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谙躺在长榻,乖乖由着兮伯君包扎,惨白的脸色因吃了过丹药,慢慢恢复了血色。
兮伯君目光专注,包扎好手臂的伤后,转战柳长谙身上其他小伤口。
“转过身去,把衣服脱了。”
身上有些地方确实有点疼,应该是淤青了,但问题不大,柳长谙嫌麻烦,“五师叔,这就不用了吧,那几处小伤我自己回去……”
“废什么话,等你自己回去肯定根本就不会去理会了。”兮伯君口中说着,已经动手扯住了柳长谙衣服,三下便给剥开了,露出一片白皙肌肤。
除了手臂上被开了口,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伤口,应该是被衣服上的防御给抵消了,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但对身体的震荡还是实实在在的,所以柳长谙内腑受创,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被强行转过身露出后背一大片青紫的柳长谙,脸上表情顿时僵住,前世所经历过的片段突然在脑海翻涌,让他身体整个僵硬。
对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信任失望的目光,对他展现杀意的冰冷神情……
现在的五师叔,还是那个对他关心体贴的五师叔,但许是因固心丹之事,让他对宣院心生防备,今日见到对方后,便总觉得对方周身谜雾重重。
随着冰凉的药膏涂在疼痛的皮肤处,柳长谙眸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静,想慢慢放松紧绷的肌肉,却发现有些做不到。
心中平静下来,药膏冰凉的触感便突然被放大,仿佛被羽毛轻轻撩拨着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躲避,按压的力道又牵动伤处的闷疼,让柳长谙是既疼又痒着。
白皙的皮肤上遍布青紫,确实有些触目惊心,兮伯君慢悠悠给青紫的皮肤涂上淡绿药膏,手指用上力道的按揉,顺带些许灵力。
柳长谙只感觉对方的灵力一路凝聚在他闷疼的伤处,另一路则进入他体内,辅助吃下的丹药疏导他方才沸腾的气血。
一些药膏确实用灵力比较容易化开吸收的,至于替他调理肺腑,大概是怕他还难受吧,对方一向这般体贴,柳长谙见怪不怪。
只是,其实现在的他并不享受兮伯君的体贴,对外人不自主的防备他已经能自如控制,但那又疼又痒的触碰,却让他有些难以忍受,柳长谙忍不住咬牙。
手掌下的身体虽然很努力的在克制,但兮伯君还是发现,对方好似会随着他涂抹药膏的位置而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兮伯君眼中暗色微闪,以柳长谙的忍耐力,这点按揉淤青的疼痛,不至于这般才对。
得亏这衣服是经过濯孟之亲手炼制加强过的,不然,哪只会在这具身体上留下一些淤青这么简单。
等兮伯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按揉着的手指竟不由自主的在那细腻的皮肤上难舍的徘徊,那如玉温润的触感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
不得不说,他这师侄实在好看,五官不说,连身体的每一分线条都匀称而漂亮,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更是让人忍不住用指间去寸寸流连。
“好了。”良久,在柳长谙等得都要忍不住催促时,兮伯君终于收手。
只是收手之际,状似无意的碰到对方腰间,果然见人反射性僵硬了下,有一丝几不可查的闪躲,兮伯君眸中不由掠过一起笑意,‘看来确实是很敏感啊。’
柳长谙坐起身,感觉背后都冒出了层薄汗,想将衣服穿好,却被兮伯君抓住了手腕,“你这件衣服都破成这样了,还穿?”
柳长谙低头一看,顿时默然,当时只想制造一些看着凄惨的伤口掩饰,没想到这茬。
兮伯君善解人意的开口,“需要我借你一套吗?”
“不用了,我带着的有。”柳长谙从纳戒中取出一套新的,神色示意兮伯君回避。
兮伯君却仿佛看不见一般,“你的手臂不方便吧,身体有力气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这善解人意得也有些过头了,柳长谙婉拒兮伯君的好意,“不用了,五师叔的药很好,这点伤不碍事,我可以的。”
想着也逗得差不多,兮伯君大方让出自己房间,“那你换好后再出来吧,我去煮壶茶等你。”
柳长谙松了口气,心道原来五师叔也有这种恶趣味的时候。
等柳长谙换好衣服出来后,两人对坐案几,柳长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兮伯君的热茶,低头啜饮。
兮伯君的药自然见效奇快,身上那些淤青,很快痊愈,内腑的伤势也得到缓解,只剩手臂上的伤口慢慢恢复着,总算没了最开始的虚弱模样。
兮伯君望着柳长谙低头喝茶的动作,脸上浮现关切,“你没去擂台赛,我们挺担心你的,听掌门师兄说,要派你外出历练?”
柳长谙放下茶,“是啊,所以除了想念五师叔的般若酒外,还特意来向五师叔辞行的啊。”
想到柳长谙的剑心问题,兮伯君还是忍下了劝慰的话,道:“你自修行以来,便一直待在长屿,也确实该外出历练一番了,天大地大,多如去领略一番外面的山光水色,方知在长屿所见之狭隘,常年只在长屿,反不利修行。”
兮伯君的话似有深意,看来已知他心魔誓的问题,柳长谙垂下眼,“师叔说得是。”
见柳长谙黯然模样,兮伯君总觉心里不是滋味儿,以前多欢快的一小孩啊,为什么偏爱上最不该爱的那人?
想着,兮伯君起身出门,不一会儿,便拿出一枚乾坤袋来丢柳长谙手里,“不是说怕途中想念我的般若酒吗?我这些年的存货还有个几十坛,都在这里了,拿去吧。”
柳长谙愣了愣,顿时展颜,方才的低落心伤转眼消失不见,眸光闪过一丝狡黠,“还是五师叔疼我。”
见柳长谙模样,兮伯君一口气堵在喉口,有些哭笑不得,“你小子,就知道在我面前装可怜,弄得我很吝啬似的,只要你开口,有我不给你的吗?”
柳长谙赶紧把乾坤袋装进自己怀里,理直气壮,“毕竟我在思过崖待了三年嘛,谁知道现在的五师叔变没变,还疼不疼我啊。”
又闲聊了几句,柳长谙以还要去向师伯们那边辞行而起身离开。
兮伯君送柳长谙至院外,在目送对方转身后,仿佛无意间问道:“对了长谙,我这院中设有的护院阵法,你是如何突破的?”
柳长谙心内一紧,果然对方还是心存疑虑,回过身,面色无常道:“上次去内阁的时候,那位扫地前辈见我连路都找不到,嫌我对阵法了解太过浅显,故赠了我一枚专攻阵法的玉简,说是免得下次我再去,还反倒让他老人家亲自去找我。”
兮伯君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位前辈可都不简单,随便几句指点都能让人获益匪浅,他的玉简你定要仔细攻读。”
柳长谙非常认同的点头,笑道:“我也觉得,这不,连五师叔的护院阵法都被我闯进去了。”
兮伯君好笑的摇了摇头,“之前因为在长屿内发现魔修踪迹,我时常炼丹,院中好东西可不少,所以特意加强了阵法,你毕竟修为浅薄,这次只是侥幸,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以后要找我,记得一定要先飞鹤传音,。”
闻言,柳长谙心中直接对应上在长屿养过一段时间伤的夙无剎,乖乖应下,“好的,知道了五师叔,我先走了。”
“嗯,去吧。”
看着柳长谙逐渐消失的背影,兮伯君面上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
转身随意挥手,让自己所设阵法在眼前如光幕般一点点浮现,看着上面被破坏的痕迹,眸色幽深。
路上遇到从擂台赛回来的孔秋生,与对方不经意视线接触的刹那,对方眼中的敌意让柳长谙蹙眉。
兮伯君炼好的丹药,一般都会由孔秋生带出来,然后再给下面的弟子一一配送……
回到自己院子后,柳长谙便坐到自己榻上,目光望着案几。
案几上,摆着的正是那只装着般若酒的乾坤袋。
不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动静,柳长谙回神,打开房门,发现是送饭来的伧戬,那人正在厅中摆餐。
原来不知觉间夜幕已经降临。
柳长谙顿了下,走过去坐着,先动的便是那两壶伧戬自酿的米酒。
伧戬一如最开始那般简单而普通的模样,放入人群,便一眼即忘的那种,柳长谙突然好奇,如果揭开这层平凡的伪装,对方下面又是个什么模样?
嗯……大概,感觉会比夙无剎还适合当那魔门门主的样子?
想到夙无剎那厮,现在应该正在清理门户了,柳长谙嘴角咧了咧,见伧戬开始收拾东西,倒上两杯酒,送了一杯过去,“坐下来喝一杯?”
伧戬动作顿住,看了柳长谙一眼,依言坐下。
看着柳长谙仰头喝了一杯后,伧戬捏着手中的酒杯,眸光微动,“你受伤了。”
说着,径自抓过柳长谙一只手腕,一如以往的探出灵力查看。
柳长谙任由对方拖着他一只手,一手撑着下巴,“我明日要离开长屿了。”
清楚柳长谙的伤已经治疗过,不严重后,伧戬暂且放下心,又仔仔细细查看一番,没在柳长谙体内发现其他问题后,才放开了手。
闻言,也没多大意外的模样,只抬眼看着柳长谙,直言道:“你剑心的问题,并非心魔誓,离开长屿,是你自己的意愿。”
见伧戬好似对他的事情什么都明白的模样,柳长谙突然想起,这一世他因提前与夙无剎结识,而免了踏雪天蚕的毒害,但上一世却很可能就是因为踏雪天蚕的诱导,进而入魔。
那在上一世,伧戬是否在最开始就在他体内察觉了踏雪天蚕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