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之中,向烽卸去一身血甲,和黄三娘一左一右分坐两侧。
向烽、黄三娘以及叶争流各自交出手上的一片拼图,加加减减,终于凑出了整件事的完整起末。
首先是解凤惜的交代。
早在此行之前,解凤惜就对自己的结局隐隐有所预感。
半神域的现身不是什么秘密,除了他有心拜访之外,其他邪神的信徒也一定会“慕名而来”。
应鸾星便是很难避开的一个麻烦。
考虑到应鸾星那股清理门户的执着,以及他背后的杀戮之神,解凤惜在临走之前,便已经招来黄三娘和向烽做过布置。
他把沧海城一划为二,内务不决问三娘,战事不决则听凭向烽。
这种方法当然自有其弊端——城内城外直接分裂成两套系统,最上面少一个话事人,对于大局的判断就要弱上一分。
就像这次一样,黑甲营入城来守就守了,离开时又撤就撤了。
这宛如一架车子上的两只轱辘,双方各转各的,也能勉强往前走。只是中间总少一根铰链,能把这两只轮子搭在一块儿。
所以,关于可能看会有的新任城主,解凤惜又约定了第二件事。
他带走的凤凰令,乃是三人间的一件信物。
不日以后,如果有来人带着水红色的凤凰令归来,那么,此人就是他选好的沧海城下任城主。
倘若凤凰令的颜色往深里变化,成为一种霞光般的暗紫色,这便代表他托人捎了一段口信回来,三娘和向烽需得自行甄别。
至于最后一种,也是叶争流曾见过的、凤凰令原本的颜色……
如果凤凰令仍然是明黄色,未做改变,那么,持握此令之人,见之杀无赦!
听到此处,叶争流摸了摸腕上悬系的明净美玉,终于明白,为何当初解凤惜在将城主令转交之前,还要捏在指尖握上一握。
黄三娘这里的事情乏味可陈,无非是历来逼宫的那一套。
马登元反水,府内弟子犯蠢,她被迫烧了一本最重要的账,待会儿还得趁热默写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已经被那不菲的工作量压上肩头一般,黄三娘脸色很是不好,朝着桌上的算盘看了一眼。
那沉甸甸的铁算盘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却是后来马登元悠悠醒转过一次,三娘见了,就立刻又在他脑门上补了一下子。
内外城诸事,都由向烽和黄三娘汇结完毕。
最后,就只剩下跟随解凤惜离开的叶争流。
叶争流想了想,繁就简,把此次神域之行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两人。
她隐去了中间嫉妒之神一节未说,又把关于慕摇光的事情三言两语概括完毕,在应鸾星的结局上多加了几句描述。
最后的重头戏则是解凤惜临别时的遗言,叶争流一字一句,全都说得事无巨细。
唯独在提及解凤惜唤出“涅槃”的时候,叶争流隐去了其中的一个细节。
她只说如果要解凤惜复活,就要先为他的身体拔除诅咒,但并未提及“还要重新唤回解凤惜的意识”这个条件。
道理很简单:只要抽中了屈原卡,叶争流自己就能办到这件事,所以没必要让黄三娘和向烽为此耗费心力。
虽然解凤惜并未和叶争流说过什么“假如是你大师兄在此处,我便不会动用这张卡了”之类的话。
但在得到了向烽的拥护以后,叶争流几乎是一秒与垂死前的解凤惜统一了脑回路——
找意识这种事,不能告诉向烽。
叶争流还要让他继续带黑甲营呢。
若是给向烽知道这个消息,叶争流很是怀疑,才落到她手里的向将军会不会还没等焐热,回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草拟辞呈。
仔细想想,这事真的很有可能发生啊!
倘若碰上这种情况,那叶争流就实在要吐血了……
所以说,术业有专业,唤醒解凤惜的事让屈原来就好。
人家楚地巫术奉行,论招魂,他们才是专业的。
至于向烽,大师兄就安静地做他的将军吧。
叶争流讲完此节,便对黄三娘微微一笑:
“昨夜里,三娘只告知大家师父命我继承沧海城,并未提及师父的下落——这真是同我的想法一拍即合。”
因为,叶争流本身也并不打算宣布解凤惜死了。
在对外的官方解释里,叶争流准备把解凤惜的下落定性为闭关。
问就是没死,再问就是闭关。
要是有人非得刨根问底,继续问他到底选择了哪里闭关,那叶争流也不怕告诉他:在她心里,解凤惜无处不在。
反正他的意识都已经“天地来去两自由”了,这个解释有理有据,非常合适。
至于外面可能会有的种种猜测:无论他们觉得解凤惜是真的死了也好;以为叶争流是解凤惜抛上前台的棋子,其实真正的解凤惜正在充当幕后黑手也罢;乃至于他们怀疑叶争流暗算了解凤惜,强谋城主之位,那都没关系。
她已经拥有黄三娘和向烽的支持,旁人几句嚼舌根的话,让他们随便说去。
这一潭池水被流言搅得越浑,沧海城就像是那条藏在水底的鱼儿一样,变得越安全,越自在。
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对此事的处理,叶争流看着眼中隐隐闪烁着期冀的黄三娘和向烽,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来。
“师父的身体,我已经带回来了。三娘,你这几日把城主府修葺一番。府里有没有什么足够安全的密室?我们可以把师父放在那里。”
要是没有的话,叶争流也不怕把解凤惜随身带着。
就是浪费一个炼器炉子,还要预防平时手滑——毕竟她不能真把解凤惜给火葬了==
黄三娘当即点头,直说有这么个地方。
从她身上的气势来看,大概就是没有这样的密室,黄三娘也会加班加点地找人修一个出来。
叶争流理解她的心情,因此只是一笑,又转而看向了向烽。
她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一左一右,冲着向烽和黄三娘各自施了一礼。
叶争流温和道:
“小妹年轻力薄,多蒙师父青眼,才予以城主重任。我拜入师门的时间尚短,但三娘师姐始终对我照顾有加,大师兄更是亲自教我,争流心中一直感激不尽。
沧海城,它并非一人之城,更不是我叶争流继承的私产。它是咱们的城池,也是大家的城池。今天以前,城中内外事务,一直都仰仗着师兄师姐,在今日以后,必然也要多劳二位费心。
师父把沧海城托付给三娘、师兄还有我,就是希望咱们三人齐心协力,不能堕了他的声名——争流现在,先替咱们几个往后的日子,谢过师兄师姐的关照了!”
黄三娘人精似的,才见叶争流起身,便猜到她要做什么。因而早就笑吟吟地侧过身去,只受了她一半的礼节,又还了一记全礼。
黄三娘看看向烽,见他一时没有动静,便接过话题,冲叶争流吐露了几句真心话。
“师妹,你大约听人说过,在师父收我为徒以前,我不过是个挑浆卖炊的寡妇。我既没有生个男儿身,又不像你有个卡者的天分,按理来说,能做个商妇就算幸运。
你别看我此时独挑沧海城的钱财大事,然而我若出了沧海城,天下间,能容我做个普通账房的地方,不足三四;能容我入府为人幕僚的主公,十不存一;能像师父这样放一城之财货予我的人——世上除了他和师妹你,怕是再没有了。”
她抬起眼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叶争流,常年泛着病态的清瘦脸孔,竟然看起来也有了几分容光焕发的意思。
黄三娘笑悠悠地说道:“我是个杀鸡也不成的妇道人家,不讲那些死死生生的话。城主你若是看得起我,三娘却也知道一件大道理,叫做‘君以国士待我,我定当以国士报之’。”
叶争流定定地看向黄三娘笃定从容的眉眼,忽然隐隐约约地泛起了一种独特的感觉。
——或许在几年之前,没准同样是在这间大堂里,黄三娘就和现在一样,曾对解凤惜承诺过这一句“国士之报”。
而事实证明,黄三娘也确实倾其所能,一把算盘上下左右,生生拨打出了一城的财货周转。
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受之中,叶争流慢慢地扬起了嘴角。
“师姐不负沧海城,我也不负师姐。”
而且,既然黄三娘自诩国士……那国士自然要以国来配。
继黄三娘以后,向烽终于开了口。
之前叶争流冲他行礼,他没避开。受了一礼以后,向烽也没有还。
但当他把一句话从头到尾地落下,每个字都是那样的掷地有声,带着向烽一贯不容回圜的重诺。
他说:“你是沧海城的城主,我听你的命令;我是沧海城的将军,自当为沧海城效死。马革裹尸,亦是善终。”
叶争流要愣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向烽此言,原来是在回应解凤惜临终前的交代。
——解凤惜曾叮嘱叶争流,让她尽量给向烽一个善终。
——而向烽对此的回答是,他会听从叶争流的安排。他身为军人,马革裹尸,也算善终。
叶争流点一点头,心里很是感慨。
她回忆起之前在军营的日子里,向烽还曾对她说过,一个人能够死在自己的判断之下,就是善终。
这么看来,自己这个师兄还挺乐天派。
他概念里的善终的方式,简直出乎意料的多。
向烽此言一落,叶争流眼前便又弹出了系统的页面来。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个被自己冷落好久的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建立根据地(已完成)√
任务描述:出乎所有人的想象,这一日来得比预想中更早。
谋主曾经暗中积累浮财,思虑日后关于第一批人马的招揽。然而恍惚之中,一城的财富便集中在您的手心;谋主也曾经在黑甲营中偷师学艺,思考过关于自己第一支军队的构建。不想转瞬之间,黑甲营便效力于您的麾下。
梦想实现得太突然。在此,请容许我和谋主一起,一同为奉献了第一块根据地的解·已经被拔得有点秃·再薅几次毛都快没了的·凤惜先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当然,说句题外话,系统其实还是建议您为他选择火葬,这样比较节约。
从今以后,作为新任城主的您,便要和沧海城一同走到台前。
或许,谋主偶尔会怀念那些曾有鸾凤张开羽翼,为您遮蔽风雨的日子。
但此时此刻,谋主已经担负一城的责任于肩。
沧海城改换新天,这座城池的上空,将由一对崭新的雏凤之翅覆盖。对于这一点,每个人都要学着习惯。
——会有人知道吗?逐鹿天下的猎手之中,又有一人将羽箭搭上弓弦。
任务奖励(已发放):诗文笺×3000、技能提升宝石×1、铜币×500000、向烽×1、黄三娘×1】
叶争流:“……”
叶争流一眼看到最末尾的两个奖励,心里的波动已经近乎见怪不怪了。
她发现了,系统特别喜欢给她许空头支票。每完成一次主线任务,就给她发一次人。
然后,这些人呢?
一个个全都跑没影了!
杀魂至今不知所踪。
以前工会里成员还较少的时候,叶争流还能通过他每天吃几碗饭,来判断他的健康状况,得知他过得好不好。
但随着公会中的人数渐渐增多,叶争流实在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饭是杀魂吃的。
她只能通过杀魂仍然亮着的头像,知晓他还活着。
——同样被加进工会,目前处于半死状态的解凤惜,头像边缘已经镀上了一层花圈般的黑色==
至于还有两位作为奖励,被发放给叶争流的云渺之和天香公主,叶争流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或许得等到某一天,公会再升一级,权限进一步开放,叶争流才能从成员们的头像框里,查看大家的实时状态。
现在,对着任务奖励列表中的黄三娘和向烽……
鉴于他们先前的三个前辈,已经都像鸽子一样飞了。
叶争流暗暗在心里祈祷:至少这两个得给她留下,可不能因为加班等原因把人搞跑了。
可持续性发展很重要啊!
除了手下新增的两员大将之外,剩余的奖励也颇得叶争流的欢心。
3000诗文笺!正好是一次十连的数目,这说明她又可以抽卡了!
技能提升宝石,她现在已经攒了三块了!
还有铜币。叶争流手上的铜币加在一起已经有一百多万了。等她有空就扫荡一遍商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购买的东西。
心下打好了盘算,叶争流将系统页面折叠收起。
正好,堂中有黑甲军和侍卫来报,黄三娘和向烽便各自起身,走了出去。
黑甲军先前已经被分配好了任务。
他们五十个人结成一支小队,留四支小队在城主府内巡逻,打扫马登元先前遗留在这里的人马。
剩余的黑甲军则派出一千五百人,进入大街小巷,检查风海城的士兵还有没有残余。
剩下的三千多人,则暂时停留在城主府前的长街上休息待命。
至于侍卫们,则是先前被马登元关起来的那批。
在向烽解了城主府之围以后,他们便被放了出来。
黄三娘安排他们中的一部分,打扫城主府,清理那几座坍塌小院的碎石砖瓦。
一个侍卫首领平时和黄三娘比较熟悉,嘴巴又有点关不严。
在接到这个任务以后,他在看到往日里的宁静府邸碎了一地的断壁残垣以后,出于心中的愤慨,忍不住对马登元大骂了一句。
他说:“这姓马的真不是个东西,城主怎么收了这样一个败家徒弟!”
黄三娘:“……”
黄三娘警告他:“你再多说几句,小鞋就要穿上了。”
虽然马登元很不是东西,只要是城主府的锅,多半往他脑袋上扣就没错。
但这几个院子之所以会塌,还真不是马登元搞的。
——那是新任城主叶争流一剑削的。
侍卫吐槽的时候,叶争流一脸淡定地从他身后经过,表情安谧得仿佛并没听着过那声“败家”一样。
她脾气还是很好的。
一般来说,只要你不咒叶争流脸黑,不诅咒她的运气会变得很非,抱怨两句她全当没听着。
于是,这个侍卫长便始终不知道,自己其实刚刚和职业生涯里最挤脚的一双小鞋,险险地擦肩而过。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侍卫,叶争流则安排他们去了后宅——得把后宅门上加诸的三把大锁都打开,女人们准吓坏了。
然后再从后宅搬一部分炊具食材过来,顺便把那些会做饭的婆子都带来前院。
今天入城的这些黑甲军,午饭就在城主府里吃了。
向烽本来不想这么折腾,他告诉叶争流,这五千人每人都贴身带了干粮。
叶争流闻言一笑:“师兄此言差矣,大家都是守卫沧海城的英雄,现在有条件了,怎么不能吃口热的,吃口好的。”
这顿中午饭不是关键,叶争流想要知道的,是午饭后更多的东西。
她问向烽:“清宁关口,邓西国那边,他们撤兵了吗?”
向烽不假思索:“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邓西国浩浩荡荡发动十万大军来征打沧海城,结果碰上向烽这个硬茬子,几天下来差点没给打残。
即便是他们已经和风海城暗度陈仓,那也只是令双方都挨了两倍的胖揍罢了。
算他们主将命大,昨夜一直龟缩不出。
剩余三个带兵冲锋的裨将,昨天分成三波,都被向烽一枪一个当场戳死了。
零零总总地统计下来,邓西国的士兵已经折损大半——除了直接伤亡在黑甲营手里的,还有被他们充当先锋营的流民。这部分人在跟黑甲营交手的第一天,就死伤一半。
当晚便有人连夜脱逃。
即便在邓西国兵士的巡视看管之下,流民兵们仍然在士兵中冲击出一个口子。
等左营被调动过来,重新把那个口子牢牢扎紧时,流民营里的那些人,一个晚上就跑走了三千多。
这件事对邓西军的士气打击很大。
向烽当时本以为,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出战了,没想到,第二天邓西国就又换了正式兵卒对着山坡发起冲锋。
向烽:“???”
最后,还是黑甲营中的探子摸索出了缘由。
邓西国国内近来不甚太平,原本的大将军如今正因“年老”,让邓西王给“被修养”。
他们此行派来的主将,乃是邓西王的心腹,同时也是贵妃之弟,一个纸上谈兵的草包,算得上半个国舅爷。
但这人就是再怎么草包,也不至于不会数数。
手下兵将死了一半,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国舅要是还敢继续打,向烽反而敬他是个货真价实的蠢材。
这一战足足把邓西国的士气打得灰飞烟灭。
向烽不但敢断言邓西国不日退兵,他还敢说,经此一役,至少五年以内,邓西国不敢再打沧海城的主意。
叶争流听后,不由十分欣慰。
她点点头,很快就又抛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我腾出城主府,让这五千黑甲卫休息到晚上。除此之外,师兄若是能够保证邓西国不会转头回攻,那我们还能从清宁关调回来更多人手。
白天休息一整日,今夜我们摸黑发兵,连夜攻打风海城——能打得下来吗?”
向烽眉头一动,未料到叶争流竟会如此大胆。
守卫沧海城的清宁关之战刚刚结束,她竟然在当天晚上就要打响另一仗。
向烽语气平平,问道:“今夜?”
叶争流毫不迟疑,当即便答:“今夜!”
叶争流将目光投向瓶琅居门口,尚未清理干净的人头京观,冷冷地勾起了一边嘴角。
“风海城背弃同盟,无非仗着师父出事,又以为沧海城内里空虚,无人把控大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判断其实是对的。
风海城主唯一没能料到的两件事就是,向烽确实是一位举世难寻、以一当千、用兵如神的名将。
而他稳操胜券的沧海城里,竟然会出现叶争流这个巨大的变数。
叶争流心里清楚,自己名声不显,年仅十四,而且还是一介女流。
这三点结合起来,人人看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软弱可欺;而被她继任的沧海城,更是会沦为四邻眼中的一块肥肉。
向烽固然击退了邓西国,打残了风海城派来的兵。
但这并不能完全保证沧海城的安宁。
那些豺狼之辈或许会忍耐一时,但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不会觉得“沧海城手握精兵,不能随便招惹”,反而会觉得“只要杀了向烽,沧海城落我囊中,指日可待矣”。
沧海城经历的这场背叛,是劫难,更是一次机遇。
只是削掉了那只蠢蠢欲动的贼手还不够,叶争流要趁机蹂身而上,非得砸断敌人的鼻梁骨才行。
要不这么做,大家还都以为换了城主的沧海城变成一颗熟透的软柿子,人人都能捏上一把了。
叶争流肃然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一次,就是拿不下风海城,我也要从他们身上撕一条胳膊下来。
今夜是个好时候,没人会相信‘群龙无首’的沧海城会反应得这么快——师兄,你觉得这一仗,咱们该如何打得?”
向烽用手指蘸了杯中茶水,在桌上草草描绘了风海城的关图。
下一刻,他的动作不明显的一顿。
向烽抬起眼来,直视叶争流,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咱们?”
“咱们。”
叶争流微微一笑:“今天夜里,我当与黑甲营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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