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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会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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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宣轻声道,“曾经和四皇子有牵扯是我的错,我早就应该是殿下一个人的,他方才也叫了我称呼,以后我都不会被他纠缠了。殿下生气伤的是自己,殿下也不舍得生魏宣的气对不对?”

魏宣眸里是潋滟的水光,他的神情柔软的像随波荡漾的水草,无人能在这样的服软里生还。

傅凛低声,带着歉疚,“魏宣,我不该乱想,我很怕你还喜欢他……不,我是怕你会远离我……我怕你在我身边,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魏宣,若有一天你不开心了,不愿意看见我,你要告诉我。”

魏宣无奈的笑了,他心里酸酸的说不出什么感觉,“怎么会有那一天呢,不会的殿下,您放心。”

他突然想到方才傅凛问他在想什么,却被他随便应付过去了,是这个让傅凛不安了吗?

“殿下,我刚刚确实想起了一些事,我不会瞒着您的,等我们回去了,我再跟您说好不好?”

他们身上沾满了霜露气,身体却偎的很近。

傅凛声音更加低了,他低身埋进魏宣的颈窝,“好……以后,你都会愿意哄我吗?”

“……”

好半天,魏宣都被傅凛这一句轻喃惊的回不过神来。他怎么能想到刚刚让他哭了一夜的这个高大的男人,第二天在寥寥无人的红瓦青檐的宫门前,竟然抱着他孩子气的撒娇。

罕见才难得,尤其是对于魏宣这种拿撒娇当家常便饭的人,早以为“百毒不侵”了,却被这一句震得晕的不行。

他忘了自己应了还是没应,傅凛却已经换上了满身的清冷,拉着他踏入了惠仁宫。

惠仁宫里,皇后几次欲和皇帝搭话,皇帝却始终手撑着额头、在黄梨木桌案上闭眼假寐,皇后脾气硬,放不下身段,又素来看不惯皇贵妃小女人似的做派,两厢在暖阁中长久的沉默。

他们夫妻的情分早已经稀薄如纸,却囿于身份不得不坐在一起,静待刚刚大婚的太子携新太子妃的到来。

宫人上前道:“娘娘,陛下,十五皇子来了。”

“母后。”

话音刚落,十五皇子傅决已经大步进来,扑进了皇后的怀里,皇后抱着傅决抽条似长快的身体,精致的面容露出些笑意:“怎么没大没小的,快起来。”

傅决吐了吐舌头站好了,他看向皇帝,“平日里只有我来给母后请安,今日父皇也来了。”他的眼睛在坐着的两人之间滴溜溜的转,笑起来,“难得我们一家人都在母后宫里,父皇,您留在这用午膳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皇帝和皇后的手拉在了一处,皇帝脸上露出异色,咳了一声道,“朕也好长时间没见十五了,只不过朕最近忙,等你二哥来了,让他陪你吃饭。”

“儿臣已经十六了,哪用陪着吃饭,”傅决哀求道,“是您好久都没来这了,母后很想念您,每天都要跟儿臣念叨,是不是啊母后”

傅决向皇后暗暗使眼色,皇后无奈,傅决是她身边最贴心的,她虽然隐而不说,傅决却能察觉皇帝的冷落和她整日在惠仁宫中的寂寞,千方百计寻机会让皇帝和她多接触。

她不忍拒绝傅决的孝心,便对着皇帝笑道:“臣妾的确思念陛下,您就留下来用顿饭吧,也正好检查决儿近日来的功课。”

“这……”皇帝有些为难,他近日刚封了位小意的美人,尤其颇通鸟语,他迫不及待与其共同赏玩宫外进来的珍鸟,允诺了美人要去她殿里,要是不去了,岂不是显得他堂堂九五之尊言而无信?

正纠结着,外面的太监通报,太子和太子妃来了,皇帝松了口气,让人快进来。

魏宣跟着傅凛进来的时候,感觉到好几双眼睛一齐落在了他们身上。

“恭请父皇、母后圣安。”

魏宣也跟着傅凛念了一遍,之后又是三跪九叩,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常临字正腔圆念祖训和宫规,念完了将太子妃的册宝呈给魏宣,“太子大喜,太子妃大喜。”

“行了行了,别弄那些虚礼了,”皇帝摆摆手,打量暗忖,这邺城侯的儿子生的相貌好,与太子站在一起倒也相配,他又无爵无位,于太子没什么助力,皇帝乐得促成这一桩婚事,“太子来晚了,朕一阵好等。”

魏宣略略抬头,却与傅决正在看他的视线相撞,傅决对着他一笑,露出虎牙的一角。魏宣见他年经尚轻,猜出他是傅凛的弟弟来,在上一世的记忆里,这位十五皇子颇受皇后宠爱,整日欢声笑语的像只扑棱翅膀的花蝴蝶。

傅决绕过了傅凛凑到魏宣身边来,他才十六,却已经和魏宣一样的个头,他好奇道:“二哥,这就是我的二嫂嫂吗,他的眼睛真好看,脸蛋好软……”

傅决说着,竟然向着魏宣伸出手,像是要捏他的脸,魏宣刚要躲开,傅决却收了势咯咯的笑起来,冲傅凛挤了挤眼,话有深意,“怪不得二哥要来得晚了。”

常临了解皇帝的心思,他适时道,“陛下,您不是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对,”皇帝点头,他起身道,“不久就年末了,太子,祭拜太庙的事就和祭祖放在一起吧。皇后,太子大婚,你持馈中宫,多嘱咐他些,朕还忙,改日再来。”

“是,恭送陛下,”皇后站起向皇帝行了送拜礼,笑容里有些苦涩,不怪决儿劝不动父皇,是她自己无用,留不住君心。

傅决不禁有些失落,他像找到一个新奇的慰藉似的,一个劲儿的盯着魏宣。

魏宣被这赤.裸裸的目光打探,眼色都没动一下,他看着皇后转身坐会中位,一个转身丹凤眼里威仪乍现。

“太子坐吧。”

傅凛拉着魏宣,先让他在侧座坐好了,自己才在他身边坐下。

皇后似笑非笑的打量魏宣,派去的宫人把在东宫的所见所闻和她细说了,“太子对新婚的太子妃十分宠爱,还亲自拿自己用饭的膳具喂食。”

“上回的事本宫已经查明了,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存了贰心,本宫已经处理了。这件事本宫冤枉了你,不过你如今也要跟着太子唤本宫一声母后,心里可不要对本宫心存怨气。”

魏宣心里明镜似的,他和傅凛成亲已成定局,皇后这是在对自己恩威并施,周嬷嬷是无辜的,可皇后要拿她替罪羊,他要是识趣,便得承了皇后的情。

魏宣定了定神,对皇后笑道:“谢娘娘还魏宣清白,只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尽心尽力侍候了她老人家几十年,魏宣不信她有什么动力加害太后,还请皇后娘娘再斟酌斟酌。”

皇后放了魏宣一马,魏宣却还要开口为一个没名没姓的老嬷嬷说情,她有些惊讶和可笑,看向傅凛道:“太子,你的太子妃倒是天真单纯,与你不大相同,若是你,便不会这样多费口舌。”

傅凛毫无波澜道,“魏宣只是不比儿臣了解母后,依照母后的作风,此时那周嬷嬷早已经身首异处,多说无益。”

魏宣看皇后脸色微变,便知傅凛说对了。他都差点被皇后抓起来动用私刑,一个替罪的嬷嬷当然不会让其多活一刻。

他和周嬷嬷没有太多交集,只是想起周嬷嬷起初对他有些冷漠,后来慢慢开始照顾他,他被太后罚了还想着替他求情。人命如芥,他说不上什么感受。

暖阁里沉默的压人,傅决插不上嘴,默默啃着果盘里的干桂圆,不时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良久,皇后冷笑道:“太子妃不用了解本宫什么作风,别的也不用管,只需能侍候好自己的夫君便罢了。”

“大宥立朝二百余年,总共只出过两位男子作太子妃。本宫依循祖制,必将会尽心尽力加以管教。”

直到此时,寡言少语的傅凛才终于神色一沉,正声道,“不用母后费心,儿臣的妻,儿臣自己管。”

##

出惠仁宫的时候,魏宣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他转身,看见十五皇子傅决笑嘻嘻的跑过来了。

“二哥,”傅决停下喘匀了气,“父皇走了,你们也要走,又只剩下我和母后两个人用饭了。”

傅凛看着身高看看到他肩膀的少年,他道,“傅决,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傅决神色一瞬间的收敛,很快又笑开了,“二哥,以后我无聊了,可以去二哥殿里找二嫂嫂玩吗?”

傅凛皱了皱眉,“不行。”

“为什么,”傅决疑惑的撇嘴,“二哥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带我玩了,好不容易有了嫂嫂、我看着又喜欢……二哥,你原来不是答应母后什么都顺着我的。”

曾经是这样的,傅决说什么傅凛应什么,无论合不合情理,傅凛要宠一个人能宠的毫无原则。

傅决是众星捧月长大的,他身上少年般的明扬和傅凛挥之不去的清冷阴郁是两个极端。他和魏宣一样,不用做什么,与生俱来就会吸引别人的目光,成为众人的中心,所以彼时还未弱冠的傅凛再努力,皇后也只会淡淡夸一句“好兄长”,慈爱疼惜的目光还是全在傅决身上。

因他不是太子,别人不得不对他毕恭毕敬,可若没了身份的威慑,只要傅决出现的地方,傅凛永远是不讨人喜欢的陪衬。

傅决还在偷偷瞥着魏宣,傅凛沉默了一瞬,问向身边的人,“你想吗?”

魏宣点点头,总归是傅凛的弟弟,他多接触些人也挺好的。

傅凛握紧了魏宣的手,敛去眸中的晦涩,“好。”

回东宫的路没走到一半,傅凛便被皇帝的人叫走了。

原本傅凛刚刚大婚,一旬之内不用参与朝中事务。可皇帝将成婚后的祭拜太庙之礼和年底的祭祖合在了一起,让傅凛不必忙于此事,他又惯常甩手,索性趁着傅凛休沐把积攒的折子都丢给了他。

魏宣只好一个人回到了东宫。

东宫后开了偏宫门,不必绕过正殿就能到后面,魏宣甫一进去,就看见了在阶前垂头跪着的春和。

“这是怎么了?”

“春和犯了错,本想将公子和殿下的罩单换了,被福海公公看到,训了好久,说春和不能碰,让春和在这里跪一个时辰。”

魏宣蹙了蹙眉,“你这样跪了多久了?”

“半个多了,日头正中才能起来……”

魏宣要拉他起来,“别跪了。”

春和往后缩了缩,“不行啊公子,福海公公是宫里的总管,我不敢不听……”

因着上一世福海对他那一番剖白把他骂醒,魏宣打心底还是感激福海的,加之福海对傅凛忠心耿耿,魏宣并不想和他起冲突。

他道:“那我在这和你一起等,到了时辰跟我一块进殿去。”

“公子是主春和是仆,还是春和有错在先,怎么能让公子和我一起受罚,”春和又着急又动容。

“并非如此,”余庆身手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对着魏宣右膝跪地,“拜见太子妃。”

魏宣有一阵没见到余庆了,“余护卫起来吧,刚才余护卫说的是什么意思?”

余庆淡淡看了眼跪着的春和,“方才有个宫人趁内殿无人,私自将殿下和您榻上的罩单偷摸拿出来,被春和看见了,那宫人便说要拿去换新的,又塞给春和让他帮忙,之后被福海总管看见,这才让福海总管生气了。”

余庆补充,“没有总管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动殿下贴身的东西,那宫人虽是始作俑者,也是春和太蠢,别人给他东西他就轻易接了。”

春和一听,更加羞愧难当。

看来这整件事情余庆都在暗中围观,他身为傅凛的暗卫自然不管这些闲事,魏宣笑道,“春和跟着我初来东宫,很多规矩还不懂,多谢余护卫为春和解释。余护卫能不能将那宫人的名字告诉我?”

东宫里每个人、哪怕小小的膳房里砍柴的,余庆没有不认识的,他也没必要隐瞒,“回太子妃,那宫人叫双萍,打扫外殿的。”

春和因为余庆生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一直对他敬而远之,此时连忙道:“谢谢余护卫,春和记住了,不会再犯了。”

自己被人坑了,这道歉那道谢,脑子都没有,殿下宫里怎么有这样的人。余庆面无表情,又暗自嫌弃了一阵春和蠢。

“以后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余庆别扭的摞下这一句,转身走了。

魏宣见状,笑眯眯的对着懵懵的春和道:“我原来跟你说了,余护卫人挺好的,没想到,我觉得他挺照顾你的。”

直到午膳时分,傅凛派人给魏宣捎了话,午后才能回来,让他好好吃饭。

魏宣看着一桌子的御膳,心里暗暗叹口气,傅凛真的是很忙啊。

他有些想念晨起傅凛慢条斯理的陪他吃饭,还会喂他,只是那时候他经历了和傅凛太多亲密的接触,哪怕傅凛穿着衣服接近他,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浓浓的羞意从四骸漫上来。

魏宣怕自己太思念傅凛,决定找些事情做,他对侍立的宫人道:“去把叫双萍的那个宫人叫来。”

这时候,福海从外面领了几个人进来,人人手上端着汤盅。福海开始殷勤的为他盛汤,魏宣一回神,便震惊的看着自己面前摆着六七碗的汤。

“您多喝些,这是枸杞山药羊肉汤,莲子老鸭汤,猪尾汤……”

魏宣一听便知道这些汤的作用了,他第一个想法便是,昨晚那些声音果然是被人听到了,魏宣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动静值得他喝这么多东西。

他看起来也没有很虚啊……

魏宣哭笑不得,“这些怕是要补死我……”

双萍从外面进来了,在一众粉色宫装的普通宫人里,她生的着实不错,五官小巧,身姿也窈窕,只是走路颤颤巍巍的,脸色也白,有些害怕的模样。

双萍一进来就跪伏在地,“参见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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