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觉得我可以，你觉得呢？机会总要自己把握不是吗？
冬日的夜晚水雾总是会结出一片片霜，他没有波澜的双眼与顾枋珩对望，睫毛上沾染了点点白霜，在进入这热腾腾的暖气房后融化。
系统哑然无声，过了许久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音量，“这是任务目标吧！啊啊啊啊啊啊，宿主，这次没有弄错吧！”
“行了，这么激动干嘛，这次当然是，不然天底下长一模一样的人这么容易遇见？”
“还不是太帅了啊啊啊！”系统激动地呐喊，花痴本性一览无余。
沈菖衔的外貌的确属于拔尖的那一批，走在外面抛几个眼神就可以让一堆人失声尖叫。五官相对于顾枋珩来说更为成熟、锋利。他脸部的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与突出的颧骨犹如一条条明显的分水岭，将面部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深邃的眼眶中那双眼睛仿佛充满魔力，幽幽望你一眼就会被其吸走，但仔细观察又觉毫无波澜，像是一滩寂静的死水，给人一种生性凉薄的感觉。
沈菖衔上身裹着深褐色的夹克，修身长款，里面简简单单配上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真丝的围巾勉强搭在宽厚的肩膀上。
他身上的装扮简单、单薄，即使在寒冷的深冬也不显厚重，但吐词却是半点没有被寒气所侵蚀，不像顾枋珩声音发颤，一字一句都是那般铿锵有力。
“之前预约的蛋糕没有了吗？”他瞥一眼柜台，视线在顾枋珩手提包装盒与空无一物的柜台两处打转。
顾枋珩也不觉自己是抢了对方的食物，明显是服务员弄错了，他提着甜点选了就近的位置安稳坐下，手上有一搭没一搭插着小蛋糕，一口口慢慢吞咽着，看起来在吃索然无味的餐品。
服务员背后盗汗，她初来乍到很多流程还不熟悉，此时被两双锐利的眼睛盯住，心里不停在打鼓，咯哒一声感觉大事不妙，慌慌张张拨通经理电话又被臭骂一顿。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她头都快低到地心，双手微颤，天知道怎么刚好得罪的是大客户的单子。
沈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无论是语言上的还是表情上的，他沉默着昂首看向悬挂在上方的商品栏，在对方铁青的面色下开口：“松饼和红茶拿铁还有吗。”
“有有有，当然有！”开玩笑，没有也得强行有，不然没有的将会是自己的工作啊！她擦拭鬓角的汗珠，客客气气招呼道：“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沈菖衔思忖片刻，轻轻抿嘴应允：“那就红茶拿铁多加点牛奶吧。”
服务员频频点头，手忙脚乱地处理松饼，内心遇见帅哥的喜悦早已被辞职危机所吹散。
顾枋珩睁只眼闭只眼望着两人的互动，心觉好笑，这一口樱桃还没有吞下去，就见沈菖衔自然地落座在他对面，皮质的公文包推至桌上，一股老熟人的味道。
“宿主，宿主，他是不是想和你搭话啊。”系统先前还在苦恼怎么搭话，没想到这任务目标自己就凑上来了。
顾枋珩被呛一大口，他可没有发现这位爷有聊天的欲望，反而紧紧跟随自己的视线令人发怵。
他的理想状态是沈菖衔会选个旁桌的位置，到时候来个隔空对话，可如今直接坐对面倒不像是沈菖衔应有的性子。
顾枋珩在服务员端茶的时候又点了一杯咖啡，他歪头暗中观察沈菖衔的表情，发觉这么长时间内这人脸上所有肌肉都没有丝毫变化。
四十四块肌肉长时间都保持不动，不会僵硬吗？
活的面瘫！吃惊了！
这时沈菖衔又抬眸，正大光明对视，大眼瞪小眼，盯着顾枋珩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样子。
“你看你看，这含情脉脉的样子，如果是任务目标的话，我觉得嫁儿子没有问题！”系统开始胡扯，明明一人一系统视野范围一模一样，咋看的东西差别这么大呢？
顾枋珩呵呵几声，按住系统不切实际的想法，“得了，谁是你儿子，别随便占我便宜，别想有得没得，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是来聊天的，况且这意图太明显了，我有啥好图的？”
沈菖衔唯一裸露在外的手背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布满的青筋在用力握住茶杯把手时凸起，单看手就完全激发了顾枋珩埋藏以及的颜控属性。
如果这是以顾枋珩为攻略对象的恋爱游戏，此时肯定就有后台一类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任务目标好感+1好感+1好感+1...
嗨呀！人类就是这么肤浅的生物，顾枋珩不争气的想，他内心暗暗捏拳唾弃自己没有原则，竟然如此轻易就把对沈菖衔的好感度从负九十九加到了负九十！
这时沈菖衔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闪了闪，震动声打破了僵局，沈菖衔眼睑微垂，神色自若地说道：“挺巧的，在这里看见你。”
顾枋珩从容应答：“的确是的，你喜欢吃甜食？”
他指了指对方还在往松饼上倒蜂蜜的动作，也不觉冒犯，出声问道。
“一直挺喜欢的。”
顾枋珩了然，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制作的糖，“算是这块蛋糕的赔礼。”
沈菖衔接下了糖果，但摇摇头说道：“这也不是你的问题。”
说来也奇怪，沈菖衔此人从不会以吃甜食为荣，虽不在意他人言语，但这一直以来保持的嗜好倒是因此遭受朋友的玩笑，一般遇到这种直接无视就好，这也是他少有的回应。
糖果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绽放，沈菖衔一瞬间呆住了好几秒，直至再次接收到消息。
手上的手机再度亮起后，沈菖衔吃松饼的速度明显加快，显然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虽然他主动开启话题，但错失这次机会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遇上。
毕竟事关自己的命，惜命的顾哥还是觉得要争取一下。
“这家店经常来？看你经常预约的样子。”开启一段对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切入点，此时顾枋珩当机立断准备顺着他的喜好说。
“是经常来，不过今天是最后一次。”
顾枋珩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了？”
“这家店自从加盟之后就越来越差，服务水平、制作水平...一开始人没有这么多餐品没有这么多的时候反而更好吃一些，偶尔因为网红爆火之后很多人慕名而来，这里也逐渐商业化了。”沈菖衔的口语里听不出惋惜之意，他平淡地陈述完后便将最后一块松饼塞进口中品味。
顾枋珩倒有些意外，诚心发问：“身为商人的你说出这句话还挺意外的，这不是算商业最大化吗？”
沈菖衔轻呵，淡淡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戳动手机屏幕回复着消息，半晌才低头说道：“商业最大化也是自己产业的最大化，这家店和我们公司并不沾边，可以的话还是希望留有原本的风味，不过真要我来接手的话肯定会处理的比现在更好。”
起码不会出现怠慢客户的现象，沈菖衔心中补充道。
茶杯中还未完全混合在一起的两种颜色随着搅拌勺的搅动慢慢融合，逐渐失去原有的色泽，顾枋珩瞟了一眼杯口，也和对方一样喝了一口，思忖再三说道：“的确是这样，说起来你公司现在在招秘书？”
“准确来说是特助，怎么，你感兴趣？”
顾枋珩激动地搓搓手，回答道：“当然感兴趣，最近忙着找工作所以...既然碰到了我就来问问你？”
沈菖衔表情还是未变，掀掀眼皮，问道：“顾家什么时候这么照顾人了，顾家的孩子需要来我这打下手？其实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麻烦事挺多的，如果你做不好我也不会念着顾家的情分继续留着你。”
虽然是反问的语气但却完全听不出嘲讽之意，沈菖衔风轻云淡的表情绝对是隐藏所有感情的最佳利器。
你别念着顾家情分不招我就好！顾枋珩诽谤，他放下刀叉，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对面，“我这不是想多磨练一下，直接去自家产业总会有些不好。”
直接说被家里人针对，对方可能会因为怕麻烦直接拒绝，顾枋珩也甭管他信不信，总之说了就行，话赶紧抛出，免得他等会就跑了。
沈菖衔许久都没有回话，也不知在想什么，中途接了个电话，屏幕那一头清楚传来一阵嘶吼——“大哥，人都要来齐了！你还不来吗，你是没有问题，关键是我会被杀了啊！”
他伸手瞧了眼石英表，看起来很赶时间，当他放下喝完的茶杯，发出哐当一声，杯底与托盘的撞击声像是敲击在顾枋珩心头。
酒吧提成固然很高，但若要考虑其他生活开销，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顾枋珩势必要拿下这个工作，他收敛住平时随意的表情，正经起来，严肃地望向那人，等待他最后的审判。
沈菖衔突然提起刚刚吃完的糖纸，因为本身就是留给自己的，顾枋珩没有好好包装，简易的包装纸在沈菖衔手中被搓烂。
他问：“这个是在哪里买的？”
顾枋珩挑眉，问这话八成是喜欢了，他略有些得意，笑着说：“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啊。”沈菖衔沉吟，心里也有了打算，沉默着点点头。
“时间也不多了，我也该走了，至于特助...你知道要干什么？或者说你觉得你可以干好？”沈菖衔站起身，瞄一眼窗外停靠的汽车，准备前往今晚应酬的地点。
“等一下，这我肯定知道的！”顾枋珩此时也有点慌，他赶忙翻动大脑中放置的记忆，把原身相关对口专业全部优势一口气说完，哔哩啪啦乱说一气后，抬眸用亮晶晶的双眼肯定道：“如果是我，我觉得我可以做到，况且你喜欢吃甜食，我刚好会做甜食，咱们姑且算得上是天作之合？”
在气氛逐渐僵硬的情况之下，沈菖衔还未有丝毫动容，他斜眼看向某人发的催促短信，直接把手机摁关机了，眼神中难得含有笑意，虽嘴角没有变化，但眸中愉悦的神色不假。
沈菖衔：“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他突然没头没尾冒出这样一句话。
“啊？”顾枋珩摸不着头脑，完全想不通对方的用意。
“一个人，出来买甜点时顺便推销自己，声称自己可以做到最好，还跟我说是天作之合，嗯...我可不会喝咖啡哦，而且你其实对甜食感觉一般般吧，刚刚糖也一块没加。”沈菖衔直接揭老底，第一时间戳穿这人还热乎着的谎言。
在心底的事情也得到了确定，沈菖衔虽和先前的原身没有打多少交道，但某些行为习惯还是多少看在眼里的。
顾枋珩的厚脸皮难得有些尴尬，他脸颊泛着淡淡的红，坚持说道：“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就可以证明给你看，况且缘分这东西，也说不准吧。”
“缘分吗，的确，如果按照百分比来说许多相见都是百分之零点零几的概率。”
除非有意为之，沈菖衔昂首看向白花花的天花板。
“行。”沈菖衔在出门前回答道，伴随着关门的响动，他毫无波澜声音从外面轻飘飘传来，“那就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好了，最近准备好吧，我会请人去接应你的。”
沈菖衔：既然这么自信，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反正就当找一个甜点师？
他舔了舔嘴角，回味着口中残余的甜味，莫名对这味道产生了依恋感，就像是记忆深处曾经吃过的味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