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徴羽掌院可真是个牛人。”校场散场后,众人闲话着往回走。
“你看连狐族少谷主都跟他感情那么好。”
“风掌院跟谁关系不好?天天的不是跟这个喝茶就是跟那个喝酒。”
“你们说大司命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
“听说他是玉罗刹的狂热崇拜者,你没看那面具和玉罗刹的是一模一样的吗?”
“你怎么知道是一样的?”
“……我听说的。”
“玉罗刹啊,当年第一女神将啊,可惜无缘得见了。”
“听说那丙拓是她的爱宠?”
“你们说今天把丙拓召唤出来那人是玉罗刹什么人?”
众人疑惑颇多,可是就算当事人自己也未必就清楚。
阿靛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华月只要没事便在阿靛屋里待着,顺便说了河宗九指导过自己剑术的事情。
昆玉白天的课程居然不是很多,常常过来看阿靛,华月看到昆玉在就会悄悄退出去。
华月再也没见过况阳,听说已经被勒令领回宗族了。碧落宫内其他阳氏弟子,但凡有过欺凌他人行为的,全部降级一等。
也有弟子抱怨怎么不早处理的,结果被同伴捂住嘴让他噤声,“大司命不发话,谁敢动大逄阳氏?就这,也是大司命和他们宗族长老通过气了的。”
碧落宫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
河宗九走了。
华月还是听几个师姐长吁短叹才知道的消息。
碧落宫内让人疑惑的事件素来是很多的。
比如诸弟子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外院的掌院风画秋一般都是抓他们课业,而学宫掌院风徴羽却到处跟各司各殿搞关系拉人脉。
这一天华月又被画秋掌院叫去谈话。
“我查了你今年所有课程的成绩。”画秋掌院开门见山,“术法的理论课你的成绩是第一,实践课却一直是倒数第一,这说不通啊。”
华月道,“掌院,这事,我不好解释。”
我总不能告诉你这些术法太颠覆我唯物主义的世界观以至于没法好好操作吧?
“这个也就罢了,诗词课我也看了,课程上的随考答的狗屁不通,课后的习作却连各位先生也说文采惊世,这又是为何?”
华月抿了抿嘴唇,还未说话,风画秋又道:“你也别告诉我你是抄来的,我让聿一看过了,他说这些诗词从未有人写过。”
风聿一自西王母宫回来以后,风画秋把华月写过的诗词作业拿去给他看了。
风聿一的结论是,不像同一个人写的,但也绝对不是抄的——任何一首都没有文字记录。
华月只好又闭了嘴。
“这也就算了,御兽课次次缺课,上次校场却召唤来了丙拓;法阵课次次倒数第一,却使唤的动一品灵器,奥对了,折星剑是哪儿来的?”
“折星剑?”
风画秋指指华月的右手。
华月把袖中剑挥出来,“它还有名字?”
风画秋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有点傻,但运气真不错。
“上次法阵课,你的阵炸了,”风画秋道,“我才看见的折星剑,哪儿来的。”
“太常仙人给的。”华月老老实实道,顺便把大概说了说。
“这样啊……”风画秋似是在思考什么。
华月有些奇怪,以往也叫她来谈话,但这次有点审问的意思了。
“本来凡间见习让你与温容同组,我是反对的,主要是怕你拖累人家,不过……”
华月听见凡间二字眼睛一亮,这是知道我思凡已久,哪位天神发了善心帮我圆梦吗?
风画秋道,“你好自为之啊。”
华月疯狂点头。
其实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好自为之每次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接了学宫呢?师父真是不心疼我。”风徴羽抱怨道,“弄得我七夕都不能去见我心上人。”
他念叨归念叨,并没期望巫马回应他。
也不是第一次跟他说学宫里的烦心事儿,一般他也就是听他说,不怎么表态。
至多有时候插一句,“这件事你已说了三回了。”
“你只是今年秋试碰上七夕而已,”巫马道,“重湖可是年年七夕都得去布雨。”
没料到巫马今儿个认真听他说话了,风徴羽愣了一下才道,“重湖?”
“说我什么坏话呢你们。”亭外走进来一身着群青道袍的仙人,正是重湖殿主事,鱼莲子。
来巫马这儿蹭茶蹭酒的,数一数二的就是这俩人了。
巫马也不客套寒暄,给他摆了个杯子就算打过招呼了。
“你又哪个心上人,”重湖对风徴羽道,“还是那个给你写情诗的才女吗?”
“那都过去时了,”风徴羽折扇摇的哗哗响,“这次是……”
“你听他吹吧,”巫马道,“他都小半年没去凡间了。”
风徴羽微觉得不对,又想不出来哪儿不对,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去的凡间?”
巫马笑笑不说话。
鱼莲子却笑道,“说起来其实很简单,罗刹海前的升雨山,一多半的散仙巫马都认识。我跟他往来凡间多嘛。”
“我说呢,”风徴羽继续摇他的扇子,“我还以为他特意盯着我。”
“你们俩方才聊什么呢?”鱼莲子给自己沏了茶,闻了一下又放下。
“我说我掌院实在不想干了,”风徴羽道,“要不咱俩换换?”
“呵,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啊。”鱼莲子把刚才那杯茶倒了又沏了一杯。
“怎么说?龙不听话吗?”
“小龙还是蛮好的,”鱼莲子叹气道,“大龙就很麻烦了。”
“奥?”
“就譬如说布雨吧。巨龙有多大你是知道的,见首不见尾,整个龙身大半是看不见的。可能龙头这里下雨,龙尾那里一点没下。也可能你要他下足三日,他下一会儿就开始偷懒了。又或者你要他去东海下雨,他嫌麻烦半路就把雨下了回来了。唉!”
“就没有什么办法节制吗?”巫马道。
“尾大不掉啊!那可是巨龙啊,如何节制。”
“你不是曾经找人蹲在龙尾上吗?”巫马笑道。
鱼莲子奇道,“这你都知道?”
“效果不好?”
“还行,但每次都兴师动众,一堆人监督一条龙,不是长久之计,只能偶尔为之罢了。”鱼莲子看看巫马道,“你的茶好,水不行,下次我把大燕弄来的寒酥琼雪给你拿来些,那个煮茶好喝。”
风徴羽没想到巨龙居然是这么不听话的物种,“怪不得今年旱灾明年水涝的。”
“可不是。”
俩人说完都看向巫马,“还是你清闲。”
巫马难得苦笑了一下,“我的也实在不是什么好活儿。缘分天定,并不能强求,我也只不过是能稍做调整,并不能改变姻缘本身。而且,”巫马叹口气道,“你看成婚以后有几个人对姻缘满意的?所以花前殿的活儿固然不好做,月下殿的事儿也不省心。人前人后都挨骂罢了。”
俩人听完道,“那也不过是挨骂罢了。”
巫马笑道,“我看你俩倒适合凑一对儿,”他摇摇腕骨处的红线,“要不给你俩拴一束红鸾星光?”
风徴羽和鱼莲子互相嫌恶的看了一眼,各自坐远了些。
“还是温容舒服,”风徴羽道,“虽然只是个文书,但大司命一人之下,谁都得敬他三分。他说出来的话就代表大司命的意思,谁也不敢拂了他的意。”半晌又道,“也就灵真殿为首的那一派老牛鼻子,大司命的面子也不给的。”
“毕竟资历在那,”巫马道,“灵真殿奎曷他们与太常仙人是一批,大司命职位虽高,他们倚老卖老拿大司命当后辈,大司命也不好说什么。”
“想想大司命也有气闷的时候,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了。”鱼莲子道。
“这几天估计正闷着呢,”巫马道,“早上内廷会,灵真殿又拿温容还没去凡间见习就直接任职说事,大司命半天没吭声。”
“我来之前听画秋说已经定了要温容去补上,正好今年秋试结束,本来也有一批弟子要去见习。”
“你们弟子见习不是两人一组?”鱼莲子笑道,“大司命有没有关照关照给温容安排个美貌仙子?”
“倒是眉眼有几分与岚山山相似,不过跟岚山山没法比,叫华月。”
巫马微怔,“谁?”
“你也不认识,”风徴羽道,“这姑娘颇有几分机缘,说来话长。”
巫马默了一会儿道,“你们宫中不是历年都以成绩分组吗?这次真是大司命安排的?”
“咦?”风徴羽奇道,“我以为我的话你素来当耳旁风的,你居然都听进去了。”
见风徴羽两次都避开了问题,巫马便没有再问。
华月从况阳那得的三本书,还没研究明白就得了去凡间见习的机会。本来看着那几本书就闹心,这下更彻底束之高阁了。
阿靛伤好以后,华月反而能见到她的次数更少了,毕竟昆玉往这来的时间多了起来。直到华月要去凡间见习之前,终于逮着了阿靛一次。
“阿靛,你俩……”华月促狭的瞧着阿靛,“是不是该跟我交代交代了。”
“有什么好交代的。”阿靛脸颊多了抹可疑的红。
“行吧,”华月点点头,“我家阿靛人大心大,有了心上人都不跟我说实话。”
阿靛佯装要踹她,“快说你的正事吧,你不是要去凡间见习了。”
“嗯呢,”华月笑着拉她坐下,“给我美的好几天没睡好了,做梦都是吃吃吃。”
“听说是和温容一组?”
“嗯呢,你说怎么安排我跟他一组呢?画秋掌院还担心我拖累人家。”
“你担心担心你自己行不行,”阿靛拧了她一把,“见习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你……你自己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