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落,整个窈窕阁的侍女们皆动了起来。
寺桃忙着再次给女郎整理衣冠妆容,又唤来绿萝青竹收拾好出行衣饰等物,见彻底挑不出瑕疵,才笑领着女郎出门。
间四则忙出外,唤着秋霜与白雪准备着出行物什。
虽已入春,可到底阳春三月,寒春料峭之时,还有些许寒意。
苏姚惯来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儿,站在门口被风吹得面皮紧绷,却不吐一个字儿来。
寺桃忙道:“女郎,虽天气升了温,可还是要注意些的呀。没得染了风寒,那可是不行的呀!”
一面说,一面给她披了件大氅。
苏姚这才感觉身体暖和了些,却还是嘴硬笑道:“其实这风也不大,吹着挺舒服的。只不过吹得多了,却是不美。”
寺桃:“女郎说的是呀!”
恰逢间四迎上来:“女郎,可出行了。”
苏姚点点头:“走罢。”
一路前行,女郎抬头挺胸,步履优雅从容,环佩叮当,雪白大氅衬的她本就白皙的肤色越加凝脂如玉,眉眼秀婷,耳润鼻挺,樱唇红艳。
两侧丫鬟垂首屏息,皆不敢抬头,瞩目这皎若云间月的女郎。
等苏姚一行人走得远了,丫鬟们才抬起头拍着胸口,满眼羡艳的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方才不过匆匆扫了眼,只觉得二娘子似又美了许多。”
“那可不。”有人为此觉得自豪:“女郎可是名满盛朝的第一美人儿,怎么美都不为过。”
听了这言,就有人可惜道:“也不知如女郎这般容貌,日后的郎君可该是如何容行举止?女郎如今都十八了,却也无瞧上一人,真真是可惜。”
立马有人不屑:“我要能有女郎这般家世,生了此般容貌,便是一辈子垂垂一人便又如何……”
声音渐渐地远去。
苏姚等人自是不知奴婢们碎嘴,行过重重抄手游廊,穿过叠叠亭台楼阁,终是到了琳琅水榭。
远远儿的,便闻见女郎们娇俏嬉戏,阵阵欢声笑语传来。
有眼尖的人瞧见了她,‘呀’的声:“苏二娘子来啦。”
众人扭头看去,便见得那女郎曼若云琅,悠水闲间而来,见了众人笑道:“屋间有事,稍耽搁了些许,还请诸位姐妹见谅。”
虽都已熟悉苏二娘子,可众人每次看着她那身姿仪态,仙容月貌,听那管管悦耳之声,泰半心头颇不是滋味儿。
不由的都是静了下来,顿时就有人听了她这话不岔的‘呿’了声,小声嘀咕道:“每次最后隆重登场,又不是初次这般了,当谁不知你那点子心思。”
亭内极静,这女郎此话顿时叫人听了个全,霎时都脸现异样的看了过去。
却见竟是苏姚的妹妹,苏府二房嫡出的四娘子苏玉放。
苏玉放也未料到出现这种情况,顿时涨红了脸看向苏姚:“二姐姐,我……”
苏姚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却是稍从即逝便又展了笑颜,只当是未曾听见苏玉放的话,问众人:“姐妹们说的什么呢?这般热闹。”
“二姐姐快来。”二房的庶出三娘子苏念恩闻听她没有怪罪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将苏玉放往后拉了拉,忙笑着迎上前接过话茬道:“方才正说着今日的赏花宴呢,听闻盛京许多的青年才俊都过了来,诸位姐妹们都很是期待。”
苏姚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接她话‘哦’了声:“都说起哪些来了?”
经过昨晚,她自是知道有哪些的,可这些年来她都见识了,没个入眼的,自也没甚期待。
接这话,也不过是给苏念恩的面子罢。
苏姚话落,顿时就有其他贵女说闹起来,庆玉郡主与苏姚交好,此刻上前挽着她胳膊笑吟吟嗔道:“瑶瑶,还说呢。今儿一大早的,我表哥知晓我来你这儿,他却没收到请帖,老大不乐意。说什么也跟着来了,我怎么说都不肯走。”
平阳郡主的表哥乃当朝三皇子,众人自是知晓。
三皇子痴迷苏府二娘子,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苦求多年无果,早已是盛京一桩闲谈美事。
“三殿下来我苏府,当是令人欢喜,蓬荜生辉的。”苏姚笑道,拉着庆玉郡主入内,又看向站着的众人,展颜转过话头:“今日我苏府举办赏花宴,诸位姐妹来者是客,不用客气,都站着做什么,坐着说话罢。”
她这话落下,众人才又反应过来,皆笑吟吟的坐下,继续闲聊起来。
有人好奇问苏姚:“二娘子,你是主人家,想是知晓来的人,我听闻李太傅的孙儿也来了,可是真否?”
又有人说:“李太傅孙儿怎么了?我听说,王家的玉公子也是有一席的。”
此言顿时引起哗然,王家乃盛京与苏府并立的两大世家之首,王大人官拜一品大司马,掌军权调用,与苏府权势相比也不逞多让。
王家的玉公子名曰文钰,不仅家世极佳,更文采斐然,貌比潘安,是闻名盛京的四公子之一,也是昨夜被苏姚称作沽名钓誉之辈的人。
闻听这嘴,众人皆是看向苏姚。
苏玉放与苏念恩闻言,也是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自家二姐姐,具体哪些人来,他们也是不清楚的。
虽同为苏府女郎,可一来她二人乃是二房所出,不如苏姚般尊贵。
二来,今日这赏花宴,乃是大房夫人苏姚母亲姚氏所办。
虽有人得闲偷摸知晓了些许人来,却总不如苏姚这般当事人清楚明白的。
“哎呀!”庆玉郡主闻言,也看热闹似的,拽着她袖子摇了摇:“好瑶瑶,你就行行好,快快告诉姐妹们吧!”
其他人无不闹哄哄附和:“是啊是啊!二娘子莫要如此,快些告知我们吧!”
经历了昨夜母亲逼婚一事,苏姚心内实则是很反感今日花宴的,也不想太过提及相关的事情。
可众人是客,她也不好驳了面子,正斟酌着话语,便有侍婢上前来高声道:“诸位女郎,花宴将要开始了,还请移步。”
苏姚顿时松了口气,忙举杯浅浅呷了口清茗,对还望着自己的诸位女郎笑道:“具体来没来,诸位姐妹待会儿入了宴,一见便知,何必急于此时。”
闻听此言,众人皆气恼不已,瞪着方才前来禀报的侍婢,搞得对方心虚不已。
一众女郎只好起身,在侍婢的带领下前往花宴处,可路上还是忍不住讨论,有人说谁谁谁好像来了,又有人说起今日没来的女郎,其中就有玉公子的妹妹,王家女郎王文茹。
说到这个,都不禁去看前边的苏姚,这两位似是天生不合,同样出身高贵,且一人占了第一美人,一人占了第一才女的称号。
偏偏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互相看不上对方,认为对方比不上自己,名不副实,以往要是两人外出遇见了,少不得一通明争暗斗。
今日王女郎不来,倒也算是正常,只不过倒有些可惜,看不了两人的争斗。
苏姚似无所觉,低声跟庆玉郡主说着话,见众人不备,庆玉郡主赶忙塞了个绣工精美的荷包给苏姚,红了脸颊悄声道:“得了空,替我将这个赠予玄泽。”
她口中的玄泽乃是苏姚同胞大兄苏觉,庆玉郡主喜爱大兄,苏姚是知晓的,只不过两人的进展却是令人着急,一两年了,还仅止于发乎情的地步。
苏姚也不是初次替她做这种事,不动声色的接过收好,打趣了句:“你今年也十六了罢?我大兄已二十五了,你若再如此磨磨蹭蹭,当心眨眼便成了空。”
“他曾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成家何以立业,我是支持他的,等到他事业有成,我便与他挑破关系,且看他如何。”庆玉闻言,脸颊微红后又抱怨道:“实则依照你家的权势,他哪需如寻常郎君那般,却偏生选了最难的那条路,否则的话,如今哪至于还在七品翰林院检讨挪不了窝?”
苏觉并没有如其他士族郎君那般,直接由着家族举荐入士,而是从当今圣上改举的科考入门。
虽然苏姚曾经也不是很理解自家大兄所为,可有些事情,还是分得清出的。
她轻轻摇头:“大兄是有真才实学的,岂能作其他士族郎君比较?再言当今局势,他入了科考,即便他为士族,那也是天子门生。更别说,他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凭这一点,将来也无人能指摘他。虽说少了捷径,可只要苏府在,那就是大兄的底气,他只需踏踏实实做事,机会一到,自然便也升迁。”
庆玉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又见她搭话,想到什么,理直气壮道:“那你就更无须担心我与玄泽了,你自个都十八了,与其担心我们,不若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苏姚不禁默然,庆玉起码有个目标,且不用担心那许多弯弯绕绕的事情,哪如自己……她不禁叹了声。
未待庆玉察觉到她与往日的不同,便听闻后面女郎们阵阵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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