谙被罚入思过崖的时候,发现这一情况反而有了明显转变。
仙门大会是仙门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门派联合发起,每三年一次,举行地点在各个门派轮流转换,举报的意图则是为了让门下弟子通过点到即止的切磋有所进步,认清自己的道路。
而大会唯一的限制便是百岁以下的仙门弟子,然后又以甲乙丙来对20岁以下,20~50岁,50~100岁的弟子比斗进行分类,设三个擂台,最后产生三个擂主。
而就在那次仙友大会,在随去的弟子与其他门派弟子切磋中一次次落败的时候,柳长谙以自身强悍的实力力挽狂澜,扛起了长屿的甲字擂台,让长屿在那次仙友大会弟子比试的三份头筹中占得一席之地。
单单是这样倒不至于让柳长谙连上面的师兄师姐们也跟着追捧,而是人家得了甲字擂主之后,又把人家乙字擂主给挑了,在修为比人家差了整整一个境界的程度下。
让其他门派的师兄师姐们落足了面子,而长屿自家的弟子们自然是扬眉吐气,最好的丙擂主没得到又如何,咱们长屿一人就得了三擂主中的两个。
众所周知修行的六个境界,分为练气,筑丹,元婴,化神,洞玄,渡劫,每一境界又有各自的三个等级,修炼不易,每一等级间的差距便有天壤,何况是境界之别。
每场的比试都用玉简记录的有光影,楚天阔倒是看到了柳长谙在擂台上一夫当关的气势,那种不把其他门派弟子放在眼里的从容之姿,确实是耀眼极了,也难怪那次之后,门派许多师弟师妹提起柳长谙便是一脸兴奋的崇拜模样。
便是对方不在的这三年,也仿佛从未消失过一般,时不时便会被提及,然后一群人心怀向往的回忆一把。
楚天阔因为他师父坤元子的缘故,跟柳长谙的关系还算可以,经常性的会跟人家切磋,对方的修为与悟性确实让他折服,便是十个楚天阔也是比不上的。
有时候,人可怕的不是认输,而是看不清自己,这点自知楚天阔还是有的。
三年前的那一次,一看就是柳长谙犯了错导致受罚,也不知是什么错,竟然连一向对他宠爱有加的师叔师伯都没说话,便是楚天阔自家师父,说了几句也被其他师叔师伯给拉住了,而在一些不明情况的弟子试着求情,反而被罚后,再没人敢吭声。
而那时的柳长谙只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挂着血迹的唇角紧抿,脸色苍白,也看不出受了多重的伤,更不知道是怎么受的伤,不发一言,顺从的接受,与从前即便犯错受罚还为自己开脱的模样实在大相庭径。
楚天阔曾询问过随行的弟子,但他们是一问三不知,反而寄希望于他是打听清楚,但若是去问师父师伯他们,肯定也是不会说的,楚天阔只能将好奇压在了心底,直到三年后的现在,那疑惑才又浮了出来。
天空阴暗,太阳欲露不露,风雨欲出不出,这样的光景在代屿山实在少见,楚天阔忧心忡忡的收回目光,希望今年,不要是个多事之秋才是。
离得近了,楚天阔便听一阵琴音传来,时高时低,此起彼伏,非高山流水般的清澈,而是如同汹涌大海般的沉重,让楚天阔心中莫名泛上压抑。
长屿派的掌门濯孟之乃仙门中的最强剑修,是新入门的弟子们挤破脑袋也想进的门下,但其他师叔师伯除了亲传弟子之外,或多或少都收了几个记名弟子,而掌门却至今为止只收了柳长谙一徒,虽然天赋确实高,但又如何不惹人妒忌?
就楚天阔所知,有一位师伯的亲传弟子看柳长谙是分外不爽的,即便三年前那场仙门大会也没有改变,据私下里说,是因为看不惯柳长谙整天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楚天阔对这个说法保留意见。
很多人并不了解,第一剑修的濯孟之除了剑法,其他方面也是非常出色,而身为濯孟之的弟子,柳长谙会弹琴也不是什么意外事了。
心中念了几遍清心咒之后,楚天阔方顺着缥缈琴音,踏上了荒无人迹乱石嶙峋的思过崖,找到了崖边弹奏的人。
只见一方托着长琴的雕木案几前,一身红衣曳地的身影端正盘坐于坐垫,乌黑长发蜿蜒垂落,红的似火,黑的如墨,仿若入世之妖,一时间将楚天阔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那人垂首低眉,长睫掩眸,纤长十指在琴弦轻微跳动,双手虽然好看,却并不光滑,虎口与食指拇指指节处有着明显薄茧,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纤瘦苍白的手腕。
实在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双手,在握着剑的时候,曾给过楚天阔能撼动天地的错觉。
周围云雾随风浮动,对方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于人眼前化为云烟消散。
“长谙!”楚天阔忍不住高声唤道。
琴音戛然而止,柳长谙双手置于琴弦上,然后才收拢入袖,偏头望着楚天阔,方才生人勿近的气息顿时无影无踪,单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眸如点漆,“楚师兄。”
闻声,楚天阔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眼前的柳长谙好像变了不少,周身沉静的气质仿佛敛了光华的美玉,没了以前那般耀眼,却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而以前的对方,除了弟子服,也从来都只穿白衣的。
“时日已经够了,掌门师叔说如果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便可以下去了。”至于是什么错误,楚天阔并未被告知,他只是依照吩咐,转述掌门的意思。
在这地方独自一人生活三年,期间还不许任何人探视,楚天阔不知道不知道柳长谙是犯了什么错让掌门如此动怒,但看着对方明显瘦了一圈的模样,不免对这个师弟心生怜惜,语气放得格外轻柔。
柳长谙望了眼不见底的思过崖下,下方云海乌黑浑浊,如同凶兽一般的翻滚着,他悠然站起身,身姿修长,袍角发尾被崖风吹动,随手挥袖便收起案几,“多谢楚师兄了,三年思过,我自然是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