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仪看见秦屿痴痴望着自己,不由羞涩低头,浮上脸颊的红晕给她增添了几分艳色。她悄悄嗔视秦屿,心想书里的反派果然就是反派,不讲道理。看看这个男主,这才是真正惹人倾慕的男子。
当初千辛万苦讨好秦启宸,拿着自己微薄的月银给他送吃送穿,却完全没想到年仅十三岁的他,仅仅就因为她试图拉近距离搞暧昧的摸手而一剑砍了自己!
简直是不可理喻。
感觉到手心被触碰,李昌仪回神,对上秦屿的脸庞,温润如玉、儒雅文气。
拿出手帕替他拭去嘴角的药渍后,见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郎君不要担心,大夫说你这伤势再养半月就能痊愈。待到伤好后,我领你去那林子看看,也许就能找回记忆了。”
秦屿这次受伤在原剧情中应当是被安王府找了回去的。
这次被李昌仪先行带走,恰好能利用他失忆的节点攻略。剧情走到这里已经彻底崩盘,秦屿现在的眼神骗不了人,她有自信就算他恢复记忆了,被放弃的也绝对不是她。
“昌仪!”秦屿握着她的手,其实他隐隐感觉自己身份并不低微,“假如我能找回家中,你愿意……”
他喉咙干涩,是因为紧张。
李昌仪屏住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门却吱呀一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她抬头,来人像只蹁跹的蝴蝶掠过她的视线,连正脸都没看见,就感觉到握着她的手被拉开。
莞尔半伏在榻间,紧紧捏着他的手,“清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担忧得眼眶通红,又急又气:“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这一番变动惊呆了正要表明心意的秦屿。
他愕然看着莞尔亲密的样子,看着她的脸,实在觉得熟悉至极,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由捂着额头,“你是?”
宛若青天白日一道惊雷,莞尔动作慢下来,来回看了两人几眼,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脸色逐渐苍白,眼神脆弱,声音缥缈:“你在说什么?”
秦屿没注意到她的脸色,但很快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很可能是他的旧识,他嗫喏着,带着无措:“我……”
“他不记得了。”
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李昌仪道:“不知姑娘是谁,若是能为郎君找回家人,我们定然万分感激。”
莞尔像是才意识到李昌仪的存在,她看着两人相接缠绵的衣角,两人对视间的默契眼神。
捕捉到她话语间的意思,呆呆愣愣地开口:“你们……”
李昌仪目前还不知道这人是傅莞还是罗云婉,想到这个时候傅莞应当在东宫,那就是罗云婉了。
她神色略带了点蔑视。
“郎君受了重伤,我路上偶遇,便将他带来客栈治伤。”说完神色缠绵地看了看秦屿。
她十分为他高兴:“郎君,你的朋友找来了!”
秦屿顿时被她的话吸引过去,抽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瞧你这样,倒像是自己找到了。”
哐当一声,是傅莞失手摔了手炉。
她慌忙看他一眼,“我本来、本来想着外面天冷,你应当需要手炉。”
这是给他带的,秦屿想摇头表示无碍,这时终于发现傅莞早已眼睛红得像兔子。
她发髻大概是因为出门匆忙,显得微微凌乱,她的脸小巧,眉头紧蹙看起来惹人怜爱至极。
傅莞极力忍着眼泪,“这位姑娘是你心悦之人吗?”
却在话音刚落时再也没拦住,眼角泪珠成串落下,她狠狠擦着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清河,我不会拦着你纳妾的,在尘宇寺你的诺言我一定会忘掉的,我……”
话语之中她像小猫似的呜咽一声,打湿的睫毛格外乌黑,嗓音发颤:“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纳妾是何意?什么诺言?
傅莞的身份似乎有了解释。
“别哭了,昌仪不会做人妾室。”他急忙解释,李昌仪品行高洁,绝对不会俯首为婢妾,随着她话里的意思反驳,“我也不会……”
秦屿想说他也不会纳妾,傅莞却误以为他要说不会只让她做妾,急急摇头捂着他的嘴唇,“别说了,别说。”
随后放下手来掩面抽噎,“对不起,是我太失礼了。”
秦屿茫然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哭泣,心尖儿泛着针扎般的刺痛,他不由自主伸手想要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你别哭了,我只是记不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看着她如此委屈,秦屿不知道为何心口发闷,恨不能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安慰,只是他身怀重伤,手也动弹不得,只能止步于她身前三寸。
也不知她听明白没有,傅莞嗯了一声,渐渐停下眼泪。
她转头看着李昌仪,柔弱而不失倔强地一笑:“是姑娘救了清河吗?我代清河感谢姑娘,届时回府定会涌泉相报。”
李昌仪口唇微张,傅莞的神情动作和语言太过自然,但她的话显然表明她就是傅莞。
她分明记得之前看过的剧情里,这个时候她还在东宫的,就算嫁给秦屿,那也是那位恶毒女配罗云婉。
难道说就因为她穿进来了,蝴蝶扇动地太用力,把整个剧情都撇歪了?
但面对傅莞,她天然有种心虚感,何况为了以后秦屿想起来不会怀疑她,她这个时候也不能掺和进来。
她必须保持善良温柔、不慕权势且淡薄名利的形象。
于是对着秦屿勉强一笑,将一个发现喜欢的人另有家室,于是黯然离场的表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她站起身来,“既然郎君的……郎君的夫人来了,我这便退下,至于报恩,我并不意此。”
秦屿想拦,昌字出了半声想起了旁边的傅莞,顿时压了下来。
傅莞眼神一暗,代替他拉住了李昌仪的衣袖,“姑娘别走,清河既然更需要你。”
她声音淡茫,垂着眼睛,尽管她不愿意留下李昌仪,但一心爱慕秦屿的傅莞怎么忍心看见他遗憾伤心。
“我知我与清河有缘无分,是天意让我们两相分离。我不是他的夫人……”
这话在秦屿耳中,就自动被解释成了他只是还没有和傅莞正式成亲,但亲事必定是板上钉钉了。
“我很开心清河能遇见这么好的女子,姑娘不要隐瞒,我知晓姑娘定然也对清河心生好感。”
她拿出帕子擦干净脸颊,动作温柔地整理衣摆,走出几步后回头。
“王府的人就在后面,过不了多久便能找来,只是我太心急,稍早了一些,反倒打扰清河了。”
傅莞坚强地朝秦屿点头微笑,“清河,祝你来日遂顺如意,佳人常在畔。”
门关上后,房内陷入安静。
刚刚的情景仿佛如梦,却生生搅乱一池春水。秦屿只觉得胸中破了大口,呼啸的冷风穿过,冻得他神经麻木,久久不能思考。
如果之前傅莞说的是真的的话,那就说明他与傅莞已然有了婚约。
也许他曾对她许诺永不纳妾,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分离,他非但没有挽留她,还因为受伤失忆对其他姑娘表露心意。
简直该死!
秦屿痛苦地按着额角,想起刚刚他有口却无言的样子,生生看着可能是自己妻子的人出门,茫然看着头顶的锦帐。
他现在分毫不想和李昌仪说话,虽然这完全怪不了她,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安心待在家,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失忆,更不会让傅莞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找到他却发现夫君已经变心。
李昌仪也没想到傅莞这么容易就放弃了秦屿。
她总觉得怪异极了,再怎么说也应该再多问一会啊。现在倒好,傅莞是走了,她想成为秦屿白月光的设想却落空了。
秦屿喜欢傅莞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因为她的介入,让两人从此分飞,就算她是个无辜的善良路人,也必然会被迁怒啊!
傅莞会是这样算计深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吗?
至少在原剧情中,不是的。
不管两人在房中怎么天马行空,走出房门的莞尔为了逼真些,捏着的手帕依然不停地按眼角,看上去失魂落魄。
到了客栈门口,她看了眼守在外面的丫鬟,声音因为入戏过深而微微嘶哑,“走吧,回城。”
丫鬟踟蹰了会,走上前期期艾艾道:“姑娘,太子殿下也来了……”
莞尔的手一松,帕子掉了下来。
果然就见不远处的一架马车虽然低调,但透露着的王霸之气让人觉得万分不妙。
门帘一动,就看见秦启宸下车,站在一边眼神平淡地望着她。
莞尔吸了吸鼻子,走过去,假装若无其事:“殿下怎么来了?微服私访吗?”
秦启宸似笑非笑,垂眸看着她。
“哭了?”他手指抚上她的眼角,“因为谁?”
莞尔闭口,一声不吭爬上了马车。
等了良久没见太子上来,才掀开帘子,“殿下不进来吗?”
“本宫骑马回去。”声音带着冷意。
莞尔想了想,决定哄哄他,于是伸出手,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那殿下带我一块,几个时辰未见,臣女可想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