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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离开 波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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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濯孟之的落地,周围威压更重,仿佛天都变暗了一般。

强烈的气浪让周围植被左摇右摆,远处一株参天古枫火红的枫叶如雨飘飞。

逃了一天一夜的柳长谙状态不好,追了一天一夜的濯孟之状态更不好。

一头长发不再一丝不苟,一身白衣也不再白皙整洁,他唇无血色,面如纸白,是前所未有过的憔悴。

这多亏柳长谙不断抵抗对方通过魂灯对他神魂的锁定。

而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柳长谙也就放心了,嘴角不由勾得更深。

看来使用禁术所付出的代价真的挺严重的,而且他一路用神魂做的抵抗,也让对方很不好过。

但濯孟之虽然看模样狼狈了些,却一点不显虚弱,强大的气场自出现便让柳长谙因抵抗对方而使用过度的神魂有些负荷过重,眼前出现几秒眩晕,看人都带上重影了。

“师父不应该在坐镇仙门大会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场面很是尴尬,柳长谙一时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突然会从长屿逃开,只能选择装傻。

一言不发的濯孟之神色冰冷,见到柳长谙的状态,却又第一时间收敛了周身让人感到难受的灵力威压,横惯前路的巨剑也“嗖”的一声隐入他的体内。

听了柳长谙的声音,濯孟之目光锁定柳长谙,玉石般的声音似从寒潭传出一般,冷得能掉渣,“我记得我已经将你历练的同意书作废。”

濯孟之知道,以柳长谙自己的修为,根本无法悄无声息的离开他的阵法,更无法穿过已被他特意设定不允许柳长谙通过的护宗大阵。

定是有人将柳长谙从长屿带出,又在这一路不断带着柳长谙跑,这让他追了一天一夜,才将人堵住。

濯孟之收回了周围外放的灵力,却始终没有收回探查其他气息的精神丝,试图找出对方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他很清楚那个人肯定还未走远,但现在,重要的其实并不是这一点。

濯孟之试图靠近柳长谙,却见他刚迈出一步,柳长谙已经反射性后退了半步,脸上虽笑着,身体却肉眼可见的紧绷。

濯孟之陡然从方才那种被无名愤怒充斥,与对周围隐隐敌意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也许是他那晚的态度太过强硬,让柳长谙有了逆反之心,所以才会轻易听信他人离开长屿。

现在想要柳长谙乖乖跟他回长屿,首要的,是要让柳长谙对他不再如此排斥。

他想要的是柳长谙从前对他敞开心怀的信任目光,而不是现在心防重重,被一层假笑掩盖的提防。

濯孟之喉头动了动,放柔了表情,用从前只是师父对徒弟疼宠的轻柔语气道:“想要出来历练,再等不及,也要从为师这拿到正式的同意书才是,自己无名无因的突然离开,让为师与师伯他们都很担心。”

看到又摆出好师父模样的濯孟之,柳长谙忍不住摸了摸手臂冒出的鸡皮疙瘩,不仅没对从前融洽温情的师徒关系产生怀念,反让他心生反感。

殊不知,前世的濯孟之在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后,就是装出这幅模样来硬让他继续他们亲近和谐的师徒情,让他欺人欺己的。

濯孟之的状态,依然是那晚那般的诡异,不稳定的心境,以及仿佛随时会激动的状态。

濯孟之所练功法,要的便是一颗坚韧不拔,平静如水,无法动摇的心,何时这般激动,情绪外露过。

一枚孤零零的五角枫打着旋从柳长谙眼前飘过,落到地面,如火的色泽仿佛能点燃了所落之处,让这把火从柳长谙脚底蔓延至心头。

“师父,真的是想把我毁了吗?”柳长谙声音轻柔,却带着梦幻般的飘忽,眸中盛满苦涩又绝望的压抑。

“我立下心魔誓,便是想斩断对您的念想,没想却这么难,现遭反噬,也是对我的惩罚,我只想离开长屿,在后面一些日子去看一些与长屿不同的景色,这您都不满足我吗?”

“不是的!”濯孟之高声反驳,从前,明明只要他这般,柳长谙便会露出高兴的笑容,为何现在反应却这般大?

濯孟之不得其解,既然柳长谙不喜这般,他自然没必要再伪装成从前模样的师父。

眸底的寒冰仿佛因什么而融化了几分,濯孟之嘴角竟扯出一抹笑意,“你还爱着我,我很开心……”

说完这句,见柳长谙茶几诧异大睁的眸子,又觉不适,因第一次表露心迹更是有些羞耻,连忙略过,转口道:“你的心魔誓,为师……我有办法的,不用离开长屿,你先随我回去,我们慢慢来解决。”

柳长谙现在不仅感觉濯孟之的状态不对,连想法都不对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从脑海中冒出,柳长谙努力保持着平静,略带不可置信的表情迟疑问:“师父……难道不会再拒绝我了吗?”

“长谙……”濯孟之低低唤了一声,尾音仿佛在舌头缠绕了一圈才被恋恋不舍的放出,让柳长谙心间颤了颤,惊悚的。

在柳长谙处在震惊中时,濯孟之终于靠近,向来冰冷的脸上露出缱绻欣慰的笑意,仿若冰山融化露出内部高温的山体。

他将柳长谙拥入怀中,亲昵蹭了蹭柳长谙的脸庞,“如果这是你想的,我怎会忍心再拒绝你?”

九天轰雷突然在柳长谙脑海中炸响,让他在濯孟之怀里整个人都打了个寒战,面色一片僵硬,‘不不不,我只想要你坚定的拒绝!’

前世努力了一生的目标,现在突然实现了,未让他有一丝一毫的痛快与欣喜,只让他觉得荒谬与惊悚。

是濯孟之不正常了,还是他重生来的这个世界不正常了?

柳长谙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有些抗拒濯孟之的零距离贴近,只能僵着脸,“别……别开玩笑了,师父不是一直讨厌我喜欢您,让我断了念头吗?”

“那是从前。”濯孟之放开柳长谙一点,却没松开手,低头看着柳长谙,眸中竟浮现几分让柳长谙觉得花了眼的情意来,“现在的我,不想再那么多自寻烦恼的纠结,不想再虚伪的自欺欺人,其实从最开始便知道,我,也是爱你的。”

柳长谙被惊得嘴都有些合不上了。

吓人,太吓人了!

见濯孟之深情望着他,还情不自禁闭上眼凑了过来,柳长谙叫了一声“师父!”然后猛的从对方怀里挣扎开来,额头都冒出一层冷汗。

在濯孟之疑惑的目光下,柳长谙努力平稳呼吸冷静下来,面色黑沉,“您不该是这样的。”

转过身不想再看濯孟之那张带上深情后,让他极度不适的脸,柳长谙脑海里想要找对策,却只觉得头脑空白,只能试图弄清楚对方的转变。

“我曾听大师伯说过,您的功法与常人不一般,只许你心无旁骛,不允许你动感情,所以我才发了心魔誓,所以我才想离开长屿,我不该去妨碍您的。”

当一个常年高高在上站在冰川俯视世人的人,突然亲手融化那冰川主动来到人前,那种带着冰渣子的火,只叫人欲生欲死。

至少柳长谙只感觉自己冰火两重天,像一只被架在锅上,用冰水煮沸后等着下锅,临死只有一步之遥而煎熬中的蚂蚱。

柳长谙的反应跟濯孟之所预期的并不相同,但是,从前的他拒绝了对方那么久,现在,是他包容等待和主动的时候。

“你不相信我,不要紧,回到长屿后,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来相信。”濯孟之轻轻拉住柳长谙的手腕,“长谙,随我回去吧。”

柳长谙转过身,定定的望着濯孟之,望着对方眼中毫不做假的感情。

现在的情况绝对是他重生以来,遇到的最大变数,柳长谙怎么也想不明白,濯孟之为何突然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改变。

“想问我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置自身功法于不顾?”濯孟之看出柳长谙的疑惑,耐心解释道:“坚定自己功法,不过是授师父之命,要带领长屿不断前进。”

“但现在的长屿,只是以我一人之力撑着的空中楼阁,看似光鲜辉煌,底下却不堪一击。”

“大师兄他们太过高看我了,门中除了我,再无其他洞玄修士,大师兄他们无法进阶,而下一辈的弟子还未成长,以我之力,不敢保证能带着长屿走到何时。”

“长屿终有一日会衰败下去,我为何还要将自己为了这样的长屿而困住?”

柳长谙惊呆了,这是什么歪理,哪有什么是永远长盛不衰的,只因为将来未知的某一天会衰败,所以就不想为之努力了?

虽然柳长谙听着荒谬,此时的濯孟之却清楚的知道长屿衰败的具体时间与原因。

他曾经,就是为了长屿放弃了柳长谙,为了长屿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但是长屿,只是拿他当前进的开路石,压榨了他最后的能力后,还是未能走出太远。

这次回到这里,他怎么可能还允许最开始那个愚蠢的自己再重蹈覆辙?在他心中,若不是长屿,只是自身的功法怎会让他忍心舍弃柳长谙?

濯孟之轻缓开口,“长谙,随我回去吧,长屿不再是我心中的第一位。”

柳长谙木然脸,这还是那个为长屿能付出一切的濯孟之吗?难道,对方也如他一般?

有这个猜测的柳长谙经历了这么多的跌宕起伏后,反而没那么多惊诧了,只有这样,濯孟之的改变才会合理。

“我心中最重要的,从此只有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满足你……”

“去你妈的狗屁!濯孟之你个阴险无耻的卑鄙小人,给我放开长谙!”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吼猛的传来,如惊天之雷响彻天际。

伴随而来滚滚魔云,比濯孟之来时更加威势逼人。

柳长谙却心中一松,冰天雪地的冻了这么久,日光终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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