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后,两个人隐身到了一个幽静偏僻的湖边。来到静水边,断水的心情不能控制地变好。
月色朦胧,树木草丛里间或有虫鸣,谧静祥和,他们两个踏着月光闯入这幽静的地方,像是童话里午夜躲开监视出来约会的王子,浪漫、刺激、新奇、满心欢喜。
断水偏过头朝珩莲瞥去,珩莲一身灰麻色休闲套装,弱化了他身上凛冽的气势,整个人显得柔和多了,他在月光下侧身玉立,清凉的月光下,他周身寒气笼罩,却丝毫不沾他身,像是加了滤镜的电影经典镜头,看着有风度又高级。
断水还在出神,就见珩莲右手朝他伸或来,掌心朝上,指节微收,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像是绅士在等待他的爱人。
月色下他线条优美白皙的手指像渡了层光,又仙又欲,断水心里痒痒的,目光才在上面流连几次,就听珩莲揶揄低沉的笑声传来:
“你若是想在这边来一回我也不介意,只是我们时间不太多了,下次找个时间出来吧,野外也别有意趣。”
断水发现自从珩莲放飞自我以后,嘴炮技能是与日上涨脸皮厚的他甘拜下风。
断水不服气道:“明明是你自己色心大发,还把罪名往我身上砸?”
珩莲并不反驳,只唇角别有意味地轻扬,眼神像带了钩子似的从下往上在断水身上轻轻一刮,断水整个身体都被苏的麻了。
珩莲笑意更浓,意思不言而喻。
断水:“……”
他懊恼地怒瞪他:“你很没有求生欲嘛!”
珩莲:“你确定要和我在蚊子堆里讨论这个问题?”
断水:“……你不是可以隔离他们吗!”
珩莲轻哼一声:“我不想浪费法力。”
断水:“……”
他面无表情地别过头不再去看珩莲,气鼓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一瞬间,珩莲的手握了过来。
他说:“觉得吃力了就告诉我。”
他知道断水是想动用他的能力。
而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过,他对他的能力也知道的很清楚。
和他修时间修的比较好不同,断水修的空间比较好。
他以前是佛子嘛,那么多佛以轮回入世修行为基准,时间之轮不想修也不行。
而断水纯粹就是天赋了。
天地间唯一的水灵体,本身就有包罗万象、含纳世间万物的功能,修起空间来,如有神助。
之前断水陪他百世轮回的时候,就是凭借着这个能力去找他的,不然他何以每次都能准确地跟得上他。
他巅峰时期,无论在哪里,只要心念一动,就已出现在无数光年之外,但是现在,断水竟然特地来到湖边……
珩莲的思绪在脑海里一转,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他的道体跟不上了,法力自然也跟不上了。
不是说他的法力退步了,只是道体不行了,收纳法力的容器变的小了,那能发出的法力自然也少了。
他来这边,应该不只是想要离系统远一点,更多的还是想借助这湖里的水帮助他施法,以免他后继无力。
珩莲眸中情绪变换,复杂难言,最终选择了握住断水的手,在他调整不过来的时候,帮上一把。
他都知道。
断水心中一暖,为他的体贴慰藉不已,抿唇悄悄地笑了笑,反握紧了珩莲的手,开始了视野共享。
一刹那,周围全都像是无声电影一样只有画面没有声响。
在漫天遍野的树木丛生中,在无数飞鸟虫鱼的环绕中,断水像是海面上会发光的灯塔,整个人的面貌都亮了起来。
湖面上无数滴水像是渺小的子民遇到了国王时狂热孤勇,甘愿献祭一般朝他自行飞去,湖泊溪流瞬间干涸,满天童话般的光点世界中,他就是宇宙的最中心。
一丝亮光自他眉心发出,迅速地散发分裂,环绕嬉戏着在空中寻找了一会儿方向之后,像是确定了什么目标一样,齐齐地掉转过头,向一个方向发射而去。
像是科学普及频道里围绕着恒星不断运行的行星,那些光点以无数个光速的速度穿过这个世界,直达外太空,经历无数星系星球,经历无数文明的繁衍与更迭,星球的灭亡与诞生,最后找到了一个很普通的小星球。
断水的灵念在那个星球上顿了一顿,立即毫不犹豫地俯冲了下去。
在一个偌大的别墅里,一个面容枯槁颓废的男人在电脑前处理事情,一块活灵活现的小人木雕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那木雕看着干净极了,表面光滑细腻,像是被人珍惜地抚摸了无数遍。
断水的灵念在那个木雕身上顿了一瞬,轻轻接触一下,立即有无数画面接踵而来。
他离开了一年半,这个世界也同样过去了一年半。
时间从来都是平等的,他只用了空间之力,没有加上时间之力,不可能回到过去,也不会去往未来。
时间和空间任何一个变化,你要么待在同一个地方经历时间长河的考验,要么在同一时间,随着空间的变化去往不同的地方。
只有时空联动,才会实线小说意义上的“穿越、重生”等等。
从他离开到现在一年半的时间,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眼前一一展开。
他看到燕稷抱着蓝若的尸体呆滞了许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
他很快被送到了警局,随即他的家人又为他申诉,最后以防卫过当的名义判了三年□□,之后又在家人的动作下提前出狱。
虽然免了牢狱之灾,但是燕稷看上去还是没了魂一样,整天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公司的事情也不大上心了,家主的位置最后还是被燕嘉拿去。
而燕稷也根本不在乎,连家人朋友也不联系,渐渐地连笑容都没有了,整天按部就班地活着,没有醉生梦死,没有借酒消愁。
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拿着那个木雕发呆,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像是一个行走的活死人。
木雕被断水灵念接触到的一瞬间微微发光,正在处理公务的燕稷顿时一怔,他转过头来,一年半过去,他的面容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头上都有了白发,满脸沧桑,眼神里都透着哀伤与疲惫。
看到木雕持续发光的那一刻,燕稷立即丢掉公务,他的眼睛瞬间迸发了惊人的光芒,忙捧过木雕,小心翼翼地问:
“是你吗阿若?是你来找我了吗?你在下面还好吗?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人欺负你?”
断水看他紧张兮兮地模样,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冷眼看着燕稷对着一块木雕大呼小叫,像是疯魔了一样,连家人和自己都不顾,不禁嘲讽一笑。
别人当他痴情,什么爱人死了他的魂也跟着丢了,什么他死了还为他守身如玉,断水却只想翻白眼。
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以后他再怎么深情也只感动了他自己,周围的人只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燕稷还在拿着微微发亮的木雕心急如火的问,别墅的门却开了。
身姿挺拔、西装革履的燕嘉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保温盒,动作熟练地提到燕稷面前,看着他又拿着木雕出神也不奇怪,当做没看见一样把保温盒里的饭菜和汤往外拿:“吃饭。”
燕稷充耳不闻,只激动地和分享:“刚才阿若来了!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见燕嘉眉梢都不动一下,燕稷忍不住强调:“他刚才真的来了!这个!”
他指着木雕说:“刚才这个闪闪发光!他是真的来了!”
燕嘉并不接话,他知道只要过会儿燕稷就会清醒了,只反复提醒道:“吃饭。”
然而平时发疯一会儿就好的人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就撞了邪,一直都平复不下来,只反复道:“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燕嘉站在原地看他疯疯癫癫,面色逐渐转凉,过了会儿,见燕稷的状态不见好转,他面带悲哀地道:“哥,你清醒清醒吧!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那些都是你的幻觉!”
然而这次无论他怎么提醒,燕稷却一直都好不了,燕嘉最后无奈,把他敲晕了。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保温盒里纹丝未动的精致饭菜,和那个掉到了地上的木雕,他无言地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把木雕捡了起来,把饭菜倒掉,最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伯伯,我同意了。哥他的精神最近又开始不稳定了,先送进去治疗一下吧。”
断水看到这里就开始头晕目眩,他的灵念一收,以比刚才还快的速度穿过无数星河,沾染了一堆外太空的充满灵气的粘稠物质,像是天畔有流星划过般,浓墨重彩地回到了身体里。
周围似有女人的惊呼声:“看!流星!”
另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流星?”
男女的声音逐渐消失,而天地间的变化也在无声之中进行。
断水回归的刹那间,干涸的湖泊接了漫天的水流,湖泊和溪流都很快装满了。
湖泊里还没死透的鱼瞬间又生龙活虎起来,在水里欢快的游来游去。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寸许长的小鱼苗立即像吹了气球一般地飞涨了起来,与此同时,湖底的水草植物都在疯狂的生长。
整个湖泊瞬间变得生机勃勃,甚至生机更甚以往。
而断水回归后也消化了一会儿。
珩莲看他脸色,连忙给他渡了一股精纯的灵力。
断水缓了一会儿后,终于缓了过来,继而抱着珩莲道:“赚大了!这路上我卷回来好多外快!”
那可都是星球诞生最初的能量散到宇宙空间的!大补啊!
断水不由分说地塞了珩莲巴掌大一团,然后抱着自己的那团呵呵直笑。
在宇宙中没有目的的流浪风险太大了。
没有人能保证他能确切地去道哪边,回到哪里。但是断水有坐标就不怕了,完全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地方,或者回不到原地。
他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现在还没法亲身过去。”
珩莲安抚地拍了拍他,同时说出自己的疑问:“你费那么大功夫就为了去看那个人?还特地在你去过的地方都做了坐标?去了也没什么事,就为了看看他们近况?”
断水听他的话音,立马摇了摇头,他不想找艹,赶紧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隐隐地感觉到,不只有两个木雕在呼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