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宣当然是不会相信的,哪有什么邪物,再离谱的事情也是人做的,他此行是去探底,表面附和羊角须的话,也只是懒得和他周旋。
他早在去的时候就料想到了李氏和魏霖会指使人来刁难他,给到他手里的账本是假的,给他准备的说辞也是假的,他去探了虚实,心里也明白了要想弄清楚这件事,不能直接来,须得迂回个法子。
十几个店铺庄子出事,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钱都去哪了?被用到何处了?不会没有端倪的。
魏宣让春和悄悄地找了桥底下十几个赖皮,这种人到哪里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探究欲的,盯了两天,果然盯出了东西。
魏宣抬头看了看百欢楼熟悉的几个大字,他刚才看见魏霖进了这里。
偌大的温柔乡,果然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
魏宣刚进去,迎面扑来就是铺天盖地的酒气,他身一撇,皱着眉躲开烂醉如泥的酒客,待拨开千娇百媚的姑娘丛,魏霖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魏宣也不着急,倚在二楼柱身背处,身形都被包裹在明灭的昏暗里。这是个绝佳的好位置,一、二楼的动静尽收眼底。
不到一刻,魏宣看到魏霖从他所处位置的对角处的房里走出来,没走几步被一个穿绿袍的人拦住,两人似乎纠缠了一阵,之后魏霖就拂袖出了百欢楼。
接着,从魏霖刚刚待的房间里走出个探头探脑的人,他刚想跟上去,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宣心里一惊,立刻回头,是刚才那个穿绿袍的人。
这人此刻正醉醺醺的用手指着他:“呵呵,果然是魏二公子。”
这人身上的酒气和赤.裸裸的打量眼神让魏宣厌恶,他冷冷道:“让开,认错人了。”
这人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仔细看他,“我才没认错,魏公子这样的人,谁他妈看一眼能忘了?啧,魏二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好苦,你但凡在床.上把太子伺候的好一点,我又何至于落到这境地!”
魏宣皱着眉,终于想起那日清早从百欢楼台阶前见过这人,他刚才和魏霖拉拉扯扯,相必他被下药的事,除了魏霖还有这人的手笔。
“滚开,”魏宣现在没空和他纠缠,正要走,却被孙肇一把抓住了手腕。
孙肇混沌的脑子滞了滞,他没想到,一个男人的手腕隔着袖袍也能如此纤细。不过也由不得他想明白了,下一秒他被一股破空而来锋劲的力道踹的腾空而起,整个人生生的砸在柱子上,摔倒地上时感觉整副骨头都散架了,顿时气若游丝“哎呦”地叫唤起来。
魏宣怔然地看着几乎是凭空出现的高大汉子,这汉子不解恨似的,又过去踢了孙肇一脚。
去你奶奶的,我家殿下头发丝都不舍的碰的人,你这不干不净的人有天大的胆子!
“余庆?”
魏宣认出了他,余庆是和余丰同为傅凛的贴身护卫,他不是应该寸步不离跟在傅凛身边吗?怎么会出现在此?
余庆愣愣“啊”了声,“魏公子,您……怎么认识我?”
魏宣没听到似的,他道,“请问余护卫,方才那人到哪去了?”
余庆能在他遇到危险时及时出现,定然是一直跟着他的,余庆不是寻常的护卫,魏宣在盯着谁,他必然也能发觉。
余庆迅速道:“百欢楼后面。”
魏宣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多谢。”
余庆嘿嘿笑一声:“公子放心,这杂种以后都不会出现在公子面前了。”
魏宣看了眼地上打滚的人,轻声道,“是不是殿下的意思?”
“啊?”余庆没听清。
魏宣绷了一晚上的心神此刻才算有片刻的消溶,“我还不知余护卫竟是跟着我跟了多久了?”
余庆咳一声,“没,没多久,就几天……公子莫要怪罪。”
魏宣笑了一下,眼尾的痣衬着冷白的肤色,余庆看着,心里大呼糟糕,回去之后可要提醒殿下,以后可不能让魏公子平白无故的对人笑,太他奶奶的危险了。
百欢楼后是另一处地界——六合赌坊,南陵城里最大的赌坊。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男人,偶尔有女人,也不似百欢楼里柔媚的姑娘,赌输了,要什么都大大方方的给你。
拥挤的人串里,魏宣看见了他要找的人——李卓来,方才与魏霖见面的人,也是李氏的侄子。
\\\"李公子,今儿手气不大好啊,才两局就是输干净了!\\\"
李卓来一脸灰丧,收拾着赌桌上仅有的零碎银子,“呸,小爷我今晚还不玩了!”
“别啊李公子,”众人哪肯放过这株摇钱树,纷纷劝阻,“您又不是没有钱,还在乎这点儿,快坐下来再玩两把!”
“也许下一把就赢了,”哄闹之中,淡然响起的声音显得格外好听。
“你怎么知……”李卓来烦躁的抬头望去,半句话噎在嗓子里。
赌场里向来都是乌烟瘴气的,魏宣格格不入,他从容拿起桌上的骰盅,眼皮微抬,“玩不玩?”
李卓来咽了下口水:“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哎呦,李公子,人问你玩不玩呢,你怎么就开始勾搭了呢?”
“滚一边去,这人男的,勾什么搭,小爷要勾搭也是去勾搭柳娘!”李卓来大声道,话虽如此,他刚才说的时候,他脑子里全是刚才魏宣半抬着眼皮去拿桌上的骰盅,半点也想不起柳娘的模样了。
他有些惊慌失措的想:“小爷一定是输晕头了!小爷不是断袖!小爷就是看他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