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间病房。
宁扉并非捅了一下就算完,而是撑住手杖站起,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手杖上,无情地给予二次伤害。
合金制的杖尖戳烂皮肉,压断趾骨,牢牢钉住茂和永的脚背。
钻心的疼痛自下而上,流窜四肢,直冲大脑,迅速侵占全身,麻痹所有神经。
茂和永疼得龇牙咧嘴,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人动弹不得,只徒然地大张着嘴,然而除了最初的惨叫,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一连僵持数秒,茂和永总算反应过来,咬牙把脚一掀,趁宁扉站立不稳,脱开手杖的钳制,踮着脚一瘸一拐往后退,明显疼得狠了,都顾不上第一时间找宁扉的茬,只凭本能远离面前这个一脸冷意的施虐者。
宁扉一个趔趄,被身后的路思南及时扶住。
胸中郁结的怒气岂是这一下能消,宁扉不打算给茂和永任何喘息的机会,靠着路思南站稳后,一秒不停地举起手杖——
“下三滥!白眼狼!不要脸的狗东西!敢打思南的主意,当我死了?!”
宁扉一边骂,一边追着茂和永打,专挑肘弯、侧腰、膝窝等刁钻的地方捅,连刚受过伤的脚背也没落下,打得茂和永嗷嗷直叫,脚下一绊,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狗啃泥。
这正合了宁扉的意,手杖一横,改捅为砸,劈头盖脸,下手又快又狠,记记不落空,要不是保安及时赶来,怕是要就此把人打个半残。
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宁扉当即停了手,稍稍喘了口气,拄着手杖在沙发上坐下。
路思南及时补上,扭过茂和永的胳膊反剪到身后,膝盖牢牢顶住脊椎,压得茂和永别说叫唤,连喘口气都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身为首富长子,防身和搏击素来是宁扉的必修课,枪械棍棒等等不说精通,总是趁手的。
至于路思南,自幼与宁扉贴身不离,在这方面下的苦工比宁扉只多不少,收拾一个脑满肠肥的茂和永绰绰有余。
保安组长率队匆匆赶到,扫了一眼现场,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犹疑地转向沙发上一副大佬姿态的宁扉:“谁按的警铃?发生了什么事?”
“我。”宁扉手杖一抬,指住地上的茂和永,“报警!他闯进来,要袭击我!”
“袭击?!”保安组长一惊,暂且按下疑虑,挥手让人制住茂和永。
趁路思南松手的空隙,茂和永抓到喘息的机会,挣扎着破口大骂起来:“放他妈的屁!是他们……他们打、打人!哎哟,哎哟,我的脚——!对,报警,我要报警,给我报警!我是宁氏影业高级主管,我警局有人,谁敢动我,我他妈弄死他!”
院内安保系统国际顶尖,外人轻易混不进来,住客访客非富即贵,常人得罪不起。
保安组长看茂和永穿得人模人样,又说自己是宁氏高管,应该有头有脸,怕轻举妄动卷入私人纠纷里去,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停了一停,走到宁扉面前,客气地问:“您不认识这位先生?”
宁扉冷然:“不认识。”
茂和永莫名其妙遭一顿毒打,怒火早就盖不住,直接撕破脸冲宁扉骂:“你他妈放——”
脏字没出口,路思南一把薅住茂和永的头发砸到墙上,尾音一拐,只剩一声惨叫。
路思南没管茂和永,转头盯住众保安,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你们怎么回事?1026病房一直以来除我以外拒绝任何人来访,有不明人士闯入,不赶紧处理,还问我们认不认识?怎么,想推卸责任?这是你们对待病人、对待VIP客户的态度?”
“抱歉,我们这就处理!”保安组长严肃地朝宁扉鞠了一躬,赶紧让人把茂和永带走,被门外姗姗来迟的护士们拦住。
不仅护士长,前台值班的护士也来了。
宁扉眯眼,唇角微弯。
很好,都到齐了,等的就是她。
“不是,他们认识的!他们三个都是一个公司的,宁扉是明星,路思南是他以前的助理,茂总是他们的上司,宁氏影业高层!”值班的小护士第一个出声,一来就把三人的关系捋得清清楚楚,看来平时没少吃瓜。
宁扉笑笑,撑住下颌,饶有兴致:“我说不认识,你说我认识,怎么,你替我认识的?”
“茂总还是你经纪人呢,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小护士歪头反问,院长亲戚的身份让她底气十足。
一波自爆,坐实了没预约、没登记、没通知病人本人,简直妙。
既然目的达到,宁扉懒得再和小角色纠缠,直接质问护士长:“贵院就是这样保护病人隐私的?”
小护士一个咯噔,意识到自己踩进了宁扉的坑里,赶紧抢在护士长开口前替自己辩护:“我没说谎,他们真的都是熟人!不信可以上网查,网上都有……”
宁扉转向小护士,视线停顿两秒,又面无表情地转开。
小护士被宁扉的眼神吓到,下意识看向茂和永求救。
茂和永被路思南按着,脑袋都快挤扁,愣是挤不出半个字。
“贵院的作风,今天算是见识过了。”宁扉开口。
护士长从进门起一直没说话,一来清楚宁扉的背景,知道他和茂和永相熟,茂和永也没撒谎,得罪哪个都不妥;二来忌惮小护士的身份,平时管教不得,这次惹到贵客,想借机给她一个教训,好让她以后学学乖。
宁扉猝不及防一波上升,让护士长迅速明白过来,宁扉的不满并不针对个人,而是冲着疗养院来的,又或者,根本是冲着疗养院背后的厉家去的。
“出去!”护士长脸色一沉,不客气地训了小护士一句,转头对众保安:“把人带走!”
护士长发话,保安们也不含糊,立即把茂和永拖出门,看他骂骂咧咧,怕吵到宁扉这个贵客,还贴心地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护士长一人。
护士长深吸一口气,弯腰对宁扉深鞠一躬:“今天的事,无论如何都是我方管理不善,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代表院方向您表达万分歉意,宁先生,对不起。”
宁扉耸肩,意思请便。
护士长退出病房,立即赶往院长室。
院长训斥了护士长,不是不赞同她的做法,而是责怪她没有及时将宁扉和小护士之间的矛盾上报,更加没有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对茂和永作出处置。
护士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再道歉,然而更慌的是院长本人。
碧山疗养院隶属碧山集团,碧山集团则属厉氏旗下。
早在宁扉入院前,厉氏集团副总裁、碧山集团董事长商律就特别交代,1026的病人是VIP中的VIP,保持一贯的服务水准远远不够,必须尽可能满足他提出的一切要求,甚至不惜清空一整层楼,只为确保他能得到最佳的疗养环境。
所以,无论今天出现在病房的人是谁、有什么身份、是不是走正规流程入院,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
别说茂和永,哪怕宁氏影业现任总裁高子睿亲至,只要那位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说非法闯入,就非法闯入。
自那位入院,他的感受即是全院工作的唯一准则。
只要那位稍有不顺意,就是他们需要解决的麻烦。
不必担心惹不起谁,这是厉家的疗养院,整个南圈没有厉家惹不起的人。
而1026那位,是厉家不想惹的人。
病房内,路思南笑容洋溢,心情看起来特别好,只有一件事令他稍稍有些犯愁:“少爷,我们真的要报警吗?虽然病房里没监控,但确实是我们先动的手……”
“谁说我要报警了……”宁扉失笑,“没有人要报警,茂和永也不会。”
“我听说那白眼狼在警局的确有认识的人。”路思南担忧不减。
“不会的。”宁扉耐心解释,“我手里的股份一直是茂和永在盯。影视部年后签了一批新人,他忙得乐不思蜀,听到高子睿回国的消息,这才想起我来。他没办好事,高子睿那边已经不好交代,再闹到警局,难道指望高子睿帮他撑腰?更别说公司开年大戏官宣在即,高子睿早就警告全公司上下不许节外生枝。这白眼狼精明着,搬砖头砸自己脚的事可不会做,顶多拖着伤残的身躯,在高子睿面前卖卖惨,骂骂我有多难搞,求高子睿再宽限一阵罢了。”
“万一呢?”路思南揶揄,“您打得可够狠的……”
“没事,这是厉家的疗养院,如果他真要追究,到时候推到厉家头上就好。”宁扉一本正经。
“这个,咳咳……好主意。”
路思南看着宁扉,内心百感交集。
很难想象三个月前,他的人生还一片灰暗。
因为他的光不见了,从小到大第一次丢下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试图从各个角度去证明那个人不再是原来的宁扉,无奈没有一个人肯听。
他选择等待,等来一场车祸,也等来宁扉的回归。
他很高兴,也很疑惑,而更令他震惊的是,宁扉醒来后,告诉他自己被人夺走身体,鸠占鹊巢搞乱了一切。
尽管匪夷所思,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加上出自宁扉之口,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也曾有过怀疑,是不是那个冒牌货又在演戏骗他,直到今天,才有了宁扉的的确确已经回来的真实感。
这才是真正的宁扉,强大,沉稳,高傲,骄矜,还有掩藏在俊美皮相下的心计和手段,说好听点,叫腹黑,说难听点,就是有那么一丝丝阴险,且睚眦必报。
宁扉转头,对上路思南的目光:“笑什么?这么好笑?”
“没有~”路思南掩下笑意,离开病房,替宁扉办出院手续。
几分钟后,院长来访。
“代我向您的侄女问好。”宁扉先声夺人。
院长原本打算来赔罪,被宁扉这么一噎,准备好的措辞统统作废,只能讪笑:“宁先生客气了,小丫头不懂事,望您多多海涵。”
“有何贵干?”宁扉慢条斯理。
院长咳了一声,识相地转换话题,改为交代茂和永的伤情,企图用茂和永的惨状来扭转宁扉的心情。
“怎么,需要我支付医药费?”宁扉抬抬眼皮,完全不买账。
“不不不,您误会了。”院长连忙解释,“那位先生私闯病房,已被我院扣留,由此引起的一切纠纷皆由我院负责,请您放心。以免闲杂人等再次打扰到您,请允许我院派出专车和保镖护送您出院。”
“也好。”宁扉颔首,省得打车了。
院长搓了下手,靠近宁扉:“商总远在国外,公务繁忙,您看是不是别打扰他了……”
看样子还想做最后的挽救。
“商总已经回国。”宁扉直截了当地戳穿,“我等商总的电话。”
意思给你一个自己上报的机会,已够仁至义尽。
眼见求情无望,院长朝宁扉鞠了一躬,退出病房。
不过几分钟,手机铃声响起,商律来电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