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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过后,“元旦”就临近了。
门店里很忙，冬装上新卖得很好。盘点时，叶小乔笑得合不拢嘴，照这个速度下去，就能买一套公寓了。
这是叶小乔的计划，总觉得把银钱变成东西才好。她知道沪上的房子是要掉价的，尤其是一九四九年前后，买房子更合算吧？
叶小乔打着小算盘，心里美滋滋的。
铺子那边也接了一大笔活儿。马上就要过年了,有钱人家都要置办新装，从里到外都要换新。听阿爸讲,现在普通人家节俭得很，赚得都是大户的钱。亏得铺子转型了,不然日子会很难过的。
叶小乔明白这才刚刚开始。随着通货膨胀的加剧，市民们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闲钱做衣裳？即便做，也是捡着棉布图个便宜。铺子里囤的那些布料立了大功，把成本降下来了，着实赚了一笔。
有了钱就觉得踏实,叶茂松琢磨起了个人问题。
这天下午，他溜进工作室跟小乔吐露了心事。
“小荞，你觉得张小姐咋样？”
“嗯？”叶小乔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她看着大哥，这是有情况了？这一阵子忙得顾不上那么多，想不到大哥忙里偷闲把对象都找好了？她对张阿娣印象不错,能写会算，落落大方，跟大哥也般配。以前，她还有点担心，怕大哥接触得都是名门闺秀，看花了眼影响到个人问题，现在看看，还真是瞎操心啊？
“哥，我觉得张小姐不错，是个过日子的，思想也先进……”
叶小乔把张阿娣夸了一通，给大哥鼓劲儿。叶茂松红着脸说：“小乔，新年就要到了，我想跟人家表白……”
“那就赶紧表白啊！”
“唔，表白之后，我想给阿爸阿妈看看……”
“好啊，那就领到铺子里，让阿爸阿妈瞧瞧……”
叶小乔激动得很，叶茂松赶紧提醒着：“小荞，你先不要跟二荞讲哦，不然，家里全知道了……”
“嗯，你放心吧，我保准不会乱说的！”
叶小乔拍着胸脯，笑得眉眼弯弯。叶二荞却是嗅觉灵敏，见阿松从后面出来，脸红扑扑的，就狐疑地瞅了瞅。
“哥，有啥喜事吗？”
“哪有啊！”叶茂松红着脸，不肯承认。
叶二荞立马猜到了，一定有事。
她溜到工作室跟小乔打听，叶小乔自然不能说。可二荞是做什么的？对八卦最敏感了。她呵呵手，冲着小乔挠痒痒，小乔抵挡不住，就透了点气，还说：“二荞，你自己知道就行，可不能往外讲哦！”
叶二荞兴奋得两眼放光，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阿爸阿妈一直犯愁，说阿松高不成低不就的，可别耽误了。这下可好，一点都不耽误，还找了个新女性。
这天回到家，叶二荞就跟顾阿玉咬了咬耳朵。
顾阿玉一脸好奇，张小姐她听说过，却一直没照过面。想着阿明就在铺子里一定见过，就跟阿明打听。叶裁缝一听，就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那个穿着青布旗袍的张小姐，个子高高的，说话和气，朴素大方，挺不错的。
一家人都欢喜起来，就叶茂林都察觉到了。
他问顾阿玉：“阿妈，你们都在高兴什么啊？”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听事！”
“阿妈，我不小了，过了年就十四了！”
叶茂林装出大人的样子，可还是个娃娃脸。顾阿玉摸摸阿林的额发，笑着说：“阿林，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其他的少操心。”
叶茂林打听不出来，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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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这天，叶茂松穿戴一新。
他换上了西装，打了领带，脖子上系着一条浅黄方格围巾，套了一件黑呢子大衣，很新潮很洋气。
叶小乔和叶二荞交换了一下眼色，眼里冒着小星星。
到了下午，叶茂松去华林百货找张阿娣，请人家吃饭。那是小乔介绍的饭店，说那里的生煎馒头特别好吃，记得给家里带上两份。
张阿娣喜欢叶茂松，听说去铺子里见家长，就羞涩地点了点头。
门店打烊后，叶小乔和叶二荞迫不及待得往家赶。
果然，叶茂松带着张阿娣来铺子里坐了坐。虽然不是正式上门，也算是挑明了。顾阿玉一看到张阿娣就很喜欢，觉得姑娘不错，落落大方，很招人喜欢。
崔淑英也发现了端倪，见阿松去送张小姐，就逮着顾阿玉问长问短。顾阿玉只说是阿松的同事，不提别的。崔淑英见过张小姐，可这一回却非同寻常。
“阿玉啊，你就不要瞒我了，这一年来，啥时候见你进过铺子啊？”
“阿嫂，看你说的，我就不能来铺子了？”
顾阿玉自顾自地往里走，崔淑英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打听。
叶小云在屋里瞅见了，就喊：“阿妈，披肩搁哪了？快帮我找找！”崔淑英忙不迭地进来，说：“小云，阿松找对象了！”
“姆妈，人家找对象您就不要操心了！”
叶小云知道阿妈的毛病，见不得别人有事。崔淑英嘿嘿笑了两声，说：“小云，阿妈不是好奇嘛！”
“姆妈……”叶小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崔淑英来了精神，就问：“小云，你跟陆先生咋样了？”
“陆先生嘛，就是个垫脚的！”叶小云不屑一顾。
“小云，我觉得陆先生还不错啊！”
“不错？那个圈子里比陆先生好的大有人在！”
叶小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她进了文人圈子发现里面藏污纳垢，什么样的都有。相比起来，陆飞鸿还算不错，至少办事稳妥，对她也上心。可唯一欠缺的就是彼此间的承诺，就像玩一场游戏，只顾着享乐却没有多少真情。当然，她也不敢奢望什么真情？只要自己成功了就好，真陷入进去恐怕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西厢房里传来了笑声，叶小云朝那边瞅瞅。
崔淑英吸了吸鼻子，说：“对面又吃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香啊？”叶小云闻出来了，那是生煎馒头的味道，加热后散发出来的。
西厢房里的确在吃生煎馒头。
这是小乔去年画像时常吃的那家，味道可好了。叶茂林吸着汤汁说：“哥，赶明儿去店里吃吧？这个现做的更好吃呢！”
“嗯，那下个星期吧？”叶茂松答应下来。
顾阿玉心疼钱，就说：“哎呦，可不能这么浪费，赶明儿买了鲜肉回来，阿妈给你做着吃！”
“阿妈，自己做的能有店里的好吃啊？”
“阿林，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叶裁缝把眼一瞪，叶茂林吓得缩缩脖子。叶小乔抿着嘴笑了笑，有肉吃就蛮不错了，看看外面，还有那么多人饿着肚子呢。
吃了晚饭，叶小乔关在屋里。
她从手袋里掏出了一张明信片，蓝天大海白云，这是书琰送给她的，祝她新年快乐。手袋里还有另外一张，是季文萧寄来的，红彤彤的花团锦簇，祝她事业有成，永远美丽。她把两张明信片都收起来，搁在空间里，就像藏起了秘密。
这个秘密什么时候揭晓？她自己也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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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广告公司又推出了新版挂历，很畅销。门店里也挂着一套，叶小乔看着很是感慨。再过三个月，她就满十七岁了，搁在后世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可现在的她却独挡一面，成绩斐然。
年关临近，门店里生意越发好了。
叶茂松和叶二荞接待着一批又一批顾客，忙得脚不沾地。叶小乔开始策划春装了，她在工作室里画着手稿，连吃饭都忘了。
同样闲不住的还有徐清雅。
她婚后很幸福，可慵懒的日子没过几天就厌倦了。她跑到店里想把沙龙办起来，楼上的房租到期了，就收了回来。这是装修过的，收拾一下，搬一套家具过来就好。
为了像模像样，徐清雅还装了一门电话作为联络之用。
“小乔，以后打电话就方便了。”
收拾停当后，徐清雅急火火地召集人马。佳丽们也想聚聚，自然是满口答应。
到了星期日下午，聚会又开始了。
佳丽们倚着沙发，喝着红茶，吃着点心，谈论着时髦话题。还约好了一个星期聚一次，费用大家来摊，按月缴纳。
叶小乔很开心，就跟徐清雅出了一个点子。
徐清雅拍着手，说：“小乔，我们这里都是时尚界的翘楚，有沪上最时髦的小姐，想办秀场还不容易？只要把风声放出去，一定有人赞助的……”
关于这个事情，叶小乔考虑很久了。
她有衣橱空间时装不成问题，只要把模特和场地找好，就能办起来的。她对沪上时髦风向有研究，抗战胜利后受米帝影响较大，洋货大量倾销，国货受到很大影响。她主打的是个人品牌，想异军突起就要不断扩大影响，保持热度。走秀是很时尚的，既新颖又能满足佳丽们的虚荣心，还能制造一波热度。
果然，徐清雅把这个消息一透露，佳丽们是跃跃欲试。
“小乔，那个猫步赶紧练起来哦！”
叶小乔定了一个训练计划，除了聚会之外，佳丽们要回家练习，不然走不整齐。
人员定好了，徐清雅拿着计划书去找陆飞鸿。陆飞鸿很感兴趣，就拍着胸脯说：“徐大小姐，唔，杜太太，就交给我吧，这场秀办下来包您满意！”
陆飞鸿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季文萧。
还有比华林百货更合适的吗？那一楼大厅宽敞明亮，放眼整个沪上是最时尚的所在，跟这场大秀也相匹配。
季文萧看了计划书，也很赞同。
华林百货本来就有时装专柜，办一场大秀是锦上添花。届时，会把沪上的时髦女郎都吸引过来，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