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着手布局,亲眼看着他的王子跌落尘埃。
他心疼又快乐。
真好,他的王子来陪他了。两个人一起待在尘埃里多好。
在他费尽心机之下,他终于得到了他的王子。
但是时间久了,他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心动,他才终于明白,他喜欢的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而不是跌下神坛的王子。
他又怂恿着他的王子往上爬。
谁知王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
不,他现在不是王子了。是和他一起零落成泥碾作尘的落魄平民。
他毁了他心中的王子。
他也要毁了他。
死去的只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他的王子依然保持着他最优雅高贵的模样活在他的记忆中。
真好。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直到谢应卯的出现。
他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
将他从童话里的乌托邦国度硬生生拉到了现实。
他亲手葬送了他的王子。
想到这里,冯睿明的心脏突然隐隐作痛,他忍不住按住胸口,想到演唱会那天出现的谢应柳,他哀哀央求道:
“让我见见他吧,求你了。我只想见他一面。”
断水:“别做梦了,他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冯睿明红着眼眶摇头:“不!我那天都看见他了!”
嘴上这样说,但是想到那天拦住谢应卯时,他见到的那个虚幻缥缈的谢应柳,冯睿明不自觉地就信了。
一瞬间,他心痛地无以复加。
【虐渣值+50】
骤然听见这个声音,断水讶然地挑了挑眉,他之前还以为系统又出故障了,没想到之前竟然一直没有虐到冯睿明。
对一个视财如命到亲手策划杀了爱人毁了自己幸福生活的人来说,断水让他破产、欠下巨额债务,压垮他所有的努力,让他一夕之间一无所有,竟然没有虐到他。
反而只是谈起那个他狠心杀了的人,收了奇效。
该说他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欠一屁股债也能自信东山再起呢,还是对于谢应柳,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呢?
这个时候,周围已经隐隐有人认出来冯睿明了。
断水的很大一部分粉丝都是原来谢应柳的粉丝爬墙过来的,所以对这个背叛伤害谢应柳的冯睿明,她们简直是恨之入骨,纷纷指着冯睿明,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眼见着众人的情绪激动起来,保安要顶不住压力赶冯睿明走的时候,断水站了出来。
他并不想再在冯睿明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在一片围绕着冯睿明的骂骂咧咧声中,断水含笑冲众人道:
“我和他有些私事要处理,麻烦大家行个方便。”
他带着冯睿明走到一个偏僻的凉亭:“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希望你有什么事情,今天一并问清楚了。我记性不太好,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忘了。”
他的神情看上去分外冰冷,但是冯睿明却没有退缩,甚至怕他不耐烦,他还加快了语速:“我想见他。”
断水摇头:“他不愿意见你。”
冯睿明的眸光一黯,继而又兴奋起来:“他还活着对不对?你们是一体双魂吗?还是你是新出现的人格?他还好吗?”
断水:“我有一个疑问,你是怎么分辨出来我和他的?”
毕竟之前的那两个世界,身体里换成天他了,任务对象都没有察觉的。
冯睿明一愣:“这还需要区分吗?”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谢应柳啊。
断水听了他脱口而出的话,静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的爱一个人,自然无需分辨他与别人。因为他满眼都是他,眼里根本就容纳不下别人。
很明显,冯睿明爱而不自知,谢应柳爱而不自信,这两个人即使相爱,最后也阴差阳错。
如果在一起的时候冯睿明有个不错的家境,不是那么重视名利地位金钱,如果当时谢应柳没有跌落神坛,依然是天之骄子,他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对。
在最好的时候遇到了最爱的人,却不是最好的时间。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①
断水只能同情地望着冯睿明:“你恐怕见不到他了。”
冯睿明以为谢应柳不愿意见他,急得满头大汗:“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就见他一面说几句话!真的!之前都是我不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现在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断水沉吟了一下,见他不死心,便也不再遮掩,将谢应柳的灵魂唤了出来。
谢应柳现在已经非常虚弱了。
他的灵魂在日光下接近透明,整个魂体像是行将木就的暮年,与周围萧瑟颓唐的深秋景色相得映彰。
但他的神情却是纯稚的,眉宇间尽是不谙世事、不染尘埃的天真无邪,他睁大纯净的双眸望着冯睿明,看着面前如遭雷击、面上血色尽失的人,他疑惑地歪了歪头。
冯睿明僵着脖子望向断水,断水摊了摊手:“他的灵魂到现在还没散已经是我的功劳了,但是随着时间的侵袭,他的灵魂自然会被净化,这之中自然包括了记忆。”
时间是恒古不变的,自然也是最冷漠无情的。
谁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袭,谁也逃不开岁月长河的冲刷。
冯睿明满眼湿润地凝视着没了记忆如同稚童的谢应柳,哽咽到说不出话。
难怪说再也见不到他。
没了记忆,灵魂被净化了的人,还是他的谢应柳吗?
他大彻大悟,想要弥补,却再也找不到之前的人了。
都是被他亲手毁了的。
冯睿明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他几乎站不住,一个踉跄,扶住了墙才站稳。
谢应柳睁着无辜的眸子盯着他,转头好奇地问断水:“大哥哥,他是谁?”
【虐渣值+50】
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断水心情复杂,冲谢应柳安抚地笑了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谢应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冯睿明。
两个人隔着夹在中间的断水对视了一会儿,冯睿明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虚幻,在一阵阵磅礴有力的心跳声中,听见谢应柳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光怪古离的久远记忆中,也有一个人张扬自信,神采飞扬的男人,扬着下巴问他:
“嘿,你叫什么名字?”
冯睿明的心跳骤然停顿了一下,而后他缓缓挤出一个微笑,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又一次回答:“我叫冯睿明。”
那笑容,纵容又宠溺,又透露着仿佛怕惊到夜莺般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