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进来吧。”韩忻尔道。
于是,卧室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阿姨，阿姨很注意避讳,完全没有抬头往里看,只把手里拿着的手提袋放在靠门的椅子上，便迅速离开了。
“你也出去吧！”刚才程方伊还怕韩忻尔感觉到自己在避着她会伤心,现在被韩忻尔那几句话气得,只想把她撵出去。
韩忻尔这才从程方伊身上起来，翻身下床，但没有立刻离开,有些严肃地说道，“吃完饭，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程方伊还在气头上。
“所有。”韩忻尔道，“从认识到现在,所有的一切。”
“有什么好聊的。”程方伊不快地嘟囔道，想想昨天韩忻尔还在街上当众给自己戴戒指，这才过了一个晚上，浪漫就全不见了，况且，昨晚两个人还……这种时候，韩忻尔就不能温柔地抱抱自己，说点好听的吗,“谁想跟你聊这些……”
韩忻尔冷漠道,“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你出去啦！！！”程方伊捂起耳朵，“真的不想跟你再说一个字了！”
韩忻尔不快地叹了口气，走出了卧室。
卧室门关上后，程方伊咬了咬嘴唇,气得半死，忍不住哼了一声。收拾好床铺，程方伊穿上了阿姨刚才拿进来的衣服。内衣、裤子看起来都是新的，很干净也没有穿着过的痕迹。针织上衣虽然也很干净，但手袖处有一处不算明显的脱线，应该是衣服原主人穿它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什么尖锐的物体。
说起来，这针织衫好像不像是韩忻尔会穿的衣服诶。是阿姨的？可是，阿姨上身略圆润一些，这件针织衫阿姨应该穿不进去。倒有可能是韩太太的~尺码差不多，偏女人味的风格也是韩太太会穿的衣服。姑且得出这个结论后，程方伊便没再深究下去。
不过，自己穿着韩太太的衣服出去，韩忻尔不会又要说自己像韩太太了吧？韩忻尔这个人真的很烦诶，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惹人厌的人物……程方伊都快搞不懂自己了。
走出卧室，程方伊看到阿姨正把菜端到餐桌上。而韩忻尔则坐在沙发上拿着她的小黄鸭马克杯喝水，并没有关注程方伊或者阿姨。
程方伊随即走到餐桌边准备搭把手，阿姨立刻拒绝，不让程方伊动不说，还舀了一碗汤给程方伊，让程方伊先暖暖胃。
菜上齐后，三副碗筷摆在餐桌上。阿姨恭敬地叫了韩忻尔一声，“韩小姐，来吃饭了。”
韩忻尔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餐桌边，到程方伊对面的时候，韩忻尔看着程方伊愣神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收回目光，坐下。
“阿姨，你也坐吧。今天辛苦你了。”程方伊倒没在意韩忻尔的反常，一心只想把辛苦准备饭菜的阿姨拉到第三副碗筷摆放的位置上坐好。
阿姨却赶紧摆摆手，转身又进厨房忙活去了。
“你也不叫阿姨坐下来吃饭……”程方伊埋怨韩忻尔。
韩忻尔再次抬起眼睫看了看程方伊，好长时间后，才说道，“阿姨一般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她自己会提前吃。”
“那……这个是……”程方伊疑惑地看着第三副碗筷。
这时，位于房间左侧的次卧的房门打开了。程方伊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看到是谁以后，程方伊完全愣住。他竟然是高二五班的祁灿……方颖的同桌，那个总是用书挡着脸的男生。自己那次被林飞飞误当作转学生拉去五班上课的时候，还和祁灿说过一两句话。
“过来吃饭。”韩忻尔对祁灿淡淡道，带着一定程度上的命令或者长辈的语气。
祁灿看着程方伊，并不往前走，表情还变得越来越古怪。
程方伊稍微缓了缓，碍于自己好歹也是广闻的老师，眼下的局面自己无论如何也该有个为人教师的模样，于是程方伊硬着头皮站起身，抛开一切疑惑不解，对祁灿尽力和蔼地说道，“呀，是祁灿呀。过来吃饭呀。”
然而，祁灿并没有因为程方伊的和蔼语气而变得平静。反倒越来越激动，甚至激动到双眼都变得通红可怖。
程方伊作为五班的老师，自然清楚祁灿的性格一惯偏内向一些，基本不和同学交流，上课也都会用课本挡住自己的脸。单从这些情况来看，程方伊作为心理学专业的毕业生，的确怀疑过祁灿可能会存在一定的心理问题或者情绪问题。但除此以外，程方伊对祁灿也就没有别的了解了。
所以，祁灿为什么会出现在韩忻尔家里？他跟韩忻尔是什么关系？他看见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激动，甚至看他的样子都到了仇视自己的地步？自己和祁灿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学校里他怎么没有那么讨厌自己？
一堆疑惑灌进程方伊脑海里，还来不及一一分析，程方伊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再抬眼，程方伊只看到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韩忻尔，嗙一声，韩忻尔就被一个球拍砸到了肩膀。如果她不挡过来的话，现在砸到的人必然是自己。
定睛看向手握网球拍的祁灿，程方伊在今天之前，从没在这个内向的学生眼里见到过如此深沉的仇恨。
祁灿也不躲避程方伊的目光，像是杀红了眼似的，挥起球拍，还想打程方伊。
“够了！”韩忻尔狠狠推开祁灿。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祁灿冲韩忻尔吼道。
程方伊一时不知道是该先去照看韩忻尔被砸到的肩膀，还是应该先去安抚近乎疯狂祁灿。又或是自己赶快离开比较能解决当前的困境，毕竟祁灿好像很讨厌自己出现在韩忻尔家里。
“她现在是我女朋友。”韩忻尔没有柔软下来安抚祁灿的意思，“你要学会习惯有别人出现在这个家。”
“我不同意！！！”祁灿当然被刺激得更愤怒了，但韩忻尔死死拦着他，他怎么用力也碰不到程方伊一下。祁灿只得对程方伊大吼，“你滚啊！！！滚出去！！！不准你进来！！！不准你和姐姐在一起！！！”
姐姐？程方伊怔了怔。但一个姓韩，一个姓祁，怎么会是姐弟的关系？再说，大家不都说韩忻尔是韩家最小的孩子了么，怎么可能还有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呢？
“跟程方伊道歉。”韩忻尔却在这一派混乱中镇定而威严地要求祁灿道歉，“你说出来的话，非常不礼貌，而且会伤害到别人。你必须为你说出来的话道歉。”
祁灿停止了推搡，不可思议地看向韩忻尔。
“道歉。”韩忻尔再次要求。
祁灿通红的眼眶隐隐泛出泪光，肩膀小幅度抖动着，像是在极度压抑着什么。
“算了算了。”程方伊走上前，尽力柔和地说道，“祁灿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才心情不好的吧？我们吃着饭慢慢聊怎么样？阿姨今天做了好多菜呢，看着就香。”
祁灿在程方伊靠过来的刹那突然一动，韩忻尔马上拉住他的胳膊。
祁灿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每一口，胸口都在大幅度地起伏。“我只是要回房间。”祁灿声音颤抖地说道，而后往回收了收胳膊。
韩忻尔松开了祁灿，当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拉住他那一下是误会他了。刚才那一刹，祁灿并没有想要伤害程方伊的意思……
“先吃饭吧。”程方伊看两人僵持在那儿，想缓和缓和气氛。
“不吃！”祁灿丢下两个字就闷头跑回次卧，关上门的时候还把门摔得嗙一声巨响。
程方伊深深吸了口气，今天的一幕幕实在太超出她的预想了。不过，情绪的消化还是放后再说吧，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程方伊走到韩忻尔跟前，“你肩膀没事吧？”
韩忻尔摇摇头，面色仍然严肃不快。
“十六七岁的男生，力气大着呢。”程方伊突然拉起韩忻尔衣袖，拽着她往主卧走去，“那么用力挥一球拍下来，我看球拍都变形了，你还能没事？”
“还好。”韩忻尔平淡地说道，但目光却在程方伊拉起自己手袖的刹那就融进了程方伊的整个身影。
“还好个屁嘞。”程方伊把韩忻尔拽回卧室，把她按在床边坐下，这就要脱韩忻尔的上衣。
韩忻尔下意识没有配合。程方伊插起腰，“喂~我是要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诶~又不是要跟你那个，你躲什么。”
“应该……没有大事。”韩忻尔还是不太愿意配合。
“嚯！”程方伊嘟起嘴，“看一下再说有没有事！快一点啦，你忸怩什么。”
韩忻尔小小叹了口气，终于脱了上衣。
程方伊随即弯下腰盯着韩忻尔的肩膀看。
韩忻尔被看了很久，见程方伊半天不说话，韩忻尔默默拿起脱下来的上衣准备穿上，“不会有什么大事。不然，我的胳膊早不能动了。”
程方伊轻轻碰了碰韩忻尔的肩膀，“很紫诶，不痛吗？”
“不痛。”韩忻尔找出衣服的两个手袖，打算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