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晋江独发番外:孟流觞&方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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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缘分妙不可言

***

一个多月前,阆京。

天色阴沉,街上行人稀少。一道人影独自穿过街头,停在了杏林医馆门前。

有人从旁经过,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又忙着避雨迅速离开。

方梦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敲响了杏林医馆的大门。他知道姬怀缨手段狠辣,为了达成目的不惜赶尽杀绝。他有些担心,担心他最后的一个朋友也没了。

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一眼认出他来,将门开成一条缝。

“是方公子啊。”老大夫道:“你是找薛大夫吗?薛大夫不在医馆。”

方梦觉一怔,急忙追问:“他现在在哪儿?他没事吧?”

老大夫道:“早上来过医馆一趟,后来来了一些人,把他带回家去了。那些人自称来自神机院,说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这几日让他待在家里。”

神机院……太子砚的势力……

方梦觉向老大夫道了句多谢,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离了杏林医馆赶去薛家。

薛家在城东的一条窄巷子里,住在那里的大多都是阆京当地人。

雨越下越大,黑云翻滚,还能看见几丝雪白的闪电,是个糟糕的天气。

方梦觉冒着雨远远地看了一眼,果然瞧见薛家门外守着一两个黑袍人。看那身穿着打扮,确是神机院的人无疑。

太子砚怎会如此好心?派人保护一个情敌的朋友?

方梦觉没从正门进去,而是选择从一道只有他知道的侧门。他的轻功很好,避开这些耳目不成问题。

“饮冰。”

屋内的青年正在药炉前煎药,听到这个喊声连忙探出头去,只见方梦觉浑身是水的迈进来。

薛饮冰看了看左右,连忙拉下了竹帘,遮去外面的视线。一瞬间,雨声仿佛也变得小了。

“你没被他们发现吧?”薛饮冰说着去给他拿干净的衣物,又递给他干毛巾擦拭雨水,“那些是神机院的人,说是来保护我的。”

方梦觉一边擦脸一边说:“太子砚料定了我会来寻你,所以派他们守在附近。”

“或许如此。”薛饮冰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道:“杏花村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梦觉,你打算报仇吗?外面的人都说是太子砚下的手,但我总感觉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太子砚真要斩草除根,不会留下我一人的性命。”

“不是他。”方梦觉道:“是华沧十一王姬怀缨,这会儿恨雪恐怕已经落入了他的陷阱。”

薛饮冰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方梦觉垂着眼帘,默默地叹了口气,“恨雪已经不需要我了,已经没有人需要我了。我会找准时机替他们报仇,饮冰,这段时间你好好待在家里。给你带来了麻烦,实在很抱歉。”

薛饮冰扯了个嘴角,“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没有麻烦二字。你先去换衣服吧,小心受了风寒,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方梦觉依言换了身衣物,又喝了些热水,用以驱掉身上的寒气。

这时,薛饮冰猝不及防地开口:“梦觉,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方梦觉道:“你说。”

薛饮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对那位姬公子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喜欢?”

方梦觉闻言一怔:“此话何意?”

薛饮冰道:“一开始,你本就是有目的的与他相识。你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想知道他的真实来历,所以才一步步地接近他。而这段时间里,你慢慢被他身上的某些东西所吸引。于是,你把这种朦胧的好感称之为喜欢。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才会不甘心。”

“我对那位姬公子了解甚少,身为你的好友,之所以会说这些,是希望你的双眼不被蒙蔽。梦觉,你觉得呢?”

方梦觉沉默不语,末了才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外面的雨渐渐变得小了些,方梦觉作别了薛饮冰,原路离开了那条窄巷。

他撑着伞穿过雨幕,一个人从街头走到街尾。那份自以为然的喜欢,好像就这么倏然不见了。

然后,整颗心变得空了起来。

失去一切的悲伤,在寂寞的心间回荡飘远,与茫茫雨色融为一体。

是啊,原来只是不甘心而已,原来只是不甘心……

因为这份不甘心,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离开。

雨停了,天晴了,方梦觉依然撑着伞。

有一条浩浩汤汤的队伍入了城,他匆匆地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躲在了伞下。

回头,一个小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对他说:“大哥哥,已经没下雨啦,可以把伞收起来啦。”

方梦觉愣了愣,缓过神说了句谢谢。

某一刻,世界安静了下来,耳边的喧嚣声仿佛已经随风远去。

*

一个多月后,阆京。

方梦觉本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尽管他在阆京待了这么久,对这座城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可在听到姬恨雪和太子砚成婚的消息时,他还是没忍住踏上这片土地。

这一个多月以来,方梦觉暂时离开了阆京,去了另一个叫做盛陵的地方。他过了一段天昏地暗的生活,心底的那份不甘逐渐消失殆尽。

这次回到阆京,方梦觉只是想和过去彻底告别。

入夜后,天空看不见一粒星子,阆京的街市依旧灯火通明。

方梦觉去找了薛饮冰喝酒,一口气喝到烂醉如泥,整张脸涨得通红。

薛饮冰还是用那句话问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方梦觉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打算:“所幸这些年存了不少银子,这下算是派上了用场,去阆京以外的地方做点生意不是难事。如果可以的话,再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地坤,好好地过完下辈子。”

薛饮冰听到这里有些欣慰,接着问道:“做一名商人也不错,去什么地方?还是盛陵?”

方梦觉醉得双颊酡红:“盛陵挺好,离阆京不算远,离华沧和南疆也不算远。”

薛饮冰与他敬了杯酒,“好。今晚去我那儿留宿吗?神机院的人已经很长一段时日没有来了。”

“不用了。”方梦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招手唤来掌柜结了账,“来时我已经找好了客栈,就不去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一同出了酒楼,互相道了句后会有期。

在回客栈的途中,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雨。

方梦觉只觉得这雨落在脸上酥酥麻麻,好似在慢慢消散着酒气,倒也没去在意。

那家客栈在城南的街角,越往那个方向走行人越少。经过拐角处的小巷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有牡丹的香味,是地坤的信引……

侧目望去,果见两三个身材魁梧的天乾正围着一名瘦弱的地坤。

地坤像是分化不久,并不知道自己的信引是多么地美味,于是被这些个天乾当成了猎物。

孟流觞一边往后退,一边凶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些垂涎三尺的天乾。

如果不是被聂烛衡反过来算计,事先断了后路,他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现在这副模样,回了南疆也会沦为笑柄,然后被他的父皇随随便便地拿去和亲。

他不能再回去。

“小地坤,乖乖听话。”

“别过来!”孟流觞红着眼睛怒喝,“再过来我杀了你们!”

若在平时,他又怎会由人这样欺负。也只有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姬恨雪分化时的那种痛苦和无助。

孟流觞正想着,却见几名天乾突然倒在了地上。巷口外,一道人影缓缓朝他走来,浓烈的信引令他双腿发软。

而在看见那张脸后,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是方梦觉!

他们之间的交集仅限于合作,到最后的分裂和反目。他还记得方梦觉对他说过,他会来杀了他,等到他分化的那一天。

这一天,竟然真的到了。

孟流觞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他知道方梦觉是天乾,这会儿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没等他逃走,手腕忽地被抓住,反扣在身后。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张微红的脸近在咫尺。

此时的方梦觉正是酒劲上头,眼前朦朦胧胧,看不仔细。他没认出眼前人,只感觉这个小地坤的信引很好闻,吸一口便令他心中一阵躁动。

如果可以的话,再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地坤……

“小地坤,愿意跟我走吗?”方梦觉笑着问,愈发觉得他的张牙舞爪有趣得很。

孟流觞此刻受到挟制,加之对方比刚才那些天乾更加强烈的信引,清醒的神识早已变得模糊。

“我……”才吐出一个字,嘴唇便猝不及防被堵住。

这之后,唇上的力道松开,换成腺体被咬了一口。

孟流觞的大脑刷地一片空白,连最后一点儿力气也被抽得一干二净,身体软得不行。

雨渐渐大了起来,依稀还能听见耳边的雨声。

孟流觞被吻得喘不过气,整张脸红得更是胜若晚霞。这样的他看起来仿佛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任凭着眼前的天乾探手撷取。

下一刻,他脚下腾地一空,整个人被方梦觉抱在了怀里。

孟流觞被雨淋得稍微清醒一些,看见那张脸的瞬间顿时羞愤欲死,挣扎想要从对方的怀中逃离。

孰料方梦觉竟是抓住他的双手,一点儿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回到客栈,孟流觞被放在了床上,身体|热到发烫,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雨声被阵阵欢吟淹没,连带着最后的羞耻也沉没其中。

……

一场夜雨过后,清晨的曦光穿过窗棂,唤醒沉睡中的人。

孟流觞艰难地睁开双眼,浑身如散架了一般,某处更是隐隐作痛。他的嘴唇又红又肿,碰一下都疼得要命。

偏偏方梦觉正压|在他的身侧,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孟流觞咬牙道:“方梦觉,我要杀了你!”

方梦觉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皱了皱眉,一张眼就看见他的小地坤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孟流觞?怎么是你……”方梦觉晃了晃神,片刻后彻底反应过来。

他昨晚……不小心把孟流觞标记了?等等,孟流觞分化成了地坤?

孟流觞趁他出神的刹那伺机出手,不料又反过来被那人抓住,炽热的温度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对不起……”方梦觉连忙将他松开,垂下头,“是我昨晚糊涂了,你要杀我就杀吧,我绝不还手。”

孟流觞半坐起来,倒抽了一口凉气,“好,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方梦觉看着他身上的痕迹,不由脱口提醒,“先穿上衣服?”

孟流觞一时面红耳赤:“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

客栈外,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前面那人走路的姿势略显怪异,偏生长了一张绝美的面容,令过往行人频频侧目。后面那人满脸愧色,默默地跟在身后,始终保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直到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孟流觞才转过身不耐烦地对那人道:“我已经不杀你了,你不要再跟着我。”

“流觞……”方梦觉两步作三步追上他,语气诚恳,“你杀了我吧。”

孟流觞错开视线,“我不杀你,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你走,离我越远越好。”

另旁卖花灯的老板无意中听见他们的对话,笑着劝解,“小两口吵架,床头吵到床尾和,好好哄一哄,这日子总要过下去。”

“谁跟他是小两口,谁跟他床头床尾……”越往下说,孟流觞的脸颊越红,“谁要跟他过日子……”

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最后,方梦觉把孟流觞带去了薛家,说给他治好了伤就走。

孟流觞自然是同意了,现在的他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何况随时都会有雨露期的危险。

“他就是那个南疆的小王子?”薛饮冰的目光透过竹帘望出去,檐廊下的地坤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碟子里的点心。

方梦觉低着头道:“是。我没想到他会分化成地坤,也没想到昨晚的地坤会是他,结果便酿成了此等大错。”

薛饮冰收回视线,认真地问:“那你想过对他负责吗?”

“想过。”方梦觉道:“但他恐怕难以接受。”

薛饮冰如实道:“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不负责也不行了。梦觉,或许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方梦觉道:“什么意思?”

薛饮冰道:“你把他永久标记了。”

一个糊糊涂涂的天乾,一个懵懵懂懂的地坤,就这样产生了斩不断的联系。

“这件事你还是找机会告诉他为好,若是等他日后知晓,到那时受伤的不止他一个人。”薛饮冰道:“而且这是他的第一次雨露期,雨露期内的地坤情绪都会极不稳定,所以凡事你最好都要顺着他。”

“我明白了。”方梦觉又往外边看了看,讷讷地问:“地坤被永久标记之后,会怀孕吗?”

薛饮冰道:“有这个可能。”

方梦觉默了默,站起身走出去,走到孟流觞的旁边停下。

“怎么样?”半晌没听见动静,孟流觞头也不回地问,“大夫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方梦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简单地说了四个字:“我要娶你。”

孟流觞道:“你疯了。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有意思吗?还是说,看着我分化成地坤你很高兴?”

“你误会了,我没有看不起你。”方梦觉道:“还有,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孟流觞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追问道:“那个大夫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方梦觉深吸了一口气,如实坦白道:“他说,我把你永久标记了,你可能会……怀上我的孩子。”

“你……我要杀了你!”孟流觞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扑上去想对他下手,力气却是小得可怜,不停重复着那句话,“方梦觉!我要杀了你!”

方梦觉任他用拳头锤打自己,慢慢将他抱住,释放出信引安抚他烦躁不安的心绪。

“流觞,对不起。”方梦觉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我不恳求得到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曾经,是我误会了一段感情,我已经明白了。现在,我可以喜欢你吗?”

过了会儿,怀中人终于安静下来,发出轻轻地抽泣声。

睫毛挂着泪珠,孟流觞急忙眨了眨眼,微红的眼梢平添几分魅惑。他的心情很复杂,谁能想到他会和方梦觉碰到一起,就像是上天故意开的一个玩笑。

他有些累了,累得慢慢合上眼皮,整个人缩在天乾温暖的怀抱里。

孟流觞道:“我想睡一会儿,你别动。”

“好。”方梦觉低下头,吻过对方眼角的泪痕,“睡吧。”

孟流觞感受着落在眼角的吻,有什么东西忽地在心底化开了。

-可以喜欢你吗?

-应该……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全部番外已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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