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千万别去。”云浮月说着,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我不想看到表弟有事。”
晏昭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只覆下眼睑淡淡开口道:“朕不会有事。”语罢,他斜睨着云浮月,“怎么?表姐担心我?”
听到这话,云浮月一时之间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心的询问,顿了顿才道:“身为姐姐,我自然是担心的……而且,表弟,父亲他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哼,自然不是。这一点他太清楚不过了。从十一岁时,舅父把他接进宫来,他就已经知道了。
那时候,舅父的手放在他的肩头,“老臣会让十二皇子成为皇帝,而十二皇子,则需要永远记得云家,永远别忘了,您是怎么当上的皇帝。”
“没有云家,皇子将什么也不是。”
那时他虽然还小,但幼时那么多苦痛的过往,已经让他看透了世态炎凉。
单凭一个自己,确实什么也不是,哪怕身上留着皇帝的血……
“皇、皇上?”
云浮月的轻唤将晏昭拉回了现实,他沉沉看向云浮月,“表姐实在不必担心庭欢,若让庭欢来说,这次香山寺之行,许是终章也不一定。”
这些云浮月说不上来,毕竟这是前世没有发生过得,她猜也猜不到,但云浮月也知道,此去香山寺定是凶多吉少。
为了听从晏昭的话将计就计,接下来的几日,她便努力多在鸢春眼前头与晏昭装出恩爱模样。
这日她当着鸢春的面在六安茶中放好了药粉,然后倒了一杯给晏昭。
看到晏昭毫无防备地喝下,鸢春满意地向云浮月微微点了点头。
云浮月也微微点头回应。
一切看似都十分顺利。殊不知,早在前一天晚上,所有的药粉都被换成了另一种药粉,以瞒天过海。
“表姐的茶,泡得越来越好了。”晏昭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墨色的瞳孔瞬时收缩。但很快,他漫不经心地笑笑,当着鸢春的面拉过云浮月的手,“这碧螺春就着清晨花蕊中的露水,喝起来清香四溢呢。”
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表弟脸皮太厚了……云浮月笑得不太自然,“臣妾也就、也就这么一点好处了……”
“是吗?”晏昭说着,握着云浮月的柔荑轻轻一拉,然后便拥美人在怀,“表姐绝色,庭欢如此坐拥美人,也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福气呀。”
这表弟,又说什么浑话呢!云浮月忍不住捣了晏昭一下,示意他赶紧把自己放开。
晏昭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但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缓缓凑近了云浮月的耳边轻声道:“表姐,舅父的人看着呢,你就这么对朕?”
“……”云浮月讪笑一下,赶紧拿过桌上的樱桃,“陛下,臣妾喂您。”
她仔细剥开去核,然后小心翼翼喂进晏昭口中,晏昭一边看着她纤纤玉手挼红樱地模样,一边慢悠悠道:“朕不喜食甜,但若是表姐亲手给的,那朕……便是毒酒也喝得。”
这句话让云浮月想起了前世,她心头一跳,心虚地转开了眼去,嘟囔着,“皇上可不能污蔑臣妾……”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大着胆子往鸢春方向看了一眼,可是压根没看到人影,那人……早就不在屏风那边装模作样地擦拭了吧……
“陛下、她早就走了,你……”云浮月还坐在晏昭怀中,双手都被晏昭禁锢住无法动弹,整个人好像被提溜住了后脖颈子地猫咪,无力又弱小。
再看表弟……这人明明瘦弱,却能紧紧环住自己,另一只手还自得地吃着云浮月剥好的樱桃,简直一副昏君模样。
看到晏昭那嘲讽地眼神讥诮地望着自己,云浮月气不打一出来,“表弟,你又拿我取笑……”
“庭欢岂敢,实在是表姐温香软玉,朕坐怀难安呢。”晏昭说得好听,手上却推开了云浮月,自顾自地沏茶,“可惜了,表姐是舅父的女儿……”
云浮月听到这话,有些不敢吭声了,不过很快,晏昭就继续道:“当然,表姐若能弃暗投明,那庭欢自然既往不咎。”说着,他抬头对着云浮月微微一笑,“毕竟,朕是君子,又不是小人,怎么会两面三刀。”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瘆得慌呢?强烈地求生欲让云浮月赶紧开口,“浮月自然追随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而我父亲他……我只会站在天道这边,如今对臣妾而言,皇上便是天道。”
“天道?”晏昭笑了,“若表姐说相信天道,那庭欢便直白告诉表姐,朕是先皇十三子中,最不可能、也最不应该做皇帝的。因为朕的母亲她……她的身份,你或许是知晓的。”
表弟的母亲啊……
云浮月陷入了沉思,她只知道很多人都说晏昭母家卑贱,可是……云浮月实在不明白,晏昭的母亲姓云啊,难道不是父亲的妹妹吗?不如自己的姑母吗?她为何不在家谱上?又为何被世人视为卑贱?
云浮月有些犹豫,如今她和晏昭算是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她……可以问吗?
晏昭没有在意云浮月的出神,他一副饶有兴致地模样,“舅父想让朕去香山寺,定是有了什么精妙绝伦的计划。明日便是四月初四了,朕还真是有些……期待呢……”他说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抚上了拇指上的玉扳指,那双眼眸中似乎还有隐隐地兴奋,
低着头的云浮月没有附和,片刻后,她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晏昭,“陛下,其实……臣妾一直不知道姑母的身份。如果可以……您能告诉我吗?”
听到这话,晏昭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得收紧。
这是大梁最公开的秘密,也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疤痕。更是……他幼时诸多苦难的渊源……
如果母亲不是那种身份,就好了……
“告诉你也无妨,总之……表姐迟早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