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说什么?”总监怀疑自己听错了。
宁扉深吸一口气:“两点。第一,我退圈不是炒作,不需要热度。第二,我以后不会再以艺人的身份涉足圈内的是是非非,即从今往后,‘宁扉’这两个字不再需要任何和明星有关的热度。
再来说今天的事。你们的套路我很清楚,毕竟曾经合作不少。感谢你们还记得我,免费送我一个黑热搜,给你们完成KPI,顺便创创收。但是只到今天为止。
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如果以后再用这种无聊的事来打扰我、讹诈我,那么我不介意带着录音和账单,去有关部门聊一聊,让执法人员也深入了解一下你们引以为傲的灰产。
当然创星家大业大,手眼通天,可能并不怕我。但是你要知道,我没什么好名声,黑红也是红,好歹有点流量。我现在一无所有,不介意当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更不介意和这种不光彩的事挂上钩。
你可以用你们惯用的手段封我号、堵我嘴,但堵不住广大网友的嘴。所以衡量一下,到底是从我这里捞几万块重要,还是保住你们岌岌可危的企业形象重要。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今天就谈到这里,再见。”
宁扉说完,不等总监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他想起路思南,猜路思南看到网上的消息一定会着急,发信息简单讲述了一下创星总监的来电经过,让路思南别管,就关了手机,专心处理其他事。
总监被宁扉一通长篇大论捶懵,愣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觉得宁扉不像撒谎,立即上报上级主管。
主管摸不清宁扉的想法,只知道宁扉是灰产的实际参与者,手里的黑料都是实打实的真家伙,不能掉以轻心,果断召集部门全员开会讨论。
明星职业特殊,对上掌握话语权的媒体,总是弱势的一方,像宁扉这么刚的实属少见。
有人说宁扉不肯花钱,故意虚张声势,有人说宁扉退圈是真,恐吓也是真,鱼死网破谁都讨不了好,而宁扉电话关机,微信、私信统统联系不上,一群人七嘴八舌,半天过去,一个确切的应对方案都没讨论出来,只有一条达成一致:先把榜上的黑热搜撤了再说。
于是五分钟内,热搜撤得干干净净,半点痕迹不留,仿佛从没出现过。
一分没花,秒撤热搜,这种事也只会在铁了心要退圈的宁扉身上发生。
其他人,只要还在娱乐圈里,要么需要热度,主动和创星官方合作,要么像宁扉一样被创星下套,为了自己的声誉和形象,不得不花钱消灾,甚至为了今后不被创星穿小鞋,塞了钱还得忍气吞声地捧着,更别说撕破脸爆料了,这也是创星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路思南远在东市,一直关注着网上的动向,看到热搜秒撤,就知道问题解决了,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有关宁扉的话题又再一次被顶上了榜。
这次不是创星官方搞鬼,而是冒牌货的老对家——宁氏影业旗下和宁扉同期出道的爱豆叶欢,趁宁扉退圈热度尚存,迫不及待出来落井下石。
叶欢是高子睿勾搭的小妖精之一,没宁扉长得好看,胜在听话不作,很会哄高子睿开心。
冒牌货刚出道的时候,靠宁扉的颜值小火过一把。叶欢人气不及,就贴着冒牌货卖腐炒CP,凭借一手好茶艺,把冒牌货的粉丝吸走一大半。两人不合已久,年前那场车祸也和叶欢有点关系。
路思南对叶欢的观感很复杂,厌恶之中,带着一点“还好有你”的庆幸。
宁扉因为车祸夺回自己的身体,而那场车祸的起因,正是冒牌货得到高子睿和叶欢幽会的消息,深夜开车去酒店捉奸。可以说没有叶欢,真正的宁扉还不一定回得来。
而等路思南点开#叶欢惋惜宁扉退圈#的热搜,心底仅存的一点庆幸荡然无存,只剩厌恶。
置顶热门是叶欢感人肺腑的小作文,底下营销号齐齐出动,细数二人各自的经历和以往的过节,配图——叶欢的精修图和宁扉的崩图,对比尤为惨烈。
实时一栏最能反映网友的真实想法,此刻充满了对宁扉的谩骂,提起叶欢,只有对他不计前嫌挽留宁扉的感动,充分说明叶欢的茶艺水平有多高,宁扉的路人缘有多差。
把两个不相干的人捆绑在一起,看似八卦,实则捧一踩一,用坏口碑的人衬托另一个,起到反差的效果,都是圈内蹭热度惯用的手法了,路思南清楚得很,可是亲眼看到宁扉被全网嘲,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给宁扉打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
“少爷,您看热搜了吗?”路思南开门见山。
“哦,没事,在打了。”宁扉撩撩眼皮,又是一手杖下去。
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一声“砰”,像什么大家伙砸到了地上,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震得人头皮一麻。
“什么?”路思南一头雾水。
“人不老实,在打了。”宁扉挂断电话,用手杖拂开沙发上乱七八糟的破烂,坐下打开微信,邀请路思南视频通话,然后调转手机,用摄像头对准角落里抱头蹲着的人。
路思南眯眼一看,视频里的人赫然是叶欢,穿着骚里骚气的蕾丝睡衣,光着两条大腿缩在墙角,一看就是睡觉的时候被人硬生生从床上拉起来,周围一地狼藉,有橱窗、相框、衣服、首饰、花瓶、杯子、工艺品,都是崭新的,显然是刚砸的,整个房间乱成一团,能砸的都砸了,抄家似的一点余地没留。
“少爷,您……?!!”路思南吓了一跳。
自从宁扉醒来,路思南就觉得宁扉变了,和以前一样,又不完全一样。
比如以前的宁扉高冷骄矜,表情多是严肃,上下级之间界限明显,基本不开玩笑。现在笑容多了,当然也不全是真心,有时候还很阴险。
似乎离开宁家,就脱开了束缚,以往在特定条件下才会闪现的某些特质开始一路放飞,最明显的就是做事狠了不止一星半点,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叶欢还不长眼地自己往枪口上撞,不会被宁扉杀人灭口吧?
“别担心,没打人,吓唬他玩呢,给你看看,挺有趣的。”宁扉笑了两声,看起来心情很好。
“这是在哪?”路思南仔细辨认,“您送给高子睿的别墅?”
宁扉点头:“只有口头协议,产权还在我手里。”
“您不是说不想住也不想管了吗?就当喂了狗了?”
“对,所以找了人来验房,抵押八百万,再慢慢卖。”
“他住那里啊?”路思南指住叶欢,“高子睿让他住的?”
“住了三个月,且开心呢。”宁扉朝叶欢冷冷一笑,叶欢一个哆嗦,感觉四周温度骤降。
看到画面周围一群保镖,想来宁扉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人,路思南放心了:“那您慢慢玩,我工作去了。”
“好。”宁扉断开视频,继续修理叶欢。
叶欢才叫冤,大清早睡得好好的,被团队的电话吵醒,说宁扉退圈了,有热度可蹭,已经做好一整套方案,就差他点头。
死对头退圈叶欢自然高兴,让团队抓住机会把宁扉往死里踩,交代了几句,倒头睡回笼觉,没过多久,又被吵醒,宁扉带着两个穿银行制服的人和十个保镖直冲进门,生生把他从床上拽走,从主卧开始,一边拍照,一边测量,一边打砸,搞得他莫名其妙又火冒三丈,刚想发作,下一秒就被保镖的擒拿技驯服,尝到痛处,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
叶欢还当宁扉像以前一样来找他撕逼,懊恼自己没防备,被宁扉闯进门抢了先手,心里窝着一团火,琢磨等宁扉走了该怎么报复回去,直到听到宁扉和路思南的对话,才知道宁扉不但想教训他,还想把他赶出别墅。
可惜叶欢还是猜错了。
叶欢是谁,宁扉一点也不关心,只是看到自己的别墅被别人住着,放的都是别人的东西,觉得恶心,顺手砸了,想来叶欢也不会找他赔。
别说,叶欢还真这么想过。
他看宁扉停下来,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想想实在气不过,哆哆嗦嗦地开口:“那都是我、我买的……都是潮牌、高奢……你这是犯法,对,犯法!”
宁扉挑眉:“怎么,要我赔?”
“我……我……”被保镖围着,叶欢说不出“要”这个字。
“我想是要的。”宁扉抱起手臂,“不过不是我赔给你,而是你赔给我。”
“你在说、说什么……”叶欢一脸茫然。
“未经我同意,私自占用我的房产,这才是犯法。”宁扉呵了一声,“说吧,要我告你非法侵占,还是滚?”
叶欢脑子一团乱麻,也没搞懂宁扉的意思,就听清楚一个“滚”字。
就这完了?就放我走了?不打我吗?不划花我的脸?不抓着我的头发到高子睿面前对质?
叶欢觉得不可思议,身体快过大脑,连滚带爬往门口跑。
“嘿。”宁扉叫住叶欢,用手杖撩起地上的破衣服和鸭舌帽扔给他,“躲着点狗仔,要让我看到你从我别墅离开的照片在网上出现,我就把你和高子睿的床照卖给他们。”
别墅里的监控,宁扉已经叫保镖拆下来了,里面的东西一定很精彩。
叶欢裹紧衣服,戴上帽子,一边掏手机联系经纪人,一边往别墅外跑,心里不停咆哮:疯了疯了!这人疯了啊!!!
叶欢暗暗发誓,等他离开这里,找到高子睿,一定要让高子睿给宁扉好看!
无奈还没跑出小区大门,就被一辆加长豪车拦下,车上下来几个保镖,把叶欢强行绑进车里。
叶欢抬头,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
男人长相隽秀,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则可怕得多,侧脸一道伤疤从眉骨一直没入下颌,人倒是好看,就是眼神过于阴谲,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叶欢一个激灵。
那是一双真正属于凶神的眼睛。
***
宁扉撵走叶欢,坐在沙发上休息,等银行的人验房。
两个顾问都是人精,活干得妥帖细致,合同也拟得滴水不漏,还提出要帮宁扉升级一下贷款额度,提到三千万,还可以再谈。
“不用了。”宁扉婉拒。
八百万足够,多了也没用。
万一项目亏了,按市价把别墅卖了,怎么都能还上。
倒不是他对自己的项目没信心,而是做事总要留个后路,贷太多还不起,到时候真要卖身给厉氏了。
银行的人也是好心,殷勤地劝宁扉:“不用担心,有厉总为您做担保……”
“厉总?不是商总吗?”宁扉打断他。
那人搓着手,脸上堆满笑意:“厉总昨天打电话过来,交代我们好好帮您办这个事,他亲自为您担保。我们当然相信您有还款的能力,不然上头也不会批。但事有万一,谁都说不准。现在有厉总做您的担保人,就算您那边有困难,厉总也不至于还不上这点钱。”
“他还会打电话?”宁扉挑眉,重点完全跑偏。
“这……足见厉总对您的重视。说实话,商总交代过的事,我们必然会尽心尽力帮您办。但厉总亲自关照,总是不一样的。”那人也没明白宁扉的意思,只能硬接。
“啊,没事。我随口说说,别在意。”
其实宁扉想说,让厉途这样的人打电话,半天蹦不出一个字,还不得活活把人憋死。
他看两人毕恭毕敬的样子,估计get不到他的槽点,就算能明白,也不敢明着吐槽,就算了。
宁扉瞥了瞥在一边站岗的保镖:“厉总怎么就不一样了?”
“厉总是个爽快人,出手大方,说一不二,不像商总那么……精明。”
那人说得含蓄,没想到宁扉直接挑破。
“你是想说商律抠门?”
“这个这个……啊哈哈……”那人打哈哈。
“你们办事不容易,有些是非,背后说说就好。当着人面,可不好说这样的话啊。”宁扉意味深长。
那人懵了一下,警觉地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有谁进来,不太明白商律不在这里,怎么就当着人面了?
宁扉伸手,揪住离得最近的一个保镖,敲了敲保镖领口别着的一枚金属徽章:“你说是么,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