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
孙老师没想到的是,荀辙还有跳预言家的本事——陈铉还真把那首歌改出?来了!
听着陈铉放出?来的demo,孙老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岂有庸人转瞬而变奇才者?乎?!
“怎么?样?”陈铉暂停播放,问荀辙,“我做到了。”
荀辙点点头,一周忙碌之后疲倦的脸上仍然是淡淡的表情:“确实不错,质量很高。”他又拿着歌曲去找正好在公司的几个知名作曲家问了一下,个个都说这是不错的作品,甚至如果不当主打,就可惜了。
“我们考虑一下,”荀辙跟陈铉说,“后天?你就可以得到结果。”
“你答应过我的,”陈铉很执着,“如果我写出?来了,你就要把主打给?这首歌。”
为?了抓住那最靠谱的一丝红的机会,陈铉也是拼了。
虽然现在乐坛不景气,但荀辙另当别论……他现在热度高,是这些年少有的出?圈的歌手?;而且他非常擅长?流行性与艺术性结合,传唱度不会低……
“你不能反悔啊,小荀。”陈铉强调,心?中倒不太上心?。他知道?荀辙容易心?软,也很看重承诺。这首曲子的质量这么?高,荀辙反悔的可能性太小了。
荀辙是他学弟,也是他相?处了好几年的队友。他太了解他了。
“我不会反悔的,你放心?。”
陈铉放心?地走了。
荀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忽然,在陈铉快走到门边的时候,荀辙喊住了:“铉哥!”
陈铉回过头来:“什么?事,小荀?”
荀辙把他拉到一边,说:“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交以前课程论文?当毕业论文?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陈铉的脸上划过一丝恼怒,但他飞快地把它藏下去了:“我在开?题的时候,觉得自己能轻松地写出?更好的论文?,所以就没用。”陈铉状若不在意、实际很明显在意地耸了耸肩,“开?了一个很难的题。”
“结果后来发现写不出?来了。”荀辙说。
陈铉脸上刹那划过的情绪更浓了,也需要用更多的时间来掩盖:“差不多……是这样。”陈铉很勉强地说。
“那为?什么?不换题呢?”
陈铉的恼恨几乎藏不住:“因为?那个题目很好,我还想拼一下。”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但那段时间太忙了,实在是没空。其实我还是写了一半的,卖我论文?的人写的没法看。可惜我忘了留证据,学校没人听我。”
荀辙点点头,似乎被说服了。
像是怕荀辙继续问更多的事一样,陈铉急匆匆地离开?了——这次他比被荀辙喊住之前可要跑得快得多,以至于荀辙接下来想要说出?来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而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
“你当我是傻子吗?”
104.2.
“你会不会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荀辙和道?迎终究是与人为?善,不会把话说得太难听——可那些上位者?就不会这么?留面子了。
金碧辉煌的包间里,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不时还有嬉笑与调情的声音,让人一下子变骨头酥软;可是在这温柔乡一般的氛围之中,却有一个女声冷硬嘲讽得格格不入:“你真的觉得荀辙一点儿都不知道?你做过的事?”
徐老板觉得陈铉想得有点多。
陈铉是她才包的一个小明星。她家有钱,她没机会继承家业,她也不太乱花钱,平时就好玩两个小鲜肉。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的——她又不是没给?钱!
她真的挺喜欢陈铉的,这人不错,在床上很豁的出?去。唯一的问题就是野心?太大。她不太喜欢野心?太大的男人,而当陈铉反复找他要资源时,她就更不高兴了:我就图一乐,你哪儿那么?多话?又不是没给?钱。
被缠得没办法,徐老板便勉强答应了陈铉,表示如果陈铉能有一定的基础热度,她可以想办法把他塞进一个A级项目里演男二。但前提是,他必须要能在A级项目开?拍前攒够基础热度。
从零开?始是最难、也是最玄学的,她才不会花那么?多心?力捧;但要是有人能把初始阶段帮她突破了,她再往后砸钱,倒也不是不可以。左右不会亏,徐老板想,怎么?还能小赚一笔。
要真能捧出?一个大明星,她就是大赚。
陈铉的计划,徐老板不看好。他指望荀辙看在过去感情的份上拉他一把,徐老板觉得这是不现实的:“我打听过了,柳睢已经投诚了。你在他空白期为?老高鞍前马后的事,荀辙估计知道?;你在那些人排挤荀辙、造谣他撩骚时当掮客的事,他百分之百知道?。”
当初那些人整荀辙,说白了是“既得利益者?在面对?空降强势外来者?”的应激反应,不是说和荀辙有什么?深仇大恨。谁来抢他们的蛋糕,他们都会同样对?待。他们本身和荀辙是不熟的。
不熟的人,怎么?可能在荀辙红之后的短短数日?内,就精准找到松下寂呢?
很显然,如果没有人指点,他们做出?应激反应的时间,一定会比实际时间要晚的多。而那个时候荀辙会羽翼更丰满,打击起来也会更难。
全世界中,知道?荀辙小号“找路找不到路”的,目前只有三个人。
荀辙。
道?迎。
还有……陈铉。
104.3.
陈铉是看着荀辙建这个小号的。这个学弟那时很信任他,什么?事情都不瞒他。当然,他后续的小号具体使用情况就没一一跟陈铉汇报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陈铉知道?这个号。
所以当他知道?娱乐圈有人要对?付荀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打开?了那个小号,然后提供了消息。
在他看来,这无?可厚非。那么?多人都要收拾荀辙,荀辙存活下来的概率太低了;乐坛不景气都多久了,他一纯歌手?能火多久?
他当然可以去向荀辙通风报信,收获荀辙的绝对?信任和感激;可权衡下来,陈铉还是觉得背叛荀辙的收益更大。
没想到,荀辙居然赢了!
这就让陈铉一下子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因为?那些既得利益者?在不得不捏着鼻子迎接荀辙的进入之后,为?了平息荀辙的愤怒,一定会把他这样的小卒子抛出?来的!
事实上,这种封杀已经发生了:他好不容易有的一些微小的资源莫名其妙都掉了;对?方宁可赔他违约金,也不愿意继续履行合同。现在他又什么?都没有了。不用荀辙开?口,他们就把他收拾了,反正是个小人物,不收拾白不收拾,收拾也是白收拾。
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学校那边已经回不去了;娱乐圈也混不下去;没有文?凭,改行也很难,何况肄业的原因在求职时一定会被问到,到时候他怎么?说?
最关键的是——
当时不顾一切也要进娱乐圈,如今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出?去、然后做一份默默无?闻的低薪工作、了此一生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是死,他也要死在娱乐圈!因为?只有这里还剩下最后一丝“逆天?改命”的可能性!
陈铉的念头在心?里过了很多,时间却只是过了不到一秒。他可不敢怠慢徐老板。徐老板虽然抠了点,但也是唯一一个还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冒着得罪荀辙的风险帮他的富商了:“就算是知道?也无?所谓,荀辙这个人,性格软弱,看上去凶恶,其实非常容易心?软。当初莫辰那样背刺他,最后打官司的时候他还是带上了莫辰;按照他的脑回路,他看到我多次背叛他,第一反应肯定是‘学长?深陷泥潭,如果拉他一把,就可以避免他继续在自我毁灭的路上走下去’。我也反复暗示过他,我本心?不是这样,都是形势所迫。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就这样沉沦的。”
“你倒是算得挺准,”徐老板不无?嘲讽地说,“这算是现实意义上的‘人善被人欺’吗?”
陈铉盈盈缠上去,既将徐老板揽入怀中,同时又小心?翼翼地在这个过程中不冒犯徐老板(具体操作和饭局中向领导劝酒类似):“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呀——何况您真的认为?圣父救人是只是为?了做好事?不是的,他更多地是为?了通过施恩满足自己罢了。他施恩得越多,他反而更有一种自我献祭的快感。我让他获得快乐,不好吗?”
“荀辙认识你可真倒霉。”徐老板对?陈铉的轻蔑完全不掩饰,她微微喘息着说,手?一边向陈铉身下探去。
陈铉毫不在意地继续以手?在徐老板身上游走:“我也给?了他高质量的作品,他也不亏。荀辙就算不念我的情,看在质量这么?高的作品份上,他也会忍不住的——何况那首歌对?他意义重大,基本上是他青春的证明。人总是会对?记忆宽容的。”
“所以那首歌你是从谁手?上买的?”徐老板的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了,“小家伙,你可得跟我说实话啊,毕竟你还是找我借的资金呢。”
陈铉当然不可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就速成——天?下哪有生而知之者?的人。
但是可以买一个生而知之者?的人设。比如,找人代笔。
“我从来跟您都是说实话的,不过……”陈铉微微一笑,“我是一个嫉妒心?很重的人,您可得保证只爱我一个人。”
“啧,真是个坏东西啊。快告诉我名字。”
“那个人是……”
情yu能带给?人以极乐,可明明没有情yu,也要强迫自己表现出?疯狂的情yu,那种体验其实是很痛苦的。可陈铉又不能表现出?痛苦,他必须很陶醉、很情不自禁,而这又进一步加深了他心?底深处的抗拒。
在这种磨人的反复拉锯之中,陈铉的神智逐渐迷糊。恍惚之间,他的潜意识中忽然浮现了一瞬对?荀辙的愧疚——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人呢?
但这种自我厌恶也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瞬,陈铉便将它毫不犹豫地消解在功利的人工欲望中。
道?德和情义是只有在走出?泥潭之后才可以去想的。自己都在泥中自顾不暇的人,哪有功夫去心?疼一个岸上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