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听我解释，我，我没逃……喂，你别动你！”韩忻尔挣扎得很厉害，程方伊感觉自己就要捂不住她了。
“别解释。”奶奶背起手往前走，“我知道你们小孩理由多。什么理由都能想出来。”
程方伊：“奶奶~~~”
奶□□也不回，“回来就回来了，先把饭吃了下午再去上学。对了，把朋友也叫上。饭点了，都饿了。”
有人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慌乱地从对方身上弹开。
程方伊挠挠头，尴尬地对韩忻尔解释道，“折腾了一上午……肚子有点饿了……嘿嘿……”
也不知道哪家邻居在此时刚开火炒菜，一股浓郁的青椒炒肉的香味滚滚而出。
程方伊咽了咽口水，“那个~去我家吃饭吧？奶奶都会留客人在家吃饭的~”
韩忻尔不动，“我还是不去了。”
恰在此时，韩忻尔的肚子也隐隐叫了一声。
程方伊捂嘴偷笑，一把抓住韩忻尔的胳膊往家拖，“别拒绝啦！奶奶好客。饭点不留客人吃饭她会过意不去的！”
韩忻尔被拖着走了两步，仍然略有犹豫。
程方伊闷头往前走，“没时间听你客套来客套去啦！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好啊。奶奶糊涂了，以为我是方颖呢。你千万千万别说漏了！”
韩忻尔愣了一下，不过结合刚才程方伊奶奶说她逃学的话，听起来还真是程方伊所说那么回事。“你奶奶的情况我深表遗憾，但是你是在让我帮你一起撒谎吗？”
程方伊：“这是善意的谎言。”
韩忻尔：“撒谎就是撒谎。性质改变不了。”
说着程方伊已经把韩忻尔拖到了家门口，程方伊“嘘”了一声，让韩忻尔别再说这件事了。
韩忻尔顿了一下，还真没再出声。
程方伊忙竖起大拇指，微笑着用口型说道，“对！就这样！少说话！很棒！”
开门，奶奶正在客厅餐桌上摘菜。
“奶奶！”程方伊叫道。
“诶！你俩等着奶奶给你们做饭啊。方颖，快去给你朋友倒杯水。”奶奶吩咐道，“茶叶知道在哪吧？还有我那兜子里有我刚去市场买的橙子，你们切来吃。”
程方伊给韩忻尔安排好坐处，自己去接过了奶奶手里的菜叶子，“奶奶你歇着吧，我去做饭。”
奶奶瞥她一眼，“有那功夫你多看会儿书。”
“看啦看啦，每天都看呢。做饭花不了多长时间，还是我来嘛。”程方伊还是接过了奶奶手里的活，一个人捧着洗菜盆进了厨房。
程方伊不让奶奶干活一方面确实是心疼老人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韩忻尔这个客人。奶奶有时候手抖，随随便便一大勺盐就进锅里了，做出来的菜齁得舌头都要麻掉。
咚咚，厨房门被敲响了两下。
正在洗菜的程方伊回过头，见韩忻尔待在门口，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丢丢茫然。
“需要帮忙吗？”韩忻尔问道。
“你帮我把……”程方伊停住，想了想，确定道，“你……会做饭吧？”
韩忻尔摇摇头。
程方伊撇撇嘴，“那还进来捣乱。快出去。”
“我不是……”韩忻尔顿了顿，放弃了解释，“那辛苦你了。”
“闺女过来坐。”刚回客厅的韩忻尔就被程方伊奶奶给叫到了自己身边。
韩忻尔点着头，尴尬地坐下。两条修长的腿紧紧地并在一起，一副被人点了穴不敢乱动的样子。
“闺女看新闻不？”奶奶问道。
“都行。您随意，随意。”韩忻尔回道。
奶奶随即把电视调到了新闻台，然而，是英语新闻台，并且正在播放的新闻还没有配中文字幕。
韩忻尔愣了一下，但见老太太正襟危坐地看着电视完全没有换错台的意思，便也静心听着新闻。
不一会，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街头采访的画面。被采访的对象都是些牙都没长齐的小孩。记者就问所有小孩的问题都是同一个，你如何看待两个性别相同的人结婚。
韩忻尔下意识正了正衣服，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突然变得全神贯注了。
第一个被问到的卷毛小男孩一脸茫然地回答道，“结婚就是两个相爱的人才会结婚，所以我们要祝福他们。这个跟两个男孩，两个女孩，还是一男一女有啥关系吗？”
第二个被问到的缺了大门牙的小男孩微微一笑，只说了一个字，“酷~”
第三个被问到的双马尾小女孩十分开朗，一副大人似的很有见地说道，“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异性恋、同性恋还是其他。同性婚姻合法化真棒。”
采访结束，画面切回新闻直播间。
“都是很棒的小孩啊！”奶奶突然用流利的英文说道。
“嗯？”韩忻尔愣神地转头望着这个老太太。
程方伊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了出来，“奶奶厉害吧！”
不一会，程方伊端着一盘菜出现在了客厅，“奶奶当年可是外文系的高材生~”
韩忻尔点点头，隐隐露出几分不同往常的神情。
程方伊继续补充，“英语还只算是奶奶的第三外语哩。奶奶主修的是俄语，毕业后就当翻译了。那时候那种镶金边的旗袍一穿，口红一抹，追她的人从这排到了法国！”
“不值一提！”奶奶回道，“他们还不是看上了我年轻时候那身皮囊，现在我一个老太婆，他们倒是再来追追看！”
程方伊插起腰，“爷爷可不会同意！”
“他倒是活到现在去跟他们拼命去，早早就走，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说完奶奶瞥了厨房一眼，对着程方伊道，“别偷懒，自己说要做饭的，要做就做完做好。”
“遵命，奶奶。”程方伊笑嘻嘻地应道。
很快，饭菜上桌，三个人各自隔了一个位置很自然地坐在一桌。
吃了一会，奶奶问程方伊道，“方颖，说实话，今天是不是逃课了？”
程方伊一口否认，“才没有，奶奶，我多乖啊。今天是……”紧着眉头想了几秒，程方伊眼前一亮，“今天是学校放假。”说着还拍了韩忻尔一下，“对吧，学校放假！”
韩忻尔没答，回看程方伊，眼神里满满都是教导主任式的凶巴巴的严厉目光。
程方伊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到桌子以下，戳了韩忻尔两下，想和韩忻尔之间建立某种秘密联盟。
韩忻尔默默把程方伊的手扒开，并没有达成联盟。
“就会骗人。”奶奶并没有被这拙劣的谎言骗到，“下午回去上学去。每堂课的知识都是重要的，一环扣一环，缺了哪一块，根基就不会扎实了。”
程方伊只得再编一个谎，“哎呀，骗不过奶奶啦。我是逃了一节课，肚子痛想回来睡觉嘛。”
奶奶：“懒出来的，平时多运动就不会有那么多病了。”
程方伊撒起娇，“奶奶~生理期的那种肚子痛啦~下午想在家睡觉。”
奶奶摇摇头，“小混蛋。”
程方伊忙接过话来，“奶奶没说不同意就是同意喽。那我下午在家睡觉了。”
奶奶：“懒丫头。一会儿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请假。”
“诶诶诶！”打电话去学校还不全乱套了，程方伊忙阻止，想起韩忻尔也在，程方伊赶紧抓着韩忻尔的胳膊对奶奶说，“奶奶不用了！老师就在这儿呢！她已经知道我肚子痛了。她还好心送我回家呢。”
“原来是你们老师啊。”奶奶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比你这丫头沉稳这么多。”
程方伊轻轻笑了两声，可不太服气啊。不过程方伊可不敢非常露骨地对韩忻尔表示出任何不满或者不敬，毕竟这人物自己可控制不住，把她惹毛了，自己随时遭殃。
眼看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程方伊也不敢把韩忻尔这颗炸弹放在身边太久，急忙对奶奶说道，“奶奶，老师吃好了，她还要赶回去上课呢，我去送送她。”
奶奶：“去吧，别耽误老师的工作。”
“嗯！知道啦！碗放着我洗啊~”说完，程方伊赶紧抓着韩忻尔离开。
走出巷口，程方伊松了一大口气，也总算放开了韩忻尔，“多谢配合。我有恩必报，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提。”
韩忻尔慢慢走到车边，回过身来正对程方伊，“随意吧，我也没说什么。”
突然，老式自行车才有的那种尖锐高亢的铃铛声刺入了两人耳朵。
“让让！！”
“别挡路！！”
铃铛声到达最刺耳的程度时，程方伊慌不择路地往前跨出一步躲避。而这个下意识，韩忻尔也有。所以这两个原本面对面站着的人就这么啪叽贴在了一起。
而更尴尬的一件事情是，双方都抓着对方的胳膊……原因大概是在刚才的惊魂一秒，双方都想过要拉对方一把。
“你的……”韩忻尔似乎往下瞥了一眼，不过很快就仰起头刻意避开了。
程方伊低头一看，自己胸口正紧紧压在韩忻尔身上。“嗬！”程方伊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松开韩忻尔胳膊往后直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