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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第194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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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月自昏睡之中醒来的时间倒像是算过一般,不前不后?,正好是在首峰会武的头一天?。

原本就是刚刚醒来,自然有?不少事情要准备,木纾和沉曦留下来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告辞离开,就怕耽误了她。

待木纾和沉曦走后?,临月阁里?忽然安静下来,她才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仔仔细细地观察自己体内的状况。

虽然二师伯依旧帮忙检查过一遍,并?无?大碍,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还是应当亲自搞清楚为妙。

又?一次将阴灵之气?运导全身,她发现自己除了应该晋级之时并?未晋级外,也?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尽管体内想要晋级的感觉很强烈,却也?不会阻碍她施用?法决,相反,阴灵之气?通过灵魂之眼形成的小漩涡,会加快速度,这就很微妙地加快了她施展法决的速度,倒是一件大好事。

除此之外,小花还没有?醒来,纳戒之中的无?涯剑则依旧静默地躺着,剑魂无?涯交叠着双手,一动不动地呆在里?头,像是木头一般。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那这两个只会坑人的家伙实在没有?办法。

她做事情向来喜欢一件一件地理顺,每一件都做得妥妥帖帖,不留半分?遗漏。

既然身体并?没有?她担心的情况发生,便将目光转到床头前叠放的一堆传讯符上。

这堆传讯符,有?顾长风的,也?有?静君真?人的,当然,其中最多的就是顾长风的。

自她进入幽冥寨开始,顾长风便锲而不舍地传讯于她,只可惜空间中她什么都收不到。

不过久而久之,日积月累下来,便堆叠了这么大一堆。

不仅如此,木纾还告诉她,她被小师叔带回来的时候,顾长风特意来过一趟,见她无?事才真?正地放下心来,而由于首峰会武的关系,作为浩然掌门的弟子,他实在事务缠身无?法脱身,不能每天?过来瞅她,便只好每天?一张传讯,确认她是否醒来。

他看起来很担心她不能够参加比试。

既然已经醒了过来,她自然也?该给他报个平安,同时提一提秘境之中的赌约。

故此,她也?毫不犹豫地送了一张传讯符给顾长风。

不消片刻,顾长风回讯,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等你?!

而在这大大的两个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得特别生硬,看得出来在写这行小字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感情,倒是透着些小心翼翼。

顾长月静静地看着,心里?已然一片平静。

只见泛黄的纸张上写道:父亲母亲三日前抵达青云城,现下已经到了天?枢峰,阿月,你?莫要在意,父亲兴许是有?些繁忙,才没来看你?。

父亲母亲,不就指的是顾炎和柳氏么?

首峰会武,每二十年一轮,与结丹初期之后?的真?人比试与首座之间的比试比起来虽算不得什么,但也?是内峰弟子们展现实力证明自己,同时也?展现浩然派实力,证明浩然派实力的时候。

这个时候,也?是浩然派山门大开之时。

浩然派往往会邀请浩然辖区内有?头有?脸的正道家族代表,一些仅次于浩然派的正道大派代表,以及内峰出色弟子所在的家族代表前来观摩,一方便是显示浩然派的实力,另一方面则是促进这些正道大家族、正道大派与浩然派之间的关系。

顾家自从?出了个顾长风这样的天?才,再加上拜入玉衡首座门下的顾长乐,其在各大家族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此次大比,顾家自然有?份。

顾炎和柳氏作为顾家的家主,前来浩然派观瞻的好机会自然要自己把握,故而亲自前来。

况且柳氏此次过来目的也?不单纯。

而作为自己亲生父亲的顾炎,来到浩然派之后?,竟然没有?提过她一句。

想来是已经根本就记不得还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

顾长风担心她会多想,所以才会显得那般小心翼翼吧?

顾长月摇了摇头,又?送出一张传讯,如实道:“阿月对?顾家,没有?感情,阿月的家人都在身边。”

顾炎能够轻易忽略掉血浓于水的父女之情,她便洒脱地将其斩断好了。

前世已经看多了顾家对?自己的冷漠,此生介怀,更没有?必要。

事实上,她早就看开了不是吗?

她的家人在她的身边,是摇光峰上一家人,是默默守护自己的长风哥哥,顾家是什么?关她什么事?

顾长风停了一会儿,才飞来传讯,道:“好!”

仅仅只有?一个字,干净利落。

顾长月微微一笑,也?不过多耽搁,又?打开静君真?人的传讯。

静君真?人倒没有?给她提过任何?重大的事情,就是关心她是不是还活着,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她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然后?替他的孙女雪云找到补魂之术。

他大半的希望可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对?此,顾长月不由苦笑,捏碎传讯之后?,御起红菱法器便往天?枢峰后?山去?。

也?正是由于首峰会武第二天?就要举行的关系,浩然派内七峰都显得异常活跃,弟子们来来往往地穿梭于各峰之间,无?不交流明日的比试之事,好不热闹。

整个内七峰就像是在举办多年来最盛大的宴请。

弟子们活跃了,刑法总堂便显得有?些疲累。

除了冷冷清清的摇光峰,另外六大峰上,不过一段距离便可看见一队身着整齐白?衣的修士御器飞过,这些日子来浩然派的秩序完全依靠他们。

驻守在天?枢峰周围的刑法总堂弟子则更显得紧张小心,毕竟天?枢峰为内七峰之首,又?是此次大比的重要场地,自然重要一些。

顾长月绕过天?枢峰主峰的时候,看到主峰半腰上活动的人群,不由有?些咋舌。

平时不见得浩然派人多,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浩然派到底有?多壮大。

这些人中有?来自各派各家族的代表,但更多的是内七峰弟子,他们之所以聚集此处,自然是来领取自己比试牌。

比试牌所有?参赛弟子都有?,上面刻录了每个弟子的信息,而每一轮比试,上面都会显示牌号,弟子借此得到自己比试的信息,十分?重要。

顾长月想,等会儿从?静君真?人那里?回来,自己也?得来领取才对?。

一边思索着,人已经远去?,很快就到达了天?枢峰后?山,那座看起来无?比荒凉的房子里?。

此次前来,她发现房子四周有?了明显的变化,以前的荒草几乎都已经拔除,被特意种上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兴许是半山灵气?充裕的关系,花朵鲜艳茂盛地铺满半山,微风吹来,徐徐清香。

见此情景,顾长月不由有?些惊讶。

静君真?人这样的人,可能喜欢紫竹,可能喜欢青松,却绝无?可能喜欢这遍山的红红绿绿的花朵。

想必此话并?非静君之人所种。

果?然,她的目光微微一扫,便见远处一个消瘦单薄的身影,穿了短袄长裤,手中拽着花锄,正在松土。

那是雪云。

或许是因为病痛再加上静君真?人在刻意摧毁她的魂魄的关系,她看起来比以前更加苍白?瘦弱,全身上下几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远远看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骷髅骨架,简直是病态得可怕。

或许天?枢峰后?山的风稍微大些,都能够将她彻彻底底吹成碎片。

但是即便如此,她凹陷下去?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上,神情却越显安详稳重。

她的眼球几乎凸了出来,有?些可怕,倒没有?绝望和苦楚,只有?浅浅的笑意,有?些浑浊的眼神依然能够倒映百花的鲜艳,七色琉璃。

时间可能改变一个人,带着病痛折磨的时间却能够彻彻底底改变一个人。

曾经那个刁蛮任性、蛮不讲理的女孩子,现在越来越宁静,越来越沉着了。

顾长月感觉到,她长大了。

她没有?倒下,反而将所有?的痛苦都寄托在美丽的事物上,努力而且安静地活着。

没来由的,心中也?升起一丝好感以及敬佩,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雪云姑娘,这些都是你?种的花吗?”

雪云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她每动弹一下,都会累得汗流浃背,尽管她每喘息一口,都会牵扯出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但是她很开心。

她喜欢种花,喜欢看它?们娇艳美丽地生长,喜欢看它?们招来无?数七彩缤纷的小蝶兽。

它?们的世界里?没有?痛苦和悲哀,它?们总是将美好扎入她的内心。

她曾经也?经历过可怕绝望的日子,她看着自己越来越丑陋,越来越恐怖,她想过去?死,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站起来了。

那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过程,只怕历经磨练的人也?未必会懂,然而庆幸的是,她熬过来了。

她看到曾经的自己消失在天?枢后?山的山头,现在的自己拖着病痛的身子慢慢走了出来。

然后?,她开始讲自己的生命寄予鲜活的花朵上,一天?一天?,变得宁静,变得超然。

原来丑陋和病痛算不得什么,人心的豁达方为正道。

现在她很快乐。

她一下一下地为花圃松土,忽然听到远处响起陌生的声音,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到隔了一个花圃的红衣女修。

她觉得她很美,美得压过了半山的花朵。

几年前,她见过她的。

“是你??”

雪云站起来,扶着一根竹杆,对?着顾长月微微一笑,不过很快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说着,将挂在耳后?丝巾拉过来遮住脸庞。

说实在的,她的笑看起来的确有?些恐怖,落在旁人眼里?定然就是一个披着一层人皮的骷髅头,不过对?于见惯了骷髅的顾长月来说,实在美丽了不少。

再者,顾长月喜欢她笑容里?的详尽和美好。

顾长月用?灵气?弹去?她脸上的纱巾,平静地道:“雪云姑娘,或许你?不知道,你?比十年前美了许多,何?必遮着藏着?”

雪云的手微微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

顾长月摆了摆手,笑道:“我来找静君真?人有?些事情,雪云姑娘,你?自忙着,不必管我。”

雪云总算是反应过来,脸上笑意又?加深几分?,“嗯,你?去?吧,爷爷他在。”

顾长月点头,从?石子铺筑的小路上走过,折身进了院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了顿,道:“我发自内心的,你?和这些花一样,很好看。”

说罢进屋。

庭院里?的格局没有?变,每一间房屋都没有?变。

顾长月径直便走进客厅,静君真?人坐在上首,正在与阮萧玉一同下棋。

他微微俯身,行了个道礼,道:“弟子见过静君真?人,见过阮真?人。”

阮萧玉侧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又?将目光落在棋盘上,静君真?人则没有?看她一眼,只道:“消失了这么久,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

顾长月知道他说的是方才的事情,笑道:“你?不是不知道你?的孙女十年前什么样,刁蛮任性,胡搅蛮缠,又?傻得可笑,自己不开心就往别人脸上招呼,简直是……啧啧……特讨厌了。”

静君真?人手上的棋子一滑,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道:“现在的雪云姑娘安详沉稳,想必也?懂事极了,比以前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灵魂美才是真?的美,我这人是有?内涵有?素养的,看人不看表面,只看灵魂。”

一本正经的阮萧玉险些笑了出来,这是在夸别人还是夸自己。

静君真?人的脸上本来已经露出些许笑意,这下又?僵硬下来,一副“摇光峰众人都特无?耻”的表情看着她,也?不和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道:“你?放心吧,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定能保你?安然无?恙。”

顾长月心中安适了不少,又?欠身行礼,“多谢静君真?人,弟子无?以为报。”

静君真?人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本座还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顾长月微微一怔,想不出来静君真?人还有?何?事要麻烦自己,“真?人请讲。”

静君真?人道:“帮我带云儿去?凑凑热闹,见识见识首峰会武。”

顾长月惊讶:“带着雪云去?见识首峰会武?她的身体……”

静君真?人叹了口气?,不急着走棋,道:“她若跟在本座和玉儿身边都太过吸入别人的注意,以云儿现在的模样,恐怕要受到很多议论,虽然云儿自己嘴上说不在意,但本座却实在不忍,本来不欲让她与外面接触,可你?也?看到了,云儿似乎悟出了她的道。”

悟道,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雪云身体残疾,灵魂也?在慢慢被摧毁,却能够因此而悟道。

是了,方才看到雪云脸上的笑容,她便被一种特殊的力量吸引,就像是百花齐放的璀璨。

她说雪云美得像花,不是没有?理由。

不得不说,这个曾经那么让人讨厌的姑娘,竟然拥有?如此让人敬佩的心性。

而最让她无?法相信的是,雪云是在如此脆弱,而且几乎没有?任何?修为的情况下,悟道。

这真?正是天?下奇闻,想来也?只有?她才能遇到了。

静君真?人看出了她的不可置信,继续道:“本座希望她能够通过见识首峰会武而真?正明悟,可是思来想去?,本座觉得你?最可靠。”

顾长月迟疑一下,道:“可是静君真?人,你?也?知道,柳氏上来的目的不简单,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雪云若在我的身边,我怕牵连到她,况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实在担心她会因为我受伤。”

这话简直就是发自肺腑。

这些静君真?人倒都想过,他道:“你?放心,那件事情一旦发生,趁着混乱,本座会让玉儿立刻将她带走,这些本座都已经早有?规划,你?只要在比试其间帮我看着她便是了。”

既然如此,顾长月哪里?还能推脱?

静君真?人又?不知道想起什么,眉毛一竖,道:“还有?,你?们摇光峰的宝贝东西可不少,本座就不信你?们拿不出一件能够保住云儿不受伤害的东西,什么丹药啊,法衣啊,这些必然是不缺的。”

“啊?”顾长月顿时明白?了,感情这是敲诈上了,她不甘心地道:“静君真?人,摇光峰很穷的。”

静君真?人不理她,道:“无?论如何?,云儿就交给你?了。”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顾长月返回摇光峰的时候,红菱法器上多了个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雪云。

雪云手里?拽着一大捧鲜花,是特意送给她的。

她怕雪云会被风吹伤,又?在红菱法器上布了一层结界,如此便飘向天?枢峰半腰的七彩幻桥。

发放比试派的地点就在桥下,由刑法总堂的子弟发放,这就显得更加严谨。

或许大多数人都在前两日将牌子领到手,顾长月看见领牌子的地方人不多,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领着雪云在这么多人中穿梭,她还真?的很不放心。

好在领取牌子的过程畅通无?阻,并?未出现什么差错,雪云经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身体就算不间断地痛苦,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走在人群中,倒也?没有?什么不适。

只是她手中捧着的花儿总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总算办好了事情,顾长月又?召出红菱法器,哪想就在这个时候,该死的状况又?发生了。

她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长月妹妹,长月妹妹。”

顾长乐的声音。

她的背脊一僵,本来打算假装没有?听到,可顾长乐手脚更快,一把将她拽住。

“妹妹,你?没听到我说话么?你?也?是的,这几天?不知道在干什么,父亲母亲来了也?不来看看,就算你?很忙,很在意这次比试,但也?不会连见父亲母亲一面的时间也?没有?吧。”

她说得大声,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责备之意,一时间吸引了周边所有?修士的目光。

顾长月恨不得扇她一个大嘴巴子,正欲说话,哪想另一个让她厌烦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月儿,你?这孩子也?是,自己不声不响在浩然派这么多年,也?没回家来看看父亲母亲,你?可知道,我们都很惦记你?,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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