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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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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扶着如碧的手,理了理自己因为跪坐而有些凌乱的衣裙,又扶了扶鬓边的步摇,这才扬头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来人并未着官服,只是一身碧色衣衫,倒也衬得他君子端方,眉头微微皱着,却也不损他俊颜分毫。

昭阳看清他的面容,微微眯了眯眼,头朝着如碧所在的方向歪了歪,低声道:“这便是刑部尚书王元晔了?”

如碧朝着下首看了一眼,她自幼习武,眼力颇好,只看了一眼,便已认出,来人正是王元晔。

“是,当年我曾与他交过手,此人不仅文采卓绝,武术造诣也不低。”

听到这话,昭阳的面上露出几分兴趣,如碧已是她身边武功最高的人了,如今连她都这样说,那她倒是想找个机会与这位年轻的刑部尚书好好切磋一番了。

正阳帝许是因为昭阳回宫,心情不错,也并未怪罪,只是笑呵呵道:“今日设宴乃是为了迎接昭阳回宫,王卿来迟,应该向昭阳请罪才是啊。”

众位大臣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免不了都会多思多想一番。

先前就有传言,昭阳公主已到适龄,此次回宫便是要挑选合适的儿郎以作婚配,不仅如此,更有人说,正阳帝将会在公主婚后,将拱卫司交由她管,直至太子成年继位。

这拱卫司历来都是直属皇室管辖,每一任新皇登基,都会接管拱卫司令牌,拱卫司不受朝政管辖,可掌亲兵五万,有权查处各级案件。

其中当差者,都是皇帝的心腹亲信。

王元晔出身琅琊王氏,是传承百年的大家氏族,在世家中地位超然,先祖曾随大齐的开国皇帝一起征战,为大齐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他年纪轻轻便被任命为刑部尚书,以他的资质,在再刑部熬上几年资历,进内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说如今皇帝重视提拔的清流比较多,世家在朝中的势力被打压了不少,若是这次让王元晔娶了昭阳公主,那王家世家首席的地位可是更加稳固了。

还有一部分人默默看着,皇帝若是要将最宠爱的昭阳公主嫁给王元晔,那说明,在皇帝心中,对王家还是亲近的。

昭阳也没想到自家阿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看着眼前这个服从命令过来来向她请罪的男人,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她扶着如碧一步一步走到殿下,然后看了如碧一眼,示意她扶他起身。

“王大人是为国事操劳,本宫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大人呢,父皇刚刚只是说笑,大人莫要放在心上,还是快快请起吧。”

王元晔低头应是,徐徐起身,然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因为他年纪尚轻,也并未娶妻,是以他的位置上便只有他一人。旁人畏惧他的权势威严也甚少有人上前劝酒。

一个人坐在那里,端端正正,面色清隽,悠悠然跪坐在那里,时不时地抿一口面前的清茶,偶尔也会朝着别处看上一两眼。

刑部尚书历来都是由资历深厚的人担当,刑部也鲜少有长得如此君子的尚书,有着这样一张脸,他便是什么都不做地坐在那里,便让人觉得云淡风轻。

正阳帝笑着看向自己的爱卿,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越看越像是一对佳人。

他放在酒杯,伸手招了昭阳上前,低声笑道:“阿瑛啊,你年岁也到了……”

还未说完,昭阳便开口打断了,自家父皇自己还不知道吗?

从王元晔一进门父皇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她便猜到了。只是阿宴如今还小,她暂时还没有那个心思,更何况王元晔虽生的不错,可年纪轻轻却能坐在刑部尚书之位,离内阁仅一步之遥,又岂会是平凡之辈?

想虽是如此想,可话却不能这么说。昭阳心下一转,开了口。

“父皇,您是嫌弃女儿年纪大,在您跟前儿惹您眼了吗?”

“啊?”看着昭阳一脸委屈的模样,正阳帝有点懵,他什么时候嫌弃她了?

“朕没有啊,昭阳何出此言啊?”

昭阳看了一眼坐在下首还浑然不觉的王元晔,撅了噘嘴,“若不是嫌弃昭阳,为何我才刚回宫,您就想要将女儿嫁出去了呢?”

“我……”正阳帝没有昭阳嘴皮子利落,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末了才喏喏来了一句:“这王卿长得多好看呐,这么多青年才俊,就数他长得最好看了。”

昭阳无言,若不是在这个场合,她早就翻白眼了。

她长长呼出口气,决定不再和她这个已经被色迷了心窍的父皇阿爹讨论这件事情了。

她退后两步,行了个正礼,缓缓开口:“父皇,时辰差不多了,儿臣也该去女眷那边了。”

昭阳是后宫女眷,若不是地位特殊,今日她本也不应该来正殿这边的。

正阳帝被突然转了话题,一时反应不过来,“哦那好,那你过去吧。”

昭阳又行了礼,缓退了几步,一转身,便撞上了王元晔投过来的视线。

她微微一愣,似是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朝着王元晔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扶着如碧去了后殿。

王元晔看着昭阳的背影出了正殿,这才垂下眼眸,拿起眼前的茶杯正准备再抿一口时,发现杯中的茶竟被他不知不觉饮完了。

身后的内侍见状,连忙又帮他续了一杯。

王元晔放置在腿上的手不由抓了抓袖口,面上却依旧一片平和。

正阳帝看着昭阳的背影,叹了口气,他怎会不知道昭阳心中所想。

只是,如今她母亲不在了,她的终身大事,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替她操心。

王元晔长得清朗端方,本以为昭阳会喜欢,没想到她竟回绝了。

“你说,阿瑛心里如今是怎么想的?”

正阳帝不知不觉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好在他身边除了赵庸也没有其他人在。

赵庸正垂着头替正阳帝斟酒,听到这话,他弯着身子笑道:“公主所想老奴不敢擅自猜测,老奴只知道,陛下慈爱,公主孝顺。”

正阳帝手中拿着酒杯,看了赵庸一眼,赵庸察觉到帝王的视线,身子弓得更厉害了。

半晌,正阳帝才笑骂了一句:“你这个老奴才!”

赵庸也跟着笑了两声,外面的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昭阳到了后殿的时候,卢贵妃正带着二公主坐在上首,身边还围了几个命妇。

听着身边的老嬷嬷的介绍,昭阳又看了一眼那几人,心中嗤笑一声。

不过就是一个卢氏旁支出来的,若不是见她这几年本本分分,后宫之中也没有比她出身更好的妃子了,若非如此,这贵妃之位哪里轮得到她来坐?

如今日子过得久了,竟也肖想起皇后之位了?

心中想着,面上却也带着笑意走了过去。今日命妇们都在,不管心中再怎么想,她也不能肆意妄为。

若是今日她有一丁点流露出对卢贵妃不满的意思,恐怕明日宫里宫外便会流传出类似于卢贵妃再怎么也是昭阳公主的长辈,公主竟然仗着皇帝的宠爱,连卢贵妃都不放在眼里的传言了。

卢贵妃心中恐怕也是这么想的,看见昭阳公主过来,她努力使自己笑得更慈爱。

一上去便握住了昭阳的手,看着昭阳的时候一副疼惜的模样,看得昭阳身上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卢贵妃却不觉,依旧端着那副姿态,“公主可算是回来了,这几年公主一人独身在外求学,本宫心里也是牵挂着的。”

昭阳见状,面上也带了几分戚然,“劳贵妃娘娘挂心了,昭阳在宫外的时候,也是时时刻刻都记着父皇的嘱托,期盼着能够早日学成归来。”

卢贵妃听着这话,嘴角的笑意僵了一僵,她自己的女儿陵阳公主和昭阳就差了两岁,当年她也想让陵阳拜入孙老先生门下,于是便去求了皇帝。

结果被皇帝骂了一通,冷落了她好一阵子。

昭阳这话,也算是刚好戳了卢贵飞一记软刀子。

“如今回来了便好了,陵阳在宫中也是十分想念你呢,”为了避免自己忍耐不住,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礼数,卢贵妃赶忙转移了话题,“咱们宫中也只有你们两位公主,以后也能互相陪伴了。”

昭阳虽然不喜欢卢贵妃,但是对于陵阳这个妹妹,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她是皇子公主们的长姐,幼时都是她带着他们一起玩的,有的宗室的公子少爷们年纪小不懂事,让她也费了不少心思管教。

反倒是陵阳,年纪虽然比她小了两岁,但是自小便无需她费心,只要给她一本书,她便能安安静静坐上一下午。

昭阳目光落在卢贵妃身侧的陵阳身上,朝着她笑了笑。

陵阳见她看过来,微微屈膝朝着昭阳行了礼。虽然她们同为公主,但是昭阳是嫡出,又是长姐。

于情于理,这个礼她都该行。

昭阳没等她行完礼,便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几年不见,陵阳怎地与阿姐如此生分了?”

说罢,从如碧手中接过一个雕琢精致的匣子,递与陵阳。

见她意欲推辞,开口道:“陵阳不收,可是看不起我这个长姐从宫外带回来的东西?”

陵阳见昭阳语气不佳,表情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长姐挑的礼物,阿瑶自然是喜欢的。”

昭阳这才笑了,拍了拍她放置在匣上的手,“喜欢收下便是,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昭阳常年习武,指腹间略有薄茧,比不上在宫中精心养大的陵阳公主来得娇嫩。

陵阳却被她的茧子摸得心中一痒,抬头对上她的眼神,里面是她熟悉的温暖与亲切,心中初见的紧张生疏一下子散去不少。

“是,皇姐说的是,那陵阳便收下了。”陵阳将手中的匣子交给她身边的宫侍,还细心叮嘱要想小心放好。

一旁的卢贵妃见她们二人一副亲热模样,心中安定。

虽然她行事鲁莽,但毕竟是出身大家,如今陛下只有太子一个男丁,日后那位子迟早都要传给太子。

昭阳是太子的嫡亲长姐,陵阳与她亲自,并无坏处。

几人正聊着,下面一位夫人走过来,与昭阳见礼。

“臣妇见过昭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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