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房间里的?两人在一片寂静中对视，城市的?夜晚没有蝉鸣蛙叫的?伴奏，只有灯芯微弱的?燃烧声。
池棠毫不避退的?望着凝墟,用眼神告诉对方自己的?坚定。
经过一分?钟的?沉默，凝墟终于开口道：“你知?道启智的?能力吗？”
池棠一顿,摇了摇头。
尽管在史书中,启智作为灵圣的?仙灵出现?的?频率不低，但这些内容都是以灵圣为主,启智独自拥有的?篇幅极少,更别说提到具体能力了，他自然无?处知?晓这个问题。
突然,池棠眉头一皱。
在凝墟提出这个问题前他还没注意到这点，但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
毕竟是这世间第一位仙灵，而且至今还存在于世,除非是刻意掩盖,不然怎么所有的?记载中都模糊不清,仿佛对方只是灵圣光芒下不起眼的?阴影。
以仙灵的?特殊性,就算启智能力不强,也不该如此?啊！
他正想开口问凝墟这里面的?缘由，凝墟先一步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她仿佛自问自答道：“仙灵的?名自诞生就被赋予,然而，启智其?实不是他原有的?称呼,这个名是他的?能力,也是灵圣一生的?追求……”
灵圣出生时，世间正是一片黑暗懵懂，人类在音潮的?威胁下苦苦挣扎。
然而,苦难并没有打磨出希望与辉煌，只有罪恶在世间流淌。
他被弃养于山野，侥幸得?一母狼捡回窝中养大，直到六七岁才第一次接触自己的?同类——人。
天生聪颖的?灵圣很快学会了人类的?语音，也很快知?晓了人心之险恶。
也许是真如野史所猜测的?那样?，灵圣是天上仙神降世来?指引人类道路的?圣者。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他明明没有在人群中长?大，但当?他遭遇了人类的?恶意时，却只产生了悲悯和坚定的?决心。
“启智就是在这种心情?中诞生。灵圣希望，世间的?所有人能开智□□，从黑暗的?泥沼中挣脱出来?，所以才以启智为他的?仙灵命名。”
池棠听完，心中顿时一震，也许世界不同，但总有人如烛火一样?在黑暗中发出光指引着其?他人方向，这就是人类能走到如今的?原因吧。
他忍不住问道：“所以启智是能提升人类的?智力？”
不知?道这能力有多大范围，如果?是全世界就厉害了，不过以对方的?地位，想必也不会缺灵石，早不知?道进化成啥样?。
“不是智力，是希望。”
然而凝墟摇头道：“启智给人类的?是希望的?种子，每个人都能用这颗种子培育出不同的?果?实。”
说着，她忍不住幽幽道：“但太多人没有意识到这颗种子，自始至终都没能让它发芽。”
池棠被她这么说得?都迷糊了，他知?道这种子是隐喻，但到底隐喻得?什么他却不敢肯定，总不会是仙灵吧。
莫非灵圣也是人人养娃这一理念的?簇拥者？
他这么想，忍不住也这么问出来?，如果?真这样?，岂不是说颐墟是他的?传承者？
凝墟听到他的?话，眉头狠狠一皱，头一次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他岂可和灵圣相提并论！”
但你们灵墟最开始不是要?消灭仙灵的?吗，池棠忍不住腹诽，这和灵圣的?理念截然相反吧。你既然和颐墟不是一派，大概率就是另一派了，所以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如此?分?裂。
这些心里话池棠自然不会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却泄露了，当?即让凝墟脸色一沉。
她喝了一口热茶，问道：“你觉得?仙灵能和民智等同吗？”
池棠怔住，下意识摇了摇头。
在没提出这个问题前，他好像确实把民智和仙灵混淆了，毕竟启智是仙灵，灵圣又是仙灵的?开拓者，从他们的?角度延伸开智好似和契约仙灵也没什么两样?。
但仔细一想，这两样?确实是不同的?。
他的?回答让凝墟缓和了脸色，凝墟转动?手中的?茶盏，轻声道：“是啊，开民智不代?表要?每个人都有仙灵，勇气、求知?、探索和坚守，这才是启智给予的?种子。”
“可惜，他也没想到，正是仙灵的?存在阻止了这些种子发芽。”
“而这，也是他建立灵墟的?目的?。”
池棠瞳孔突然一缩，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启智是灵墟的?创建者？！一个仙灵组建消灭仙灵的?组织？！这是在开玩笑吗？！
他用自己的?视线牢牢锁住地方，想看出一丝一毫说谎的?蛛丝马迹，然而以他的?眼神，实在看不出来?。
凝墟淡淡一笑，说道：“你觉得?很震惊？但若不是启智，谁能在那个时代?创建一个与世为敌的?组织并发展至今，而且没有仙灵，在这世上走到上位是何?等困难你也应该明白吧。”
池棠听得?恍惚，这样?想好想也对。
“好了。”凝墟神情?一肃，“这些你若想知?道得?更详细以后还会有机会，现?在谈谈开城令吧。”
池棠精神一震，想起他明明是求开城令的?，不知?怎么话题就绕到了这上面，现?在连对方大boss都知?道了，以后还撕得?开吗？
然而这点担心又很快被他抛诸脑后。
启智什么地位？连大显皇帝都要?重视，除非有个从天而降的?主角，不然是不会被打到的?。
而且现?在来?看，最有主角像的?应该是自己。
可能是最大的?隐秘都说了，凝墟觉得?在其?他事情?上也无?需隐瞒，开城令到底怎么回事自然也说得?一清二楚。
简而言之，开城令有名义上的?作用，但最重要?的?其?实的?缓缓增加一定范围内居民的?灵识。
正因为有这个作用，没有开城令的?城市很难诞生灵师，而在这个世界对仙灵的?狂热推崇下，开城令也就成了城池的?必备之物，以至于大显对它的?承认甚至超过了城市本身。
凝墟说起这件事流出出一丝厌恶。
“城市的?主体明明是人，那些废物却只认开城令，正是这样?违背了启智的?初衷他才拒绝发下开城令，可那些人居然因此?停止建城的?脚步，简直可笑至极。”
“但现?实就是大显城池必须要?有开城令。”池棠听完也无?奈摊手，他说，“要?不你们给我提供一个样?子货版我也不介意，只要?朝廷承认就行。”
他不在乎啥灵识增长?，而人类的?生活物质也不是靠灵识增长?得?来?的?，有没有作用都无?所谓，有名义就行。
等等，他的?崽是不是从离开溪柳城就生得?慢了？
池棠突然明悟，看来?难产不光是他自己灵识空间能量耗尽的?原因，主要?还有离开了开城令范围得?不到补充吧。
这样?看来?他要?跑到其?他城市一趟，就像充电一样?。
想起这件事，他突然一皱眉：“那开城令不会影响到抵御音潮吧？”
如果?说音潮也会消耗灵识空间的?能量，一直没补充，岂不是也会有后遗症。
说完他又摇头自答道：“不对，云阳也没有开城令，他们好像没影响。”
凝墟点头：“是，不过他们在这种持续消耗中，能契约仙灵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那不是正合你们的?意？”池棠不解，“这样?看来?一开始就不应该弄这个开城令出来?，不然仙灵早没了。”
凝墟淡漠道：“我说过，这是启智给的?种子，增加仙灵诞生几?率只是其?中的?一个副作用，更重要?的?是促进灵识。”
看池棠不明白，她进一步解释道：“灵识，或者说灵性是会被音潮不断消耗。”
“虽然灵圣传下的?修炼法?开辟灵识空间，但这种回复有限，而且会随着岁月减慢。如果?没有开城令，人类的?天赋就像时刻处于狂风中的?巨石一般不断被打磨，这种打磨也许缓慢，但伤害是实实在在，持续下去，人类绽放的?火花会越来?越少，直到消失。”
“不过，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把未来?寄托于仙灵，也无?所谓天赋了。”
凝墟最后一句话带了些嘲讽，想必这就是启智断了开城令的?原因。
他希望人类能在这种危机中醒悟过来?，可惜，看情?况却是人类直接躺平，在他划的?范围内止步不前，想必他也是气到吐血吧。
这简直就像上辈子逼员工996的?资本家，却发现?招来?的?都是老咸鱼，不过资本家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启智却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想想反而更郁闷了。
池棠叹了口气，生出一种微妙的?同情?。
如果?真搞不到开城令，看来?要?把池霓送回溪柳城了，他想。
池霓的?天赋不差，在华城消磨掉实在可惜，而要?是下面的?员工中有天赋好的?，也可以派去其?他地方开分?厂，不能留在华城。
尽管这样?很遗憾，但坑人还是良心过不去。
正当?池棠开始思考有那些地方适合办分?厂时，凝墟突然给他封死的?前路开了一扇门。
她说道：“如果?是其?他凭世家能力建城者，启智一定不会松口。”
“但如果?是你，”凝墟上下扫过他，竟淡笑道，“也许你可以试试。”
她说道：“只要?你让启智看到，人类除了作为仙灵的?供养者，还是有存在意义的?。”
池棠下颌突然紧绷，抬头坚定道：“当?然有意义！就算没有仙灵，人类一样?能发展出璀璨的?文明！”
他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那些在无?数灾难中绽放的?光辉。
尽管人类从未停止过相互争斗伤害，但总有在黑暗泥泞中盛开的?圣洁之花，那才是人类文明的?结晶！
凝墟眼波一闪，缓缓点头道：“那么，我期待着。”
她把斗志昂扬的?池棠送出门，啪的?一声，门关上。
直到离开酒楼，微凉的?月光披上身，池棠才反应过来?。
他猛然抱头蹲下，惨叫道：“不对！我指的?是没有音潮的?情?况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