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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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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也自请去……见……见性崖思过。”

澜灵素“噗通”一声也在徐承祯旁边伏地跪倒,但是宽大的袍摆牵扯着压在脚下有些不舒服,她小心翼翼地伸了伸小脚脚,想把袍摆扯开些,可伸出去的脚却碰到了徐承祯的鞋侧。

“……”

徐承祯不料她在这样的场合还这般大胆,而且居然要自请去见性崖思过,这般明指暗示之下,他轻皱起眉,但耳尖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热起来。

他忙移开目光,收摄了心神,不去理她。

在座的五位真人恍若无所察觉,全都没有言语,一时间整个大殿内寂然无声。

不多时,涵虚真人打破尴尬的沉默,微笑问道:“灵素,为何要自请去见性崖思过,你又有何过?”

澜灵素恭敬地叩首,才答道:“万事皆有因果,朱丽叶偷盗承祯师叔的令牌,是灵素没有教导好,灵素便是起因,若要承祯师叔一个人承担这结果,却是不公平的。”

虽说徐承祯这人刻板无趣还认死理,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也算是个好人。

澜灵素觉得要是没有遇到他,她混进天权派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容易,他却因此受罚,她自认做不到独善其身,得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安心,哪怕这些在别人瞧来并没有任何意义。

再说了,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

比起练功,还是面壁思过更……轻松点。

而且还能跟徐承祯套近乎,毕竟他在天权弟子心目中的地位也挺高的,与他交好,对自己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涵虚真人捋须,望向玄微真人:“玄微师弟,你信宗执掌门中戒律刑罚,此事该当如何决断,便由你来定吧。”

可还不等玄微真人开口,就听那代掌门广成真人捋须开了口:“修行先修心,既然你有这番心意,那便与承祯一起去见性崖静思冥想,用心参悟。”

说完,他又转向徐承祯道:“你们去吧。”

“弟子领命。”

徐承祯伏地一拜,澜灵素也学着他有模有样地拜了拜。

广成真人临走前,还不忘将朱丽叶还给她。

这事终于按照自己的心愿尘埃落定了,她彻底松了口气,从此可以安心了。

等她站起身时,却发现徐承祯已走远,当下一跺脚,小跑追上去,绕到他身前,柔声笑道:“师叔干嘛走这么快,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性崖?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虽然已是天权最小的普通男弟子道袍,但依然掩不她那芙蓉初放般的婀娜身段。

这一声娇俏的笑,让他又想起在大殿时,她用脚轻碰自己的情形,不由心头突跳了下。

徐承祯别开眼:“不必收拾,现在就过去。”

“……”

那怎么可以!

一去就是两个月,想也知道她完全没机会写信。

澜灵素灵机一动,微红着脸捂着肚子:“那……师叔稍等我一下可好?”

徐承祯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当下转过身,应了一声:“嗯。”

澜灵素也不觉尴尬,毕竟她是个普通人啊,吃喝拉撒睡,一样都不能少。

左右看看,也不知道外门的卫生间在哪里,也不等她开口,就见徐承祯抬手朝不远处一指:“那边。”

“多谢师叔,爱你!”

她一高兴,嘴巴就跟开了瓢似的。

果然,就看徐承祯整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那青色道袍的丽影跑开,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澜灵素也没留心这些,毕竟从前在家时,她和母亲师姐们整日里爱来爱去,早已习以为常了。

一路狂奔到外门独有的茅厕,她掩上门,就将朱丽叶放下,从乾坤袋里掏出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纸,也来不及通读一遍,赶紧就将两张纸对半横折,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然后默念法诀。

眨眼间,那纸便自己抖颤裂开,重新散做一片片粉白莹润的花瓣,向西面飘去,被风一卷,随即化作粉屑,漫天浮零。

属于淡客晴雪的独特芳香中又夹杂着怪味。

澜灵素不敢掉以轻心,等那无数齑粉完全消散,无影无踪,这才收起法诀。

重要的事终于干完了,她也松了口气,只盼着这信能顺顺利利传到母亲手中,甚至已经开始期盼能收到母亲的回信了。

重新抱着朱丽叶出了茅房,欢欢喜喜往徐承祯那边跑去。

他还站在那长廊中,无暇的脸迎着倾洒过来的月光,冷清清地笼上一层淡淡的光,美得澜灵素不由自主也不哼歌了,脚步也放缓了。

就生怕自己会惊破这如诗如画般的美景。

忽然间,迎上他瞧过来的目光,她脸上一红,只觉自己这样偷看被抓了现行,实在太丢人了。

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于是深吸一口气,冲他笑道:“师叔,我们走吧。”

“……嗯。”徐承祯眉梢轻跳了下,对着那甜美的笑容,只觉耳尖更热了。

不过,等澜灵素走近之后,他却不由皱起眉,双眸徒然一沉,看向她:“我清雩山上从不种植任何花卉,怎么会有花的香气?”

“……”

鼻子这么灵?难道你没闻到茅房的异味?

澜灵素虽然心惊,但依然振振有辞道:“因……因为我是小仙女,当然干什么都要香喷喷的啊。”

“……”

“师叔,多闻几回便会习惯这香味了。”

她决定以后没事就得揪一点纸化成香粉洒在自己身上,让天权所有人都习惯淡客晴雪的花香。

两人绕过侧殿,径直往东边走去。

那里与她住的西苑不一样,没有延绵不绝的青山,也没有院墙,殿后不远便是断崖峭壁,巨岩丛生,形势险峻。

之前她所见的景色如果用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便是恬静悠然,而现在的景色用巍峨苍劲来形容更合适。

但仿佛这样的景象才与天权剑派更契合。

又走了一段,耳边“哗哗”的水声愈发震耳欲聋。

只此刻夜已深,四处一片黑暗,说伸手不见五指都不会太夸张,澜灵素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睁眼瞎,脚都不敢抬。

反观徐承祯,似乎在这样的黑暗中也并无半点影响,依然健步如飞。

“师叔~”她着实跟不上了,只能出声将他喊住。

徐承祯也察觉到了她的窘境,垂眸思忖了一会儿,伸手在她腰带上一抓,竟是又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唔……”知道他想做什么,澜灵素也不挣扎了,索性抱紧朱丽叶,闭上眼。

徐承祯拎着她,提气一纵,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等落了地,还不等她舒展下筋骨,就听他道:“莫要乱动,这里地方小,掉下去便是万丈深渊。”

地方小,万丈深渊……

这一句话,就像给澜灵素施了定身咒。

“坐吧。”

她不敢挪动,只能小心翼翼地原地坐下,水声哗响,仿佛就近在咫尺似的,她猜测,这里应该是在瀑布旁边。

这一天过得大起大落,精神也高度紧张,现在好容易能静坐了,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吸声,徐承祯睁开眼,就看她垂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而那只粉色的小猪,也躺在她身边睡得正酣。

他沉寂的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伸过手,将她放倒,脑袋枕在自己盘坐的腿上。

霜白色的袍袖一挥,盖在了她身上。

澜灵素睡眼朦胧间,天光已经大亮。

她有些不满地扭了扭身子,抬手挡在闭着的眼睛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想继续睡。

“唧,唧唧!”

被朱丽叶吵醒,她撑起身,迷迷糊糊间就对上徐承祯的脸,本还昏昏沉沉的脑子在这一刻惊醒过来。

“师叔!你怎么在……”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想起昨夜的事来,当下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徐承祯没有说话,依旧专心打坐冥想。

“唧!”见她终于醒了,朱丽叶已开始迫不及待地把脑袋往她袖子里钻。

毕竟它是只三餐都很准时的小可爱,现在都已经过了饭点,它早饿坏了。

“别急,我给你拿。”

澜灵素压低了声音哄着朱丽叶,掏出乾坤袋,给朱丽叶拿了几块小饼干,然后看了看徐承祯,想了想,在袋子里翻找了会儿,掏出一包肉干。

“师叔,你要吃吗?”

徐承祯没有睁眼,只微微摇了摇头。

“那我吃了啊?”

她知会了一声后,便坐在旁边开始啃小肉干,嚼了一会儿,忽然又停住了,早已饥肠辘辘的她,却意外没有了胃口。

看着面前那自崖顶飞坠而下的瀑布,虽然壮观,但这样静距离看着,着实有些恐怖,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掉下去了。

想起昨晚徐承祯的话,她现在才惊觉对方真的半点都没有夸张。

现在他们两人坐着的地方,就是悬崖峭壁上突出来的一块石头,孤零零地悬在半空。

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所谓的面壁思过,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被禁足在山洞里,但有床也有桌,还有人每日来送饭。

谁能想到,天权派的面壁思过,是真的对着大石头面壁……

她要这样待两个月,想想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选择的路,就是爬着走也得爬完啊。

“师叔。”

她下意识就挪了挪身子,跟徐承祯手臂挨着手臂挤在一起,似乎这样挤着才有安全感。

臂上的柔软触感让徐承祯不由蹙起了眉,他睁开眼,想斥责她两句,但看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已经在口中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师叔,真人说冥想参悟,嗯……应该往哪方面想比较好?”澜灵素决定干点正经事,毕竟这个她应该很擅长。

徐承祯神色变得复杂,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说。

毕竟冥想参悟都是内门弟子修到高处时,养练心性所做的功课,在外门极少见。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师尊会应允这毫无根基的小丫头也来此冥想参悟,但既然是师尊许的,那必定有师尊的用意。

身为她的师叔,或许他也有责任引导她修行。

思量了一会儿,他说道:“天地清浊,万物动静,清为源,静为基。”

“我……听不懂。”澜灵素心下惭愧,书念得太少,文化水平有限,参悟不了这些大道理。

本以为会被他取笑,没想到,他竟神色毫无异常,又说道:“静下心来,什么都不要想。”

“……懂了。”

“嗯。”徐承祯点点头,继续闭上眼睛打坐。

澜灵素呆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有模有样地打起坐。

她的心倒是一直都很静,但不刻意去想什么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美食。

火锅、奶茶、麻辣烫、酸辣粉……

似乎连味道都能闻到。

越想越馋。

“咕噜噜——”

她尴尬地睁开眼,不敢去想了,歪着头又木讷讷地看着徐承祯打坐,不由好奇,他冥想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又会是什么。

“师叔?”她忍不住有出声喊了他。

“嗯?”徐承祯无奈地睁开眼。

“我……我一闭眼,脑子里都是吃的,是不是说明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这一定是上天对自己的指引,告诉她,天赋就是美食。

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徐承祯沉肃的眸中微起波澜,心下叹了一声,扶额无奈道:“你只是还没辟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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