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进入高考百日倒计时,月底,各班都下发了任务,要把教室后面的黑板布置成志愿展示面板,大家把自己的志愿贴上去,互相鼓励。
11班的班长央求夏海去撺掇温鹤,他的字好看,这个重任非他莫属。
要换平时,夏海也得三思,他们W高的学霸哪个不是分秒必争地学习,高考近在眼前,谁还乐意为闲事操心?更何况是从来就游离在集体边缘的温鹤。
但夏海这回上了。不出他所料,温鹤即便显得不热情,也还是答应了。
看得出来学校还是有点重视这事的,毕竟关乎到高考的士气。很快,高三每个班级后面的黑板都整得花里胡哨地,还附上了各种励志名言,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一个黑板选美大赛。
而11班这边,班长按温鹤的要求,让全班人把自己的志愿写在便利贴上,全部收上来给了温鹤,温鹤在下午放学后只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就把志愿墙搞定了。
陆续回来上晚自习的同学都眼前一亮,他们班的志愿墙虽然简单,却绝对最富创意。温鹤在整块黑板上画了一个中国地图的轮廓,每个同学的志愿都按所在城市贴到地图相应的位置上。
全班几十个人的志愿贴完,基本上就凑出了一幅中国经济发展示意图,北京和东部沿海地区人山人海,西部和海外则零零散散、渺无人迹。
至于名言警句,一个字也没有。温鹤的工作四舍五入就是画了一条线,以及贴了几十张便利贴。
每个路过11班的学生都会好奇地停下来看一看他们这别具一格的志愿墙,得知是温鹤的手笔,大家都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邢文博当天就看到了,伸着脖子张望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法从那一堆纸条里认出温鹤的字,索性直接问他,“你自己的贴到哪里去了?”
温鹤朝着公鸡的心脏处虚虚一指,“首都。”
“北京啊。”邢文博心里漾开笑意。哪怕他早就猜到了,也还是乐不可支。
温鹤这分数去北京必定没问题,可万一他想出个国呢。
“哪一所?”邢文博不死心地追问。
大学与高中的区别是,以高等学府之广袤,加上学业肯定繁忙,同一所学校被分在不同的校区就算得上异地了,要是不同的学校,哪怕离得不远,见面也会极不方便。
温鹤看了看邢文博,像是若有所思,半晌,轻声道:“跟你不是同一所。”
“?”邢文博疑惑,“你就知道?”
虽然他的志向确实是清华,温鹤想考北大他也不会阻拦,可温鹤就不能问他一句么?
北大的理科也不差,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
“我知道。”
邢文博还想问,但看温鹤并不打算往下说,便也住了口。
没事,再怎么说也还是同城呢。
百日倒计时启动后,两人的日程和以前并没有太大变化。自从上了W高,他们的日程就从来没有轻松过,如今和之前的区别也就是课程表上副科没有了,打球和看课外书的时间削减了,空出来的时间全部挤给学习。
唯有周日下午的游戏时间,雷打不动。
要说他们有多热爱游戏,未必见得。曾经,游戏对他们是单纯的消遣,和每一个爱玩闹的孩子一样。而现在,游戏的意义更多地在于将他们从满满当当的现实里抽离出来,喘一口气,不让他们过度沉沦其中。
十几岁就觉得活着很累了,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漫漫人生呢,总要学会尽量开心地去走。
然而,近日温鹤明显地感到自己学习时会隔三岔五地分心。他很清楚,导致他分心的罪魁祸首不是游戏,而是某人。
南方的冬天跟闹着玩儿似的,哗地一下就过去了。随着天气渐暖,他们无需再在校服外面套上外套了,直接穿春秋款的校服就行。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尴尬的情况——他们每周日下午都穿着W高的校服直挺挺地走进帝皇网吧,那也太明目张胆了。
先不说会不会被家长和老师发现,光是被那么多好奇的目光打量,就不好受。
邢文博机智地想到了一个办法。周日下午出门时先穿便服,回学校前再换校服。温鹤想来想去,这办法确实挺机智的,没毛病。
却忘了,所有的真理都需要实践检验。
第一次实施计划的日子,两人提前了半小时从网吧出来,来到临近的一家麦当劳,进厕所一看,有点傻眼,两个隔间里都满人了,还有好几个人在等。
草。邢文博忘了,这可是周日晚上,外出消费的黄金时段。
这事要换成萧亮和邢文博一起,他们会果断地直接在隔间外换衣服。都大老爷们的,谁还当回事啊。
可这是温鹤……
温鹤脸皮薄,绝做不出这种事。
就算温鹤愿意,邢文博也不愿意。
谁让要这群抠脚大汉看他的小纸鹤?想都别想!!!就算你们都是直的也别想!!!
两人抓着书包,面面相觑。
能怎么办,等吧。
等了好一会儿,总算空出了一个隔间。邢文博轻轻推了推温鹤肩膀,“你先去吧。”
温鹤抱着书包进了隔间,刚要关上门,又探出头来,朝着邢文博艰难地低声开口:“要不……”
“啊?”邢文博看着他。
温鹤:“……”
温鹤缩回隔间里,却没锁门。
片刻,邢文博的手机震了震。掏出来一看,是温鹤的微信。
温鹤:一起么
5秒后。
温鹤:省时间
温鹤:别等会迟到了
温鹤:这还好多人呢
邢文博:“……”这慌里慌张的解释三连。
邢文博忍着笑,拎着书包挤进了温鹤的隔间。
两人把书包挂墙上,温鹤看了看邢文博,默默地背过身去,开始脱/衣服。
邢文博其实本来真没想太多,他从初中起就打了无数篮球比赛,和男生一起换衣服少说得有千八百次,早就习以为常了,也就高一某种意识觉醒后有一阵子会感到些许违和,但绝不至于像今天这样,那都不是小鹿,而是一头侏罗纪恐龙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毁天灭地。
连自己都怕。
两人都不吭声,以最快的速度默默换衣服。温鹤脱/下外套后,一把掀起里面的长袖T恤,顿时,一片光滑白皙的脊背一览无余地呈现在邢文博面前,邢文博的手都停住了,忘了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温鹤虽然不爱运动,背部却很紧致,是年轻的男孩子所特有的那种紧致。瘦削的身材显得蝴蝶骨很凸出,身侧的线条一路往下延伸,勾出纤细的腰身。
这是邢文博在球队里从来没见过的身材。大家普遍五大三粗的,像萧亮就状得虎背熊腰,一个能顶俩温鹤。邢文博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就好哪一口,也许温鹤刚好是他喜欢的样子,又也许他喜欢的是温鹤所有的样子。
温鹤把长袖T恤塞进书包,又从书包里艰难地抽出校服衬衫,抽着抽着,意识到哪里不对,缓缓转过脸来,对上邢文博直勾勾的眼神。
邢文博差点被空气呛着,连忙偏过脑袋,抓起外套就把胳膊往里塞。
温鹤匆匆穿上白色衬衫,一边低着头扣扣子一边提醒,“你穿错外套了。”
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像是在邢文博耳边说的,只有他能听到。
邢文博:“……”默默把外套脱/下来,去找校服外套。
温鹤又提醒,“里面的也还没脱。”
邢文博:“……”收回找校服的手,默默脱/衣服。
一边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一边又奇怪,他们不是都表过白了吗?不是还亲过嘴了吗?他们不是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吗?这会儿还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主要是这里隔音太差,大庭广众地,不好乱来。对,就是这样。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两人磨叽了半天。待他们穿戴整齐打开门,外边的人看到这两个神色异常、脸上还泛着红的男孩从隔间里一前一后地匆匆出来,眼神都不对劲了。
温鹤发现,邢文博的脸皮厚度是间歇性变化的。有时害羞得手足无措,有时又没脸没皮得无法无天。这间歇性的变化似乎还有点规律可循——越是没有外人在场,他越是胆大妄为。
比如下午放学后的自习时间,邢文博会突然朝他侧过身,托着腮,静静地盯着他看。
温鹤做事时都全神贯注,可以视所有外界的干扰于无物,这技能到了邢文博这里偏偏失效。
邢文博的目光扰得他心神不宁。待忍无可忍,温鹤抬起头来,“看什么?”
邢文博笑,“没看什么,我只是在休息啊。”
温鹤瞅着他。
邢文博投降坦白,“看你一会也不行吗?”
每天下午这个时候,夕阳的余晖都会透过窗户漫进来,柔和的光线下,温鹤认真写作业的侧脸很好看,他可以就这么看上一万年。
如果时光能静止在我们18岁的时候。
“……不行。”温鹤低声道。
“这也不行?”
“不行。”温鹤执拗。
邢文博还是笑,笑得无赖又温柔,“我又不影响你,你写你的,不用管我。”
温鹤抿唇。
影响可大了好么。
比起温鹤,邢文博确实比较多动,尤其是光看书不动笔的时候,邢文博少有能老老实实呆着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他最惯常的动作,是左手插着裤兜,右手抓着书或资料,勾着一条腿倚在窗边,为防止长时间低头,右手会故意举得很高。
温鹤悄悄回头时,看到的就是邢文博微微仰着头,无声而专注的模样。头发很短,鼻梁笔挺,双唇很薄,脖子被拉得很修长,喉结鲜明地凸起。
很性感。
……这怎么可能不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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