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程方伊当然辨别得出是谁！
“韩校董。”
“韩校董~”
“韩校董好……”
众人立刻转向韩忻尔鞠躬问好。只留程方伊一个人背对着韩忻尔，傻愣愣地杵在那儿。
白衬衫给程方伊使了好几个眼色，让她赶紧给韩忻尔问好。
程方伊的尴尬,哪是他们以为的没给领导打招呼那么简单。相比转过去跟韩忻尔补个招呼,程方伊更想头捂着脸逃走……
“走吧。”韩忻尔突然发话。
所有老师一愣，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在他们互相看来看去不知道要怎么反应的时候,韩忻尔走到了程方伊身旁,旁若无人地对着程方伊说道，“送你回家。”
老师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互相使着眼色。不过在韩忻尔看过去的时候,老师们都已飞快调整好了自己，全部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若无其事的样子。
“走吧~”韩忻尔再次让程方伊跟自己离开。
事已至此，程方伊哪还下得来台，韩忻尔往哪走,也就跟着去了……
“程老师是韩校董的……”过了很久，有个老师小声说道。
“熟人？”她的话激起了众人的猜测。
“感觉关系匪浅诶。熟人没到那地步吧。可能是亲戚？”
“是亲戚吗？那还用得着和我们一样参加试讲？”
“你们觉得那只是关系匪浅吗？我怎么觉得挺暧昧的……”
“所以是……情人？”
众人再次惊诧到无话可说。
白衬衫叹了口气，“具体什么关系重要吗？你们就没想到我们在程老师面前说过韩校董坏话吗……”
终于，这群幸存者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在白衬衫这一句话之后，消失殆尽……
把程方伊送回奶奶家，韩忻尔也跟着进了门，见屋里没人，韩忻尔问道,“奶奶不在吗？”
“奶奶去我爸妈那儿住一段时间,看看小狗什么的。”程方伊回答道，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程方伊开口跟韩忻尔说的第一句话。刚才在车里，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能装哑巴。
韩忻尔轻轻点点头，暂且把拎来的保养品放在房间里一张不起眼的小桌上。
程方伊正为自己和韩忻尔接下来这段女女共处一室的时光担忧,完全没注意到韩忻尔的举动。
“我有点想吃~”韩忻尔倒是主动找程方伊说起话，“你那天做的~西红柿炒蛋~”
哪有人一到别人家里就要求对方给做饭的？程方伊刚想和韩忻尔辩辩这个理，但话又被自己咽回了肚里。这好几天没见，而自己也没有回复韩忻尔的电话和微信，再加上自己突然去韩忻尔的学校应聘上了老师这事也被韩忻尔知道了……这诸多事情混在一起，程方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韩忻尔沟通。索性就不多说话了，反正自己一个人也要做饭，就当多加双筷子算了……
于是，程方伊独自走进厨房。
“我虽然说了西红柿炒蛋，但不会只有这一个菜吧？”韩忻尔在厨房外问道。
要求真多……程方伊在厨房里低声嘟哝了一句，回道，“你想要几个？”
“我无所谓，你决定吧。”韩忻尔道。
现在又说无所谓了……程方伊用力切了西红柿一刀，“哦。”
“果冻我可以吃吗？”韩忻尔又在外面问道。
程方伊啪一下，把切好的西红柿“砸”进锅里，心里道，问你个头啊，我还能不让你吃？嘴上道，“可以。”
“雪糕呢？”韩忻尔又问。
程方伊紧紧握起锅铲，“可以。”
“还有沙丁鱼罐头啊~”韩忻尔还问，“可以吃吗？”
程方伊一锅铲哗啦起西红柿，终于暴躁，“你想吃什么请便，不用问我！”说完，故意弄出乒乓翻炒的声音，还关上厨房门，把抽油烟机也给开到了最大。
半小时抽油烟机的嗡嗡声伴随锅铲频繁的嚓嚓声，这顿饭终于在一片噪声的笼罩中做好了。
“喏，你的西红柿炒蛋，吃吧。”程方伊把一盘西红柿炒蛋“扔”到韩忻尔面前。
韩忻尔完全无所谓程方伊的粗鲁摆盘方式，夹了一筷子尝了尝，“还不错。虽然……但还不错。”
虽然你个头！哪里不好吃就明说啊！再说有去别人家吃饭还挑这儿挑那儿的吗？！程方伊心里不爽。只给自己盛了饭，没管韩忻尔，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对了~”韩忻尔放下筷子，“无故迟到两节课其实就没有必要参加试讲了。毕竟前者已经构成学校酌情开除……”
程方伊一听不对，赶紧给韩忻尔也盛了饭放到她面前，“……你还……还想吃点什么？我可以再去做……”
“还好，这些，不错。”韩忻尔心安理得地吃起程方伊盛来的米饭。
看韩忻尔没继续开除的话题，程方伊小松了口气。不过鬼知道这人会不会吃完了饭又要开除自己。话说自己现在一头扎广闻里，不就是被韩忻尔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么，难道以后还得每天捧着她，时时刻刻受她要挟？
“怎么不吃了？”韩忻尔问道，“刚才不是自己吃得挺津津有味的么。”
程方伊想着被韩忻尔扼住命运喉咙的事，哪还吃得下，“我吃饱了。去外面散散步。”
“我也去。”韩忻尔随即放下筷子。
程方伊马上道，“我想了想，饭后运动伤身体，我不去了。”
“那我也不去。”韩忻尔跟着道。
“你！”程方伊被韩忻尔缠得恼火，“你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变来变去逗小孩呢？！”
韩忻尔浅笑着回看程方伊。
程方伊被看毛了，“你是不是又要……拿开除要挟我？”
“我想先搞清楚一个问题。”韩忻尔靠向椅背，“你为什么来广闻做老师？”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程方伊暗暗组织了半天语言，像答面试题似的用生硬的语气说道，“做老师是个不错的职业啊，既受人尊敬，又能传播知识。”
“好。”韩忻尔继续道，“老师确实是个不错的职业。那你应聘过其他学校吗？还是只应聘了广闻？”
“没……”程方伊刚脱口而出大实话，立刻改口，“我当然应聘过其他学校啊。谁给我发offer我就去谁那儿咯。广闻先发的offer，我也没有办法。”
韩忻尔表情已有些捉摸不透的变化，打量了一会儿程方伊，韩忻尔又问道，“你现在有男朋友了？”
“当然没有。”这个倒没什么好撒谎，程方伊想都没想就否认道。
今早把程方伊送到校门口的那辆车韩忻尔记得清清楚楚。程方伊下车后，并没有直接走进校园，而是和车里的人打了招呼才离开的。等程方伊走后，驾驶座上的人降下车窗抽了根烟。韩忻尔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绝不是网约车司机和乘客的简单关系。
“你问这个干什么……”程方伊总感觉这个问题有些突然，前一个话题还是广闻，怎么下一秒韩忻尔就问起自己这种问题了，况且……“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了么，干嘛又问……”
如果有人想下什么套，迎上去倒也无所谓。反正时间充裕，大可将计就计看看对方到底要亮什么底牌。韩忻尔早在程方伊搞突然失踪那天起，心里就有了多一层的思考。本来那零星的怀疑不会放大，但随着程方伊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对自己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现在又突然成了广闻的老师，韩忻尔不得不把心底那多一层的思考再捡起来。韩忻尔也不是傻子，再对一个人有好感，如果对方总做出一些不合理的举动，也会多想一层。
所以，韩忻尔没有质疑程方伊的答案，在这儿论一番真假太费力气，不如就直截了当地问目的好了，“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更奇怪了，程方伊愣愣地反问，“什么想要什么？”
韩忻尔沉默了几秒，心中已认定程方伊不会配合地说出实话，索性决定就问问程方伊想不想要那个自己也想要的东西，“你喜欢我吗？”
“……”程方伊听到这句话，别说脸红，就是耳根都红了个透，“我……”程方伊吞吞吐吐半天，见韩忻尔依旧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自己的答案，知道怎么回避也是回避不过去了，今天总要答上这个问题。好吧，就实话实说好了！再说自己都主动亲过对方两回了，说不喜欢，也太假了……“喜欢……吧……”程方伊终于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说出了这两个字。
“但是……”程方伊想解释些什么。
“好啊。”韩忻尔打断了程方伊，“那就在一起。”
“啊？！！”程方伊惊讶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说什么，但此时此刻嘴巴不怎么听使唤，“那个……不是……我……你……我们……哎呀……”
韩忻尔不再说什么，自行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
程方伊杵在原地，心里各种情绪翻滚，脑海中各种问题交织。这家伙明显不是个恋爱高手，爱情突然降临，完全手足无措。
刚要进厨房找韩忻尔，程方伊的手机来了视频通话。能给程方伊打视频电话的只可能是她那个远在国外见不着她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