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浓烈的腥臭味与闷热的风交织,难以言说的气味涌入鼻腔,引发胃里阵阵不适。
活着的人脸色都很苍白,除了毫无心理负担的池醉。
他尤其注意观察每个人的神色,但由于视角缘故,他只能看到肌肉男、薄冰和太妹,李姓白领则背对他,一丝视觉余地都没有。
薄冰依旧顶着面瘫脸,瞧不出情绪,宿琬面色不见惊讶,仿佛早有预料,肌肉男的反应也很正常——
如果非要形容,就是惊骇中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简直再正常不过。
池醉思考起来,游戏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出提示,这个副本唯一的提示就是那句‘最后一个……就藏在你们之中!’
而所谓“你们”,除了玩家,池醉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抛却他、薄冰、宿琬、死去的王悦和大学老师,另外三个人都有嫌疑。
正值沉思之际,其他几人已经发现了他和村长。
肌肉男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村长佝偻着背,疲惫的声音回荡在风里:“你们跟我来吧……”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准备离开时,肌肉男想阖上大学老师的眼睛。
村长瞥见,却大喝一声制止了他:“不能碰!碰了会出事的!”
吓得肌肉男立即缩手。
池醉目睹这一幕,心底生出一丝怪异来。
……
六人很快回到村长家,围坐在饭桌前。
一坐定,肌肉男就焦躁地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都死了两个人了!”太妹也十分暴躁,对着村长不耐烦地说,“老不死的!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不然我就先弄死你!”
村长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只是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缓缓道来。
……
女人村原本不叫女人村,这个村子里的女人甚至少得可怜,反而男性居多。
男多女少就必然涉及到繁衍问题。
为了传宗接代,村里的男人每年都会从人贩子手中购买许多山外的女人,逼迫她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内,一辈子重复着生育工具的命运。
不是没有女人反抗过,也不是没有人妄图逃离,可几乎没人能从这深山老林中逃走,而逃跑被抓还会落得一身打,活生生打死的例子都有。
除此之外,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观念占据主流的农村,总有许多奇怪的迷信观念——
祭拜鬼子母神像就是其中之一。
村民认为,只要拜了鬼子母神像,神像就会保佑他们留有后嗣。
当然他们所谓的后嗣只有男性,并没有女性。
村民把生下女孩看成是一种不祥,他们为此发明了一个极其残忍的方法,一旦女人们生下女婴,他们就会把婴儿放进滚水里活活烫死,用以“消灭恶灵,除魔卫道”。
而那些生下女婴的女人,也是没用的废物,往往生完孩子就要挨打。
女性体弱,又是坐月子,打死的不在少数。
村里的男人们并不把买来的女人当成妻子对待,她们比起人更像是畜牲,甚至是比畜牲还不如的物件……
辱骂、毒打是家常便饭,更甚者,几个男人共用一个女人也不是没有。
村里兴起这股人|口|买|卖的风潮时,村长还不是村长,他只是个在外读书的年轻人,大山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回村后,大家都认为他读过书明事理,刚好老村长又病死了,便将村长的职务交由他承担。
现任村长见识了山外的景象,知道法律,明白人|口|买|卖是不对的,他曾力图阻止,却遭到了村里人的一致反对。
孤掌难鸣,村长就这样担着良心的谴责,没有告发村民。
或许“百因必有果”这句话真的是对的,就这样过了许多年,村长渐渐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变为行将就木的老人时,诡异的事情开始发生。
村里不断有男人死去,死状凄惨,千奇百怪。
但无一例外,这些男人的下|体都被割掉了。
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
可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一个云游道士来到了这一小山村,他自称有办法解决这些事儿,条件是所有人跪下,朝他磕五个响头。
村里人虽然将信将疑,但死马当活马医,只得信了,并领着道士在村里走了一圈。
走到后山时,道士指着那座鬼子母神像,称神像已经被污染,有怨气附着其上,并问村民是否做了什么亏心之事。
在他的逼问下,村民们惊慌不已,说出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并问他有何办法。
道士只给出了两个法子:
一是血祭所有参与过人|口|买|卖、殴打妇女的人,以平息神像怨愤;
二是以恶制恶。
村里人自然不可能选第一种,便问第二种是什么意思。
道士当时笑而不语,领着他们来到村里一户人家,指着院里忙碌的大肚女人说,她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只要将其中女婴磨成肉泥,将混着血肉骨灰的符纸贴于神像之上,就能压制住神像的邪性,获得长久的太平。
村里人喜不自胜,直接选了第二种。
左右是个女婴,出生注定要死,能为保全村而死,也算是她的造化。
这件事慢慢在村里传开了,人尽皆知,唯独那女人不知。
她也是被拐卖进村的,丈夫是村里有名的杀猪户,扇起妻子的耳光来那是啪啪作响,打的人嚎哭不止。
刚被拐卖进村时,女人常常顶着个猪头脸,没日没夜地在家哭,差点把眼睛都哭瞎。
哭到最后她男人心烦,直接拿起杀猪刀,拉住女人的舌头狠狠来了一刀,刀锋没收住,刮伤了女人的唇,将那里劈出一个大口子。
自此她就成了个哑巴,嘴巴上留有残缺,村里人都叫她“哑女”。
哑女生下龙凤胎那天,村里的天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她男人直接将女婴抱出来,那孩子连哭都未哭一声,只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就被亲生父亲放进滚水活活烫死。
烫死女婴后,屠户又像杀猪那样将她分肢,头、身子、四肢皆离,而后丢入磨盘。
村里那几个叫的最起劲儿的又争着贡献自家磨盘,最终选了一家,将那可怜的肢体放进去,像磨麦子那样,将她磨成了糜烂的肉泥。
最后还剩一个小小的头颅,磨不动了。
村长亲眼目睹这一切,心中悲凉。
他收买了磨尸体的人家,出了几百块钱,瞒着道士和村里人将小婴儿的头颅埋在宗嗣边,年年祭拜。
而悲剧还未停止,屠户家的女人得知此事,直接疯掉了。
她在坐月子的第一天,一头撞死在鬼子母神像上,脑浆都撞了出来,溅了神像一身。
死前,她只对在场所有人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你们会有报应的!
但谁都没将其放在心上。
后来果真如道士所言,村里不再有怪事发生。
村民喜滋滋地,一人给道士磕了五个响头,道士也飘然离去。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又过了一年,怪异的事再度发生。
起初大家都很高兴,家里那些“不下蛋的母鸡”终于下蛋了,可很快,第一个女人生产,村民终于发觉其中的可怕之处。
那个女人怀的竟然是双胎,男婴直接死在了母体肚子里,四肢分离,死状凄惨。
生下来的女婴,手臂上则带有黑金色的蔷薇花印记。
更可怕的是,在她家男人准备按惯例烫死女婴时,女婴睁开眼对他笑了一下,男人的肚子瞬间破了个大洞,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将他开肠破肚而死。
霎时,村里又开始人心惶惶。
第一个女人如此,村民们还能自欺欺人,安慰说这不过是偶然。
可到后来,凡是怀孕的女人,肚子都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大的不正常,村里的男人这才感到害怕。
他们试过很多方法,有人想的很美,觉得只要杀了这些尚在腹中的婴儿,自己就能逃过死亡。
可事实是,他真的那么做了,婴儿会飞快地长到九个月而后破体,再将自己的生父弄死。
还有人想着一了百了,干脆直接杀了自家婆娘。
这种方法起初好像有用,结果到了临盆那天,婴儿却从已经死去的母体中爬出来,如无情的杀人机器般收割了男人的性命。
逃不过、避不过……
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于是村里的男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未娶妻的村长一人。
或许是因为他对那些女人尚有怜悯之心,村长一直没能死去。
可诅咒仍在继续,即使除他以外的男人全都死光,村里凡年轻点的女人仍不断怀孕,生出那些手臂上带有黑金蔷薇花印记的胎儿来。
那些女婴是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反正总不是人就对了。
……
听完村长的述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宿琬最先出声,这是池醉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冷冽的神情:
“死了也是活该!”
话毕,她起身离去,背影冷漠。
这件事似乎触到了她心中某个点。
池醉觉得她说的很对,这些男人的确都该死。
虽然他对真相早有猜测,但此刻也不免震惊了一瞬。
人能做出来的事,果然比鬼可怕得多。
这样一来,池醉反倒有些同情那个女鬼,甚至想为她鼓个掌。
可是他断不会因为同情而放弃自己的任务,按现在的架势,女鬼怕是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池醉觉得自己应该再去后山一趟——
那里藏着更多未知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看这章都觉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