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挨了一顿打,倒也真安静了几天。
“我有点后悔,打他打晚了,这些个日子,给我憋屈的,早知道,在他第一天堵我的时候,就该给他套麻袋。”曲望南磕着瓜子,皱着眉,撇着嘴,侧着头跟高长凌抱怨。
“这小子也是够阴损的,他要么就是恨死你了,要么就是爱死你了。”高长凌翘着二郎腿,喝着茶。
“得,反正就是想让我死就对了。”曲望南无奈的笑着拍了下手。
高长凌也侧过头来看着曲望南,她今天扮了男装,头发束起。一身灰墨色长衫,倒真是有种少年侠气。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这一身很是不凡?很是俊秀?你看,我还特地画了个眉。”曲望南看见高长凌打量了一下她,于是赶紧着重说明自己为了配合这衣服画的眉。
“好看,好看,剑眉星目!”高长凌被她那一脸得意给逗笑了,很捧场的点了点头。
现在俩人坐在茶楼二楼的包厢看着啄玉班的戏,倒不是提前约好,而是碰巧遇上的。
“那是,我这样的长相,是男是女都好看的。”曲望南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不过你说这些个人,倒也是沉得住气,我外祖父说,监视了他们那么多天,竟然没有一丝异样。”曲望南又转头看向台上,那戏里正在演着一场打戏,锣鼓声随着动作也渐渐激烈了起来。
“他们不动,我们就等,是狐狸,就总有露出尾巴的那天。”高长凌也派人监视着啄玉班,他并不着急,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曲望南看着高长凌胸有成竹的表情,再想想之前的高长凌,好像是俩个人。
“殿下好像跟我以前想象的你完全不同了。”曲望南说着伸手又抓了一把瓜子,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不,那都是我!”高长凌不以为意,他知道外人对他的评价,喜怒无常,蛮横霸道,任意而为,不堪大任。这些他从来都不否认,因为这就是他性格的一部分,只不过之前那些人也只看到了他这一部分。
“三殿下这是深藏不露啊。”曲望南学着高长凌也挑了下眉,她之前一直觉得高长凌这人没有眼色,但现在看来,可能他是不屑有眼色。
“怎么?你这是对我有意见?”高长凌看出曲望南的表情里都是打趣,没有恶意。再者说,他们俩性格中多有相似,只不过自己在那深宫里,学会了伪装,而曲望南更纯粹。
“意见是没有的,殿下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这个人还是识好歹的。”曲望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把殿下当兄弟的。”
“有你这个兄弟,我也觉得很荣幸。”高长凌举起茶杯,跟曲望南碰了个杯。
俩人放下茶杯,又看向台上,这一幕已经到了结尾,怜契转了几圈,稳稳的定了个点,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
“这身段,确实可以。”曲望南不爱听戏,但是对台上人的动作有点兴趣。
“成了角的,基本功都是好的。”高长凌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又开口说道,“你觉不觉得,这人有些蹊跷。”
曲望南疑惑的看了眼高长凌,“肯定的啊,没有蹊跷我们俩坐在这干嘛?真的听戏么?”
“是我说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高长凌笑了几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曲望南的眼睛,“你觉不觉的,她的眼睛跟你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是么?”曲望南听闻这话,睁大眼看了看台上的人,但是距离太远,实在是没法看清那布满油彩的脸。
“上次她进宫...”高长凌说到一半,手指搓了几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二哥也发觉了,这人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他说完没有看曲望南,只是用余光偷偷瞄着,他本不欲提到高长淅,但是话到嘴边转了三圈,还是鬼迷心窍的说了出来。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心思,大概就是想知道,曲望南如今有没有走出来。
他说完,曲望南嗑瓜子的手停了一下,但是只是很短的时间,曲望南就放下手里的瓜子,看向了他。
“是么?那看来是像的。”语气平淡,倒真听不出什么情绪。
高长凌这时才转了头,正大光明的看着曲望南,她的表情还是带着笑意,好像高长淅不过只是个什么不相干的人。
但她真的走出来了么?高长凌不能确定。
他们看着对方,曲望南竟然先笑出了声。
“你看你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曲望南眯了眯眼,“这有什么,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故事呢?”
“再说,我不好么?”曲望南昂着头,“他不娶我,是他的损失。”
曲望南说的很坦荡,到不像是假装的,高长凌松了口气,又捏了捏袖子。
“那是?”高长凌还想说话,就被曲望南打断了,他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倒是遇见了个熟人。
“哟,这他儿子还在家躺着呢,他倒是还能来听戏,看来何似这伤,还是轻了。”高长凌一看,来人正是何似的父亲,他在小二的引领下,进了包厢。
“要不,我们去会会他,我给你撑腰。”高长凌是实在不喜欢这个人,但好像,他不喜欢的人有很多,换句话说,能入他眼的人少。
“算了,我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曲望南叹了口气,这何家,最近是把她折磨惨了。
“何尚书也是位高权重,何似也是个有能力的人,怎么都做些下作的事情。”曲望南又摇了摇头,“这样位置的人,本该尽心尽力为国为民的。”
“为国为民?”高长凌不屑的笑了一声,“有的人,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倒是为国为民,涉及自己利益时,自私本性一览无余。”
“真希望,他们能堂堂正正的做个人。”曲望南也很无奈。
俩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戏一结束,就告了别。
曲望南到家的时候,正看到叶无霜坐着看信,她走上去用脑袋蹭了蹭自己娘的肩膀。
“娘,你在看什么呢?”蹭完肩膀,她就伸着脖子去看信的内容。
叶无霜轻轻合上了信,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回答,“没什么,都是些小事。”
曲望南也不做怀疑,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就看见那信封上大咧咧的微阑二字,微阑?井绍予?他什么时候和自己娘亲有交集了的?
“娘,这不是那个..”她指着信封,吃惊的都有些结巴。
“是,他问我些问题,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在意。”叶无霜笑了笑,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曲望南挠了挠头,但她娘表情太正常,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件不用在意的小事。
“对了,你回来见你外祖父没,他刚才还在找你。”叶无霜拍了拍曲望南的肩膀,“你赶紧去找他吧。”
曲望南还是有些犹豫,叶无霜又朝她挥挥手,她才犹犹豫豫转身出了房间。
等她走后,叶无霜拿起信,又看了看信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笑了笑,把信装进信封,放到了盒子里。
曲望南走到叶尽崖书房的时候,正看到一人从她外祖父书房急匆匆的出来。
“外祖父,你找我么?”她敲了敲门,然后走进了书房。
“啊?”叶尽崖看见她,脸上的严肃的表情还来不及转换。
“娘说你找我。”曲望南走到叶尽崖身边,也察觉到了异样,“外祖父,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外祖父要出趟远门。”叶尽崖这时笑了笑,揉了揉曲望南的脑袋。
“去哪啊?”曲望南更加疑惑。
“我要回南境一趟,那里有些事情。”叶尽崖言语温柔,“我先进宫面圣,回来再跟你说,好嘛?”
曲望南点了点头,叶尽崖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曲望南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一年多前,他们打胜了西戎,本以为边境可暂保几年安定,但是没想到西戎今年却又动作频繁,骚扰边境百姓。其中在宜城坐镇的将军,是曲鸿峰提拔上来的,竟也是个不顶事的,自顾自己享乐,还搜刮民脂民膏,宜城百姓本就不富裕,如此下来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也幸亏叶尽崖在前线其他地方的心腹,把这个消息传了回来,如今他要回南境坐镇,在此之前,他跟陛下已经商量好,如今这南境,他和曲鸿峰已经不能再共事了,这次他去,就会把不中用人全部送回京城,至于曲鸿峰和这些人去哪里,那就要陛下自己决定了。
高芷兰心里有些不开心,自己的夫君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去前线,还不知一去几年,她难免难过。
“这次,无咎就不用去了。”叶尽崖有着自己的打算,这京城指不定也有西戎的间谍,也不能放松警惕,“楚河跟我去。”
“什么?”这不只是吴絮影,高芷兰都惊讶的看着叶尽崖。
“楚河才多大啊?”高芷兰脱口而出。
“无咎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我上战场了。”叶尽崖语气严肃,但神色温柔,他握住高芷兰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我叶家的孩子,就要有这个觉悟,守着大晋的边境,就是我们的使命。别人家的那些个孩子参军也有这个年纪的,他们能去,我们家的孩子就去不得?难道叶家的孩子比人家金贵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芷兰摇了摇头。“我只是...”
“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他。”叶尽崖拍了拍高芷兰的手。
众人都难免有些沉默,曲望南思考了一下,然后举起了手,声音洪亮。
“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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