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碧扶着昭阳小心地走在御花园的石子小路上,听到这话,她以为昭阳是在怀疑陵阳公主,便开口道:“任她耍什么手段,殿下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昭阳看着她摇了摇头,忍不住拿着帕子轻点了她额头一下,“你这个暴脾气啊,在外面的时候可真要好好管管你这张嘴了,我在这里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听去了,保不齐还要离间我们呢。”
如碧噘了噘嘴,轻轻跺了下脚,“殿下说的奴婢记住了,再说了,这也要慢慢来嘛。”
昭阳无奈,这才将刚才的话慢慢解释给她听,“我的意思并不是觉得陵阳在诓我,相反,我觉得她说的可能倒是真的。”
“真的?”如碧疑惑,“陵阳公主会这么好心?”
“如碧,”昭阳听了这话,面色一正,感觉自己入宫前可能对她说的一些话让她产生了一种宫中各个都不是好人的错觉。
“虽然我与你说过,宫中人心险恶,但是你也不能以偏概全。”昭阳迈着小碎步,身上的衣裳是用上好的织云锦制的,上面还用金线绣了雍容华贵的牡丹,正是适合她的身份。
“本宫虽然与卢贵妃关系说不上亲密,但是陵阳她毕竟是我皇家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更何况,这件事情她也无需骗我,我若是有心,随便查查那日去赴宴的人,便一清二楚了。”
“公主的意思是……”如碧缓缓猜测道,“陵阳公主告诉我们的都是真的?”
“嗯,”昭阳点头,“本宫未出宫时,陵阳与本宫感情也是甚好,此事她不会骗我。”
“那我们用不用派人去查查温慈郡主啊?”
既然已经确定了温慈郡主那日是故意那样说,让旁人误以为公主与他们霍家有私,这万一要是让外面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听到了,莫不是以为他们公主便是徇私舞弊了?
昭阳垂下头想了想,摆了摆手,“不必去查温慈了,去查一查霍应宗。”
如碧回忆了一下,“那是温慈郡主的父亲?”
“没错。”
“公主的意思是……”如碧看了一眼昭阳,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道:“此事是霍应宗让温慈郡主这么做的?”
昭阳和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园中的凉亭中,她依靠在亭中,伸手拿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鱼食,细指轻捻,丢入池中,看着下面那些鱼儿抢食,面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他既然想要做霍家家主,又让温慈扯着我的大旗,想必再过不了多久,他便会亲自来见我了。”
如碧细一思索,恍然。
以霍应宗的聪明,想必早已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公主,便借着陵阳公主的口告知他们殿下,并以此投诚,公主如果真想扶持这位上位,那必定要多了解一些此人。
想通这个,如碧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她看着昭阳,忍不住道:“殿下果真聪颖无双。”
昭阳看着她,“是你太笨了。好啦,快去吧,让阿若那边下午我午睡醒后将此人的资料给到本宫。”
如碧欢喜应了,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返了回来,“殿下不回宫吗?”
昭阳逗弄着池中鱼儿,笑着摇头,“你先回去,本宫还想再待一会儿。”
如碧见昭阳玩得正在兴头上,便也没有打断她,转身回了寿宁宫。
——
如碧走后不久,昭阳又独自玩闹了一会儿,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起身准备回宫。
一行人刚走出御花园,迎面便来了一位打扮十分讲究的女子,昭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眼前女子拉住了手,口中还十分亲热地喊着昭阳的名字。
“哎呦,这不是昭阳公主吗?”女子紧紧握着昭阳的手,笑得花枝乱颤,“今日竟能在此处遇见,还真是缘分呐。”
昭阳皱着眉看着她,手上稍微用劲儿,从她手中挣脱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宫侍,又看了看她的打扮,心中回忆着这到底是后宫哪位妃嫔。
女子看见她这模样,便知道昭阳没有想起来,径直开了口,“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臣妾是王美人啊,您回宫那日臣妾就站在卢贵妃身后边儿。”
姓王?昭阳努力回想了半晌,还是对她没印象。
不是她记性不好,实在是那日人确实太多了,她是真的没想起来。
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摆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哦,原来是王美人啊,您是来赏花的吗?”
王美人笑道:“是呀,没想到赶巧了,竟遇上了公主。”
昭阳见状,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出了道路,“既如此,那王美人便慢慢赏吧,本宫这就回去了。”
“哎哎哎,”王美人见状,连忙退了两步拦住了欲走的昭阳公主,面上笑得谄媚,“公主先别急着走啊,我们可以多聊一会儿啊。”
昭阳下意识皱了皱眉,对于她这种自来熟且毫无眼色的做法面露不满,她压了压胸口的火气,压着语气。
“王美人,本宫还有事,下次再聊吧。”
说着,便提步越过她。
没想到这王美人像是没看出来似的,依旧拦着昭阳不让走,嘴中还不停道:“公主如今也到了年纪,也该择婿了,刚好我娘家侄儿与公主年纪相当,长得一表人才,与公主很是相配呀。”
昭阳胸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她奋力甩开王美人,也不顾她有些踉跄地歪在一边,口中怒道:“王美人,请你自重一些,本宫还有事,便先走了,这花……还是趁着这好时机,您慢慢赏着吧,恐怕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的花儿了。”
说完,也不管这王美人是何面色,甩袖便走了。
回到寿宁宫,一旁的奴才一个劲儿的开解着昭阳。
如碧和阿若见了,悄声寻了人来问,了解事情之后,阿若忍不住开口。
“殿下莫要和那王美人一般见识,她虽是出身琅琊王氏,但是却是旁支庶女,平日里便是这么一副疯疯癫癫没上没下的样子,她长得也确实不错,是以陛下对她也有几分喜爱,所以呀,这宫里的人啊,便对她都让着这么一两分。”
昭阳气得瞪大了眼,“旁支庶女?这般没上没下的东西,父皇竟然还宠着?”
昭阳越说越气,她左右看了看,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便砸了。
“真是气死本宫了,本宫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昭阳胸口来回起伏,不停地在殿中来回走着,底下的奴才们早在她说到陛下的时候便全都跪下了。
这话昭阳敢说,他们却不敢听。
阿若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一边道:“殿下和那样的人计较做什么,难不成陛下还真会让您嫁给那样的人家不成?再说了,她这般对您行事,若是陛下知道了,哪里会放过她呢?”
昭阳被口中的茶香唤回了理智,她抿了抿唇,看向阿若,忽然开口,“这等小事,本宫想着,也就不要劳动父皇了。”
阿若连忙道,“是,这等小事,怎么能让陛下费心呢?”
“我记得,前几日王家二郎曾邀本宫去他们家别院赏兰。”昭阳坐回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盛世容颜,拿起桌子上的碧玉流朱,簪在脑后,随即满意地笑了笑。
“正巧,本宫今日无事,便去看一看吧。”
阿若闻言知意,抿唇一笑,“殿下说的是,也不好让王家二郎痴等太久。”
听到这话,昭阳充满赞意地朝她一笑,“如碧跟着本宫去吧,你便留在宫中,守着寿宁宫。”
“是,”如碧闻言福礼,面露欣喜,“那让她们给殿下更衣吧。”
昭阳轻一点头,挑选了一件碧绿色的长衫。
——
昭阳到王家的时候,王元晔早已在门口候着了,王琰出门讲学,王夫人便也一道跟着去了,是以家中如今只王元晔一人在家。
“微臣恭迎殿下。”王元晔长身玉立,墨云乌发,看向昭阳的眼中熠熠闪耀,唇边还挂着一抹温润微笑,“殿下可要喝杯清茶?”
昭阳立在马车上,并未下来,她高高在上俯视着王元晔,很难将眼前这位温文识礼的翩翩公子与宫中那位王美人联系起来,尤其这两人还同出一门。
想到王美人,她心中又忍不住有气,开口声音也冷了几分,“本宫便不进去了,王大人也莫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别院吧。”
王元晔抬头快速看了一眼昭阳,垂头应是,过去牵马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下人,那下人轻一点头,便退下了。
到了别院的时候,昭阳率先下了马车,朝着面前的男人道:“不知这墨兰在何处?”
王元晔笑道:“殿下莫急,且随我来。”
昭阳跟着王元晔进了别院,绕过主院,到了后院的花园中,一入园子,昭阳满目皆是鲜花。
饶是众多花朵炫目,她也一眼便瞧见了那株墨兰,果真如传闻中一般,碧绿的叶上生长着一朵墨棕色的兰花,颜色虽衰,但配上这整株绿叶,倒是显得有几分情致了。
王元晔见她看得入迷,忍不住开口解释道:“这墨兰品种珍贵,便也只培育了一株出来,公主若是喜欢,那微臣便送给殿下了。”
“真的?”
昭阳难以置信,不过看王元晔一本正经的面色,也不像是说谎。
既如此,她便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拿了东西,便有些手短了,先前闷在肚子里的那些气,也不好朝着他发出来了。
只是,这件事情不解决,昭阳总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些。
“王元晔,”昭阳开口,直呼其名。
眼前的王元晔似是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昭阳会这样叫他,但是立马便反应了过来。
“殿下有何事吩咐?”
“本宫今日在御花园中遇见了一位王美人,听说她也是出身琅琊王氏?”
王元晔低头思考了一番,回道:“应是旁支。”
“哦,”昭阳点头,“虽是旁支,但也要识礼知趣,本宫与这位王美人颇为投缘,便也有句话想要告诉你。”
“殿下请讲。”
昭阳盯着他,缓缓道:“虽是旁支,但是你身为下一任家主,也要多多关心他们啊。”
王元晔面色不变,垂首应是,“殿下说得是,是我的疏忽,平日里也应当管教好王氏族人的。”
听到他这样说,昭阳颇为满意,连带着收了墨兰的心情也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