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可思议的校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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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殷岚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却突然顿住了——

屏幕上的日期显示,已经过了三天了。

中计了!殷岚立刻反应过来,飞快地朝图书馆跑去。

校园里一片死寂。

地面上、树丛边、楼梯上……到处都是血迹。

殷岚快步赶往图书馆,快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被人猛地拉了一把。手术刀瞬间出现在殷岚手上,她正准备挟制住此人,却突然看清了他的样子——是吴言。

“你在这啊?”殷岚松了口气,把刀收了起来,结果还不算太坏。

他们回到之前密谋的地方,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吴言率先开始讲诉自己的情况。

“……看清楚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吴言猛地下蹲,然后发动了能力——他的特有潜能是隐身。

他这才看清,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的是一个提着菜刀的男生,他浑身是血,刀上的血顺着刀背流下来,一滴一滴坠落在地上。

男生正准备砍下去,却发现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凭空消失了。

“……然后他就带人在那里晃荡了很久,我好不容易才找准机会逃了出来。”

他的能力限制是不能被人碰到,一旦碰到就会立刻显形。

殷岚点头表示明白,难怪在那个“黑洞副本”里,他能跟她一路而不被发现,直到她后退才露出端倪。

吴言讲完,她也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现在一切都很明显了,所有的关键信息全都指向了一个人——小说的作者,伍媚。

“我们必须去闯一趟敌营,”殷岚的眼里满是复杂:“既然作者已经……那么关键就是,帮她释怀。”

这种释怀不是说要让伍媚去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没有人有资格去劝说一个受害者原谅施害者。

所谓释怀,是想让她放过自己。

殷岚跟她一起在那个厕所里待了那么久,她清楚地明白,伍媚活到现在,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惩罚自己。

仇恨是一把双刃剑,深陷仇恨的人,烧毁了仇人,自己却也会被烧成灰烬。

如果伍媚不与自己和解,她将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也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就像现在这个学校里面的人一样,受到伤害。仇恨越滚越大,受害者越来越多——这绝不是殷岚想看到的,也不会是伍媚想看到的。

伍媚站在悬崖边太久了。

所有人都选择看她慢慢掉下去,更甚者选择直接伸手将她推下万丈深渊,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试图拉过她。

而殷岚,现在想去拉她一把。

吴言的目光突然顿住了,他定定地看向殷岚的身后。

殷岚若有所觉,她缓缓地回头,身后的玻璃窗上,一个女生紧紧地贴着玻璃,她的嘴角勾勒到最上面,整张脸显得扭曲又怪异。

殷岚冷静地看着她,突然拿出了一张卡,这是她通关“黑洞副本”后得到唯一的奖励——非常逆天。

【123木头人:

念出咒语后,在脑海中指定范围。范围内的所有人自动成为玩家,除了卡片主人,其他人集体静止三分钟。】

“123,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有些滑稽的咒语一念,所有人都被强行静止了。殷岚对吴言比了个‘三’,收到吴言‘了解’的眼神,转身朝宿舍楼跑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学生,他们站在原地,面带统一的诡笑,看着殷岚飞奔而去。

不知是不是殷岚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人眼里满是感激与期待。

宿舍很快就到了。

三两下爬上楼梯,站在宿舍门口,殷岚竟然有点不敢开门——她害怕见到伍媚的脸,她也深深地感到世道不公。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让伍媚继续算了,这种世界,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名女生,她同样挂着扭曲的笑,但殷岚注意到,她的嘴角微微翕动着。

奇怪的是,殷岚竟然看懂了她的意思——

“求求你,帮我们去结束这一切吧。”

她突然明白了,她刚刚看到的感激并不是错觉,那是一种深深的释然与豁达。

他们爱着伍媚,因为伍媚创造了他们,给了他们生命;但他们同时又恨着她,因为他们的一切苦难、悲剧,都是出自她手。

他们想逃脱,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性格设定死死地框住了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是横跨了十几年的仇恨塑造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活着太苦,也太累了。

受害绝不是加害他人的理由。滞留于此,还拖累他人,最痛苦的其实是伍媚自己。

想清楚一切,殷岚郑重地朝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终于拉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宿舍里,只有伍媚一人,她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就像一个破布娃娃。

殷岚慢慢地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卡牌时间到。

门外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殷岚不为所动,她贴近伍媚的耳朵,轻声道:

“伍媚,你没有错。”

被欺负不是你的错,挣扎不是你的错,身体的缺陷更不是错。

你没有必要自责,因为错的从来不是你。

不是只有做错事才会受到惩罚。有时候你受到的殴打不公,并不是你做错了,而是打你的那个人做错了。

听到这简简单单的4个字,伍媚一直轻抖着的身体突然顿住了。

殷岚安抚地顺了顺她的长发,轻声道:“是他们错了。”

这五个字彻底压垮了伍媚,她开始小小声抽泣起来——真的非常小声,就像是被打怕的小猫,不敢提高声音。

她有去向老师求救过的,在一开始。

得到的只有老师冷漠的两句话:“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能不能反省一下你自己。”

她不知所措,她很想问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可是她说不出话。

她突然想起,孤儿院的院长曾经告诉过她:伍媚,你想要不被欺负,就要学会隐藏自己的缺陷。

可能她就是跟他们不一样的吧。

伍媚想,尽管已经很努力地隐藏了,但是谁又会愿意跟一个哑巴待在一起呢?

于是她听从老师的话,尽量躲开他们,能让就让,却没有想到,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他们将她锁在了厕所里。

他们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为什么要挣扎?她为什么像条死鱼一样?她为什么不求救?她为什么要尖叫?她为什么那么贱?如果她好好听话,不就没事了吗?

“一切都是你的错!”

她想辩解,她有试过听话的,可是没有用啊。然而上帝剥夺了她说话的权力,这群人剥夺了她表达的权力,于是她渐渐相信了,她不一样,她就是个错误,她只配待在地狱里。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踉踉跄跄地走出厕所,浑身是血。

所有人看到她,都是害怕惊恐,没有人关心她痛不痛,没有人愿意向她伸出手,甚至没有人愿意看到她。

是她活该。她想,谁要自己还活着呢?

她终于看到了那群一直虐待她的人,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她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自己哪里跟他们不一样。

她抓起一把美工刀,猛地冲上去,抓住那个女生就是一顿捅,血染红了校服,女生哭着求饶却无济于事。

所有人都尖叫起来,伍媚眼前的画面变得扭曲,她麻木地捅着,看着女生痛苦的表情,张开嘴,无声地问道:‘我现在跟你们一样了,你们可以不欺负我了吗?’

女生没有回答,她已经昏死过去了。

真可惜,伍媚站起来,她看向刚刚人群逃跑的地方——

还有八个。

但是他们都没有回答她。

可能是她没笑,伍媚苦恼地想着,他们折磨她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发自内心的兴奋。但是她捅他们的时候,并不觉得快乐。

警车终于轰鸣而至,却只在现场捡到了一把沾满血的美工刀。

伍媚重新回到了校园里,又有了自己的同学和舍友。

但生活并没有因此而一帆风顺。

她的性情越发孤僻,新的校园暴力又一次展开,没有人愿意去救她——就算偶尔有人会对她伸出援手,但最后,也会狠狠地甩开。

很多次以后,她再也不敢接受善意了。因为善意褪去后的利刃,往往更加致命。

果然都是我的错吧,所以上帝都惩罚我,让我永远逗留在这里。

心里积累的怨恨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写的小说,孕育出了生命。

他们跑了出来,对她说:

我爱你,伍媚。

但我也恨你。

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会给这个校园带来怎么样的灾难。

无所谓。她告诉自己。

但是鬼使神差的,她偷偷去了趟新闻区,将本子藏在了那里。

她知道新闻社社长殷岚一定会看到这本书——她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一趟。而且她对整个新闻区都了如指掌,突然出现的一本小说,一定会引起她的注意。

如果你真的愿意帮我,那么求求你——

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麻烦你,

救救他们吧。

“我来救你了,”殷岚轻柔地重复道:“你没有错。”

没有错啊,原来我没有错。

伍媚突然笑了。

她终于想起,那个时候,她落下了什么——

那是她的身体。

所以最后的新闻中,会是发现了9具尸体。

所以这个案件,才会跟校园霸凌扯上关系。

伍媚的手变得半透明化,整个人像是泛着光。

她释然地伸出手,第一次尝试紧紧地抱住一个人,满足地消散在了这个怀抱里。

殷岚失神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恍惚间感觉自己听到了——

来自伍媚的一声:

“谢谢。”

谢谢你,帮我找回了眼里的光。

谢谢你,愿意拯救这样的我。

幸存的学生纷纷走出临时避难所,看着校园里到处泛着的白光,深深地鞠了个躬。

吴言站在楼道间,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两个女生牵着手,互相笑着,消失在了原地。

【恭喜玩家达成通关目标!通关奖励正在结算中…

玩家可选择立刻离开,若不选择,十分钟后系统将强制玩家脱离。】

殷岚没有理会游戏提示音,她站了起来,对着伍媚消失的地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

忘却这尘世纷纷扰扰。

所有人都消失了。

只有一束白花,被静静地摆放在原地。

重新回到个人空间,殷岚只觉得恍如隔世,她没有选择吃吃饭,而是简单地洗漱过后,就将自己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她似乎已经恢复到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次的假有三天,殷岚直奔游乐场的‘四维影院’。短跑,散打,这次还加了一门枪械——她最新获得的奖励中有一把无限子弹的枪。

流汗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殷岚只觉得自己还没有学到精髓,下一个任务就紧随而至。

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行进中的大巴上。

粗略地扫了一眼自己乘坐的大巴:包括她,大概坐着16个人。看每个人的神态,很明显都是玩家。

殷岚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任务面板——这次的任务乍一看上去非常清晰明了:

【任务背景:你们都过厌了城市生活,决定回到农村,寻找最初的自我。没想到,这个村子竟然是……

主线任务:杀死敌人(0/15)。

支线任务:调查无名村。】

于此同时,村子里,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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