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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八百万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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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扉醒来已是傍晚。

记忆停留在厉途从沙发上站起的画面,睁开眼,仿佛回到医院。

“宁少醒了。”耳边传来商律的声音。

宁扉转头看了一圈。

“这里是……?”

“厉家。”

“哦,我记得,我晕倒了,厉总……”

“他不是故意的。”商律急着为厉途辩驳,被宁扉打断。

“我知道,他脾气的确不太好。”宁扉不好意思地笑笑,“谈话谈到一半突然晕倒是我失礼,给厉总添麻烦了,希望他不要见外。”

商律愣了一下,很快想通宁扉的反常——这是晕早了,赶在在厉途动手前失去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砸到重伤。

本来还纠结该怎么解释,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白白省去一顿口舌,又何必再戳穿呢?

“没关系,只要宁少没事就行。”商律给了宁扉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一边,让医生给宁扉做检查。

医生诊断宁扉已无大碍,开了一些补气益血的药,随后离开。

宁扉从医生的叮嘱中分析出自己昏倒的原因,颇觉丢脸的同时,不免懊恼。

算来算去,没算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差到这种地步,还没跪下去,人先晕了,今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厉途那里,宁扉已不抱任何希望。

不过在厉家昏倒,又是车祸导致的体弱,商律那里总还可以谈谈。

取回公司控制权的计划泡汤,接下来,他需要一笔钱。他想让商律介绍几个银行的熟人给他,帮他办一下抵押贷款。有厉家出面,总比他一个人去申请要好办得多。

宁扉盘算着该怎么对商律开口,没想到商律直接甩给他一份合同。

“签好了,宁少一定满意。”

宁扉翻开合同,大致浏览了一遍,发现改动不小。

甲方厉途,乙方宁扉,合同期两年,这些都不变。乙方享有甲方在宁氏影业的一切权限,包括买卖、合并股份。如盈利,乙方分得净利润90%;如亏损,乙方必须在合同结束后为厉氏集团工作五年,薪资待遇同管理层。如无自然因素造成的不可抗力,合同不得终止。

宁扉看了许久。

“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怎么样,宁少敢签吗?”商律表情玩味。

“厉总比我玩得大,是我狭隘了。”宁扉的话听不出褒贬,然而没有直接拒绝,不可否认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

他想了想,开口:“我能不能问一下,是什么让厉总改变了主意,答应跟我合作?”

“你跟他谈得不太愉快吧,他都跟我说了。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商律观察了一下宁扉的神情,发现毫无异色,于是继续,“他有点特殊,你知道的。脾气不好,人很情绪化,但公事都拎得清的。有时候激动起来,容易不带脑子思考,等清醒过来,觉得宁少的提议可行,自然同意了,还觉得不够,特意叮嘱我重拟一份全新的合同,和宁少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这……好吧。”理由十足充分,宁扉承认自己被商律说服。

他没有把厉途的喜怒无常当一回事,毕竟是他自己执意要和一个精神病谈判,不亚于在钢丝上蹦迪。

至于厉途改变主意向他抛出橄榄枝,本就符合剧情的发展,不过把时间线提前,不算太离谱。

宁扉想通后,爽快地在合同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不知道的是,商律满口胡话,自厉途回房到现在,根本没跟厉途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中途回厉途的卧室看了一眼,发现厉途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并且睡得很香。

失眠一直是厉途的顽疾,五年来,不打针,不吃药,第一次睡这么熟,连有人进门都不知道,真是出了鬼了。

下次熟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商律感慨,当即决定让厉途好好睡,一次睡个够,宁家大少什么的,就暂且放一边吧。

商律返回病房,拟好合同,盖上厉途的私章,宁扉也醒了。

商律搞不清厉途和宁扉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按双方的成长经历和生活轨迹来看,也不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交集。

他只知道厉途对宁扉有很深的执念。

奇怪的是,厉途相当双标,对过去的宁扉厌恶至极,对今天的宁扉又紧张至极。

想不通索性不想,反正今天过后,商律有预感这祖宗再不可能放手,对他新拟的合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说不定一高兴,还会包个大红包给他。

就当保媒的费用了。

商律吹了声口哨,收起合同副本,打算裱起来,等厉途醒了送给他。

目的达成,宁扉下床准备告辞。

商律担心宁扉的身体,留宁扉在厉家住一晚,被宁扉以明天有事要早起为由回绝。

宁扉明天的确有事,他得到消息,高子睿在国外拉到新投资,要为公司的开年大戏《堕天》全面升级制作班底,召集公司高层和股东开研讨会,顺便为新季度的几个重点项目划分资金,宁扉也想去听听。

临走前,宁扉提出要跟厉途道别。

“不必了,他已经睡下了。”商律难得说实话。

宁扉看了下时间:“这么早?”

“谈成了一桩好生意,高兴么,就早点睡了。”商律抬抬眉毛。

宁扉眨眼,完全不信。

“其实是他失眠严重,好不容易睡着,就别打扰他了。”商律摸摸鼻子,露出标准的狐狸笑,“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不必急在一时,你说是么,宁少。”

***

宁扉离开厉家,商律派保镖和专车护送,还点了一份五星级酒店外卖送到公寓给宁扉当晚餐。

怪怪的……宁扉抖掉一身鸡皮疙瘩,拿出手机联系路思南。

路思南抵达东市,按宁扉的吩咐一直没打扰,电话接通,立即问:“怎么样?没打起来吧?”

差点。宁扉心里这么想,嘴上说:“谈妥了,合同也签了,任务超额完成。”

路思南松了一口气,倒是宁扉神色凝重。

他把下午的经历仔仔细细复盘了一遍,发现商律奇怪,厉途更怪。

商律起先对他提防,后来突然殷勤得可怕。

至于厉途……说不上来。

不想见可以不见,偏偏让他上楼,允许他进入卧室这种私密的领域。

讨厌他是肯定的,又莫名紧张他的身体。视线每每扫过他的右腿,总是不自觉地皱眉。

还有眼神,时虚时实,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很矛盾。

行为和思想严重割裂,也许精神病就是这样?

“喂,少爷,您还在听吗?”路思南呼唤。

宁扉回神,语气认真:“思南,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医院那件事之后,我跟厉途没有私下见过面?”

“我不确定。”路思南否认得十分彻底,“我只能说,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冒牌货怕厉途怕得不得了,从没想过要主动去找厉途。至于有没有瞒着我私下和厉途见面,我真的不知道。”

不管问几遍,路思南的回答都一样,看来暂时找不到答案了。

宁扉叹气,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帮我查一查,厉途是什么时候到南市来的,我在南市读书的时候他在不在这里,在干什么,有没有可能去过我的学校,碰见过我。”

“好的。”路思南有求必应,琢磨了一下,突然警觉:“少爷怎么又问这个?是不是厉途有问题?”

“他说我招惹他……我有招惹他么?”宁扉喃喃。

“什么?招惹他?有病吧!整天妄想!想得美!少爷您别理他!”路思南叽里呱啦。

“呃,我头有点疼……”宁扉拿远手机,不要脸地扮起柔弱来。

“我错了,少爷,不该吵您,您好好休息。”路思南识相地挂了电话。

饭后,宁扉坐到书桌前整理资料。

他在公司内网有账号,权限和当初一样,因为冒牌货从来不看,所以一直没人管。

冒牌货在遇到高子睿前,也想过要当一个合格的总裁,为及时了解公司动向,曾要求各部门向上级发送企划书时,抄送他一份。

现在,宁扉被排除在管理层外,看不到任何机要文件,可能是底层部门习惯难改的缘故,邮箱里时不时还是会收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报告,又或是不知名的导演发来的剧本,纯粹群发想碰碰运气。

住院期间,宁扉就收到过这样一封邮件,发件人也是个导演,叫赵晓博,不是什么无名氏,反而相当有名,却不是褒义的名声。

赵晓博毕业于名门院校导演系,正经科班出身,擅长以华丽瑰奇的画面构筑自己的作品,可惜故事讲得稀巴烂,不是没头没尾就是不知所云,因为家里有些背景,刚开始还是能拉到不少投资,后来一连亏破产五家公司,喜提五届金扫帚,落下一个烂片王的名号,业内人人闻风丧胆,还自不量力地到处递剧本,连宁扉都不放过。

宁扉无聊打开邮件。

看片名——《根》,完全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看简介——乡村手艺人的寻根之旅,主题大而空泛,直觉是个披着文艺片外皮的烂片。

看完剧本——逻辑混乱,主线模糊,通篇哼哼唧唧、无病呻吟,好家伙,烂片无疑了。

但是宁扉很感兴趣,觉得这个项目可以做,甚至连预算都已经做好,准备连剧本和企划书一起带去明天的研讨会,跟高子睿争取一点启动资金,不需要太多,八百万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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