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一下子愣住了,郑重寻思:邢文博是不是错框了?
他的怀疑是有理有据的,因为自打他多年以前阴差阳错死皮赖脸地蹭到了邢文博的微信号,他和邢文博之间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网络上的交情仅维系在他偶尔能赶上给邢文博的朋友圈点个赞刷一下存在感的程度。
一半是疑问,一般是希望——希望只要自己沉默得够久,就能假装这条信息没出现过……
三分钟后,邢文博的追击打破了他的幻想。
邢文博:别想当没看到,夏海,叫的就是你
夏海:“……”
他,何德何能。
邢文博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找上夏海,一来夏海是11班公认的交际花……草,二来夏海的座位就在温鹤斜前方,隔着一条狭窄的走道,他一回头就能看到温鹤。
夏海揣着手机小心地回头,温鹤端着一本参考书,缓缓翻着书页,看得正专注。
怎么想这都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他们这个班凑到一起也1年多了,温鹤除了意思意思地加了班级的企鹅群,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另外的联系方式。而且他那个企鹅号,夏海观察过,一年365天,有365天不在线,空间更是直接就没动过。
这是让他去要微信号么?这是让他去敲冰山啊!
而且为什么得使唤他?想勾搭他们班草自己上不行吗?!他夏海堂堂男子汉,向来只帮漂亮小姐姐的忙!
邢文博第三条信息追来:吱个声
夏海:好的邢哥,我试试,你给我点时间……
没几分钟就下课了,温鹤前座的同学一起身走开,夏海就嗖地蹿过去,在温鹤跟前坐下,不经意瞄到温鹤那本参考书的封面,不由咦了一声,“老刘不是说了明天早上测文综?你为什么还在看数学?”
温鹤抬头,茫然地看了夏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想了想,“不为什么。”
不是第一次有同学对他奇特的复习思路提出疑问了,那之前,温鹤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个奇葩。他也是个遵守规则的好学生,但和大多数人的按部就班似乎略为不同。老师说明天早上测文综,于是全班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复习文综,只有温鹤完全不当回事。
他只是不在乎一场测验的分数。别说一场测验,甚至连期中考、期末考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他学习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高考,所有学习方案都只为了这个终极目标服务,至于途中的临时战役,都是其次。
夏海:“……”温鹤四个字结束了这个话题。哥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聊天呢。
好在夏海心脏也是一如既往地强,何况他是带着使命来的,“那啥,问你个事哈——”
“嗯?”
“你看,咱也同班这么久了,加个微信?别以后毕业就联系不上了……”
温鹤:“……”
亲,离毕业还有9个月。
上课铃响,夏海铩羽而归。
夏海:邢哥,温鹤说他不用微信
邢文博:这你也信?
邢文博:难怪你这成绩……
夏海:邢哥拒绝人参公鸡!我也是一个小生命!
夏海:而且我不信!可我难道抢手机么?!
邢文博:抢啊!
夏海:……
在狼灭面前,他还是输了。
11班周一刚刚经受完文综测验的摧残,周三就迎来了高三第二次月考。很多同学还没从第一次月考的惨状中复原,高三教学楼一时之间哀鸿遍野,惨叫连连。
惨叫了两天,周五下午考完最后一科,下课铃声一响,高三生全体原地满状态复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11班作为文科班,活跃的气质全然不输理科班,全靠夏海C位输出。监考老师抱着卷子前脚一出教室门口,夏海就猛地蹦起来,平地一声吼:“明天周六了!”
“继续全天上课的周六。”后座的李莉同学淡定搭腔。
“……”夏海严肃回头,“李莉同学你太没有年轻人的朝气了,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坐在走廊窗边的王天磊眼尖道:“10班的抢占操场了!”说着,他不知从哪抽出一个毽子,“走,谁跟我一起出征!”
夏海第一个举手,“兄弟们走起!李莉去不去?”
李莉这会儿已经起身了,无需夏海提醒,熟门熟路地招呼起了自己的姐妹们。
11班呼啦涌出去好几个人。踢毽子是W高高三生的一项传统活动,这件事是有历史由来的。W高建在一座叫蝶山的山上,高三教学楼在半山腰,体育馆和足球场、篮球场等设施则都在山脚,从高三教学楼到大操场,脚程快也得10分钟,但W高建造这栋教学楼时考虑到学生们不能成天没有任何运动,便贴心地在楼顶建了一个小操场,聊胜于无。这小操场平日里除了让大家挨着栏杆谈人生,主要的用场就是踢毽子。
毽子也不天天踢,尤其到了高三,一般是作为重大节日的庆祝仪式,比如刚刚月考完的今天。
这会儿不仅是五楼的学生,楼下的学生也跑上来了好几个,包括1班的萧亮和3班的……邢文博。
这两货在校队退休后无家可归,不打球了,改踢毽子。
邢文博一见夏海,就过去勾上他脖子,扬了扬下巴,“你们班那谁呢,把他也叫上啊。”
夏海懵懂,“谁?”
“装个屁你!”邢文博一秒凶狠,“你们班我还认识谁?”
夏海:大哥你想认识谁就能认识谁……但是为啥你就爱招惹那位呢。
夏海连连摇头,“邢哥你自个上吧,我叫不动。”区区一朵交际花,能耐一座冰山何?
班里的学生呼啦走空,有的凑热闹踢毽子去了,有的回家了,其余大半的则吃饭去了。温鹤的日程雷打不动,抱起资料,独自往自习室走去。
还没到自习室门口,就远远被人拦住了。
温鹤:“……”冤家路窄,头皮发麻。
温鹤本想直接转头回教室,但这样显得自己心太虚,便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温鹤往左,邢文博也往左。
温鹤往右,邢文博也往右。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温鹤忍不住开口了,“很好玩?”
邢文博笑,“挺好玩的。”
温鹤努力保持平静,“让一下谢谢。”
“干嘛去?”
“自习。”这不是废话?
“停一天行不?”邢文博说,“来踢毽子。”
“不会。”
“我教你。”
“你教不会。”
邢文博挑眉,“我连数学都能教会你还能教不会你这个?”
“……”
“而且是你欠我的,”邢文博补上最后一刀,“你别是忘了吧?”
温鹤深吸一口气。
行,欠他的。
看到邢文博真的成功地把温鹤拉了过来,在场之人都张大了嘴巴,夏海、萧亮和他们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这……邢文博拉来的那位确定不是替身使者?
温鹤全程面无表情,倒不是真有多嫌弃,而是有几分腼腆,有几分紧张,大家一起踢毽子的场景他见过很多次,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其中一份子。
可有时候看到他们一起笑得那么开心,确实有点好奇:真有那么大的乐趣?
大家不知道温鹤紧张,但是他们站在温鹤旁边有点紧张。
游戏开始,毽子的持有者王天磊拥有发球权,啪地一脚踢出,斜对角线的萧亮一记快准狠的反击,毽子在围成一圈的人群中被踢来踢去,大家都是有经验的,玩得很顺畅。
除了温鹤。踢了几轮,温鹤连毽子的毛都没碰到过。哪怕有几次毽子进入了他理论上的防守区域,他两旁的人总能比他更快一步,而温鹤毫无抢球意识,别人要接,也就让别人接去了。
大家都是来玩的,只有他像是来罚站的。
他果然不适合这种多人活动。
在必须组够人数、凑够职业才能下副本的游戏里,也许一个团队的每个人都不可或缺。非要说游戏有什么意义,这大概就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意义。可现实中,没有那么多清晰明了的规则。
价值感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偏偏有人天生不擅长,甚至不知道怎么去争取。
温鹤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退出游戏,继续自己的自习大业,毽子飞到了邢文博跟前,邢文博的目光快速一扫温鹤,一个漂亮的旋身飞踢,毽子啪地朝另一个方向飞出——
噗!
温鹤怔了,全场人都怔了。
空气一度格外安静。
毽子掉到地上,温鹤的额头上现出一块红印。
温鹤阴森的目光朝邢文博追来,邢文博连连摆手,“不是,那啥,不是故意的,真不是,你信我——”
他说的是真话,虽说刚刚是瞄着温鹤踢的没错,可没想到瞄准了他的脸……
幸好只是额头。
众人:我们也很想信你可你能别憋着笑说这话么……
温鹤没有说话。他默默弯下腰,捡起那枚毽子。
可以。很好。原来“这是你欠我的”是这个意思,有备而来啊邢文博同学?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动作。
温鹤把毽子举到半空,松手。一脚踢出。
毽子piu地冲向邢文博。
邢文博不躲不闪,直勾勾地看着毽子喷向自己,直到毽子正中他腹部,他刷地就地一滚,一声嗷叫:“啊——”
可能觉得表演效果还有提升空间,邢文博左右又滚了两圈,憋出一副濒死之人的口吻:“威……威力太大了——”
萧亮:“……”他一直知道他的发小有戏精属性,只是没想到这戏精属性进化得如此迅速。要不是在文科班的人面前顾忌着理科班的面子,他一脚就给踹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先是百脸懵逼,有一个人率先反应过来没忍住嗤笑出声后,笑声迅速传染,一圈人漾起一片哄堂大笑,从五楼响到一楼。
邢文博看到,温鹤也笑了,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他的背后,是满天绚丽的晚霞。
作者有话要说:来,大家猜猜这篇文云导能写多少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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