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楼楼梯下来,要走到卧室必须要经过书房。经过书房的时候，程方伊正好碰到了端着一碗汤羹的崔姨。
程方伊想了想，上前对崔姨说道,“崔姨,是给韩忻尔的么？我拿进去吧。”
“好的～”崔姨恭敬道，把手里的汤羹小心递了过去。
敲门进了书房,程方伊看到韩忻尔坐在书桌后对着电脑,把汤羹放在书桌上，程方伊没有很快离开。
韩忻尔饶有兴味地看着程方伊，“身手不错嘛。”
“你……知道我怎么出去的？”程方伊问。
“嗯。”韩忻尔起身从书桌后走了出来,绕到程方伊身后，从她背后抱了她一下，“七八岁以前我也经常那么干。”
程方伊撇撇嘴，“那七八岁以后呢？”
韩忻尔松开程方伊,把她牵到书桌后的椅子边，轻轻将她按下，舀了一勺汤羹喂到她嘴边，“七八岁以后就没人能管我了，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程方伊没喝，反倒接过勺子，要把汤羹喂回给韩忻尔，“你出去一天了,应该是崔姨她们专门为你熬的汤吧,你先喝。”
韩忻尔握起程方伊的手，轻轻在她手背摩挲了两下，俯身凑上勺子，把汤喝了进去,对上程方伊的目光，韩忻尔嘴角微勾，“心疼我？”
程方伊轻轻哼了一声，“谁心疼你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韩忻尔笑笑，“算什么帐？谁今天得罪你了？”
程方伊：“还能有谁？你！”
韩忻尔很有兴致，“说说。”
程方伊：“是不是你让他们给我吃那么多东西的？喂猪吗！哼！”
韩忻尔：“怕你昨晚体力消耗过大，补补。”
程方伊：“还说昨晚！谁让你找邓医生来给我看病的？那是病么，你就逼我看医生！”
韩忻尔：“邓医生不是推荐了保养品么，当保养咯。”
程方伊：“嚯！谁跟你汇报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韩忻尔：“我主动问的。”
程方伊：“还有那个什么婚礼策划！怎么突然冒出来婚礼了？”
韩忻尔：“走得急，忘了亲口跟你说了。婚礼是一定要的。女孩子的梦想不是穿婚纱么~婚礼一定要办。”
程方伊想想就觉得事多，摆摆手，“不办不办。麻烦死了。”
韩忻尔：“那我选两套方案，你二选一，选一个。其他的事情我来决定，你哪里不满意了再告诉我，怎么样？”
程方伊不想再往脑子里添更多的烦乱，毕竟今天的重点并不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于是，程方伊突然转为严肃，“我有件事要问你。”
韩忻尔依旧不紧不慢，“学校升级改造的事？”
程方伊抿了下嘴，叹了口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韩校长上报材料都这么及时么？”
韩忻尔：“方案我没意见。所有问题，包括游泳池要不要保留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资金的事让他们直接找我，你不用操心这个方面。你想把学校建成什么样子就建成什么样子。”
程方伊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这么大一件事情的决策人，不过惊愣之余，别的事在这一刻还是更为重要，“游泳池的水泵是坏了才去维修的么？”
韩忻尔：“对。清洁工做清洁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不过鉴于他及时上报了这件事，学校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程方伊回忆起今天李大拆卸水泵的画面，需要工具才能拆开的水泵，居然能被清洁工给弄坏了？？？
韩忻尔：“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没有。”程方伊还有问题想问，所以很快换到了下一个问题，“余小莞……”
“~又是她？”韩忻尔也敏感地发觉这个名字被程方伊提及的次数也太多了一点。
程方伊：“我是偶然发现的，她可能被欺负了。”
程方伊本以为提出这种学生被欺负了话题，韩忻尔会非常重视，没想到韩忻尔完全不在意，“她？被欺负？”
程方伊：“怎么了，不可以么？”
韩忻尔：“她不欺负别人就算是别人的幸运了。”
程方伊想起余小莞被韩明伟骚扰的场景，也许是同为女性，让程方伊对余小莞流露出了很多同情，程方伊一时不能接受韩忻尔的话，“你……居然这么说？”
咚咚咚，有人敲了敲书房门。
“进。”韩忻尔淡淡一句。
门推开后，崔姨出现在那里，鞠了个躬，崔姨上前来拿走汤碗，顺道对韩、程二人说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董事长这就去楼下用餐。”
韩忻尔点点头，对程方伊伸出手，“走吧。出去忙了那么多事，现在总该饿了。”
崔姨还在，程方伊不好再聊学校的事，随即牵上韩忻尔的手，两人一起走下了楼。
今天的餐桌上只有韩万昌一个人在那儿，看到程方伊被韩忻尔牵着走过去，韩万昌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喝了两口面前小杯里的养生茶，韩万昌对落座的韩忻尔说道，“婚礼什么时候办？”
韩万昌居然会关心这种事~程方伊怔怔地望向这个威严又犀利的老头子。
韩万昌明显注意到了程方伊的目光，随即转向她说道，“家里人通知了没有？”
居然，会被问这种问题？他是接受了自己和韩忻尔的关系了？？？程方伊不敢完全确定，但心里倒已经提前有了欣慰的感觉。
“还，还没。”程方伊照实道。
韩忻尔当即接过话来，“我去通知。时间定在圣诞节期间如何？”说完，韩忻尔看着程方伊。
“圣诞节……”程方伊重复道。心里简单算了算，距离圣诞节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话说，老爸老妈知道这件事，有可能会晕过去吧……
韩忻尔：“那段时间国外假期比较长，他们应该抽得出空来参加婚礼。”
“嗯。”韩万昌稳重地嗯了一声，“媒体就不要大范围通……”话还没说完，韩万昌顿了一下，“算了，随你们便。从来也没见你听话过。”
韩忻尔：“我们结婚跟媒体没什么关系，不过亲朋好友都会一一邀请到。”
韩万昌：“12月初我去看看南美的进展情况，三两天就回。”
程方伊还不太明白韩万昌说这个干什么，韩忻尔已经马上应道，“如果她父母抽得出来时间的话，大家见个面吃个饭，我来安排。”
韩万昌无声地同意了，之后不再多说什么。
三个人安静地吃完了一餐饭，气氛虽然没有那天有客人来访的时候热络，但却自然了许多，就像千千万万的家庭一样，这一餐不过是父亲和女儿以及女儿伴侣之间的日常简餐。
饭后，韩万昌很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会儿新闻。
韩忻尔和程方伊耳语了几句，随后牵着手离开了。
崔姨过来收拾桌子时，韩万昌悠悠说道，“长大了啊，长大了。”
崔姨在韩家做了几十年了，对韩万昌已经没有新来年轻人那种胆怯，但一直存着恭敬和衷心，听韩万昌如此感叹，点点头，附和道，“对啊，董事长。忻尔小姐已经长大了，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了。程小姐可爱善良，她们相伴，一定很幸福。”
韩万昌突然放下刚才一直在一边看新闻一边喝的养生茶，眼中透露着迟疑。
崔姨自知自己不该议论韩家家事，但毕竟是看着韩忻尔长大的人，还是是没法做到一句话都不帮她讲，“董事长，我没读过多少书，见识也有限，对很多事情都没什么资格发表意见，我只希望忻尔小姐能得偿所愿，看她幸福，我也高兴。”
韩万昌眼中的迟疑慢慢消散，重新端起茶杯，以极淡的声音说道，“以后做菜问问她们。年轻人未必要和我一样吃素。”
崔姨赶忙应声，“是，董事长！”
二楼书房，韩忻尔拉着程方伊在窗边看风景。
程方伊心不在焉，人虽然在窗边，眼睛却一直停留在手机上。
韩忻尔瞥了一眼程方伊一直在开关开关的手机屏幕，看到她手机打开的是通讯录界面，姓名处写着“老爸”两个字。
“我来跟爸说吧。”韩忻尔伸出手，示意程方伊把手机给她。
程方伊心中一动，自己也曾经叫过韩万昌“爸”呢，现在韩忻尔也叫自己老爸“爸”了，好特别的感觉～
“怕我打小报告啊？”韩忻尔玩笑道，“不用怕，我不会告诉他们你今天翻了窗。”
程方伊被这个玩笑小小打动，噗嗤一笑，“你要是告诉他们我翻窗，我就告诉他们你逼我一个上午吃了n顿饭，把我撑得球一样不说，还找人检查我的身体隐私。哼～”
韩忻尔故作害怕，“不敢了老婆，我发誓我不会告你状的，你千万别跟你爸那么说。”
程方伊笑了起来，不过没笑多久，笑容便有些凝滞。这就要告诉老爸了么？老爸受得了这个三连击吗？自己要说的可不仅仅是自己是同性恋这么一件事。还得告诉老爸自己瞒着他们结婚了。还有，结婚对象还是韩氏集团的千金。曾经，老爸可是对着电视里有关韩氏集团的新闻播报不屑地说过，“有钱了不起啊！还不是剥削穷苦大众才那么有钱的！”
这个电话……打是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