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年回到教室,脚步虚浮,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似的。
石英翰手里还捧着那本装着平板的资料,余光瞥见他的身影,随口道:“回来了?怎么那么久?”
路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虚弱地摆摆手:“你不懂。”
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我有多牛逼。
仅有的两次见面,都稳稳拉到了男神的仇恨值,想到刚刚男神黑脸转身就走的背影,路年心里悲怆。
若是系统能后显示男神的好感度,他相信他一定掉到了负数。
江宜年听到他的怨念,心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少年阶段的江宜年最为记仇,不用想,路年肯定在他的小本本上。
石英翰看完一期综艺,心满意足地合上书放好,转身看见路年的模样愣了愣:“我的乖乖,咋去了趟厕所就搞成这副丧气样?”
路年长叹一声,忧伤道:“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石英翰听这话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那个嘛,遮遮掩掩些什么,当谁不知道似的。”
“那个?哪个?”路年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他。
石英翰挤眉弄眼:“就那个啊。”
“什么?哪个?”
“嗨!就是那个。”
“你说的到底是哪个?”
“我说的就是那个啊,你懂的。”
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持续了一阵。
路年:“……”
石英翰:“……”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地觉得心累。
路年扶额:“有话你直说,我不懂。”
石英翰扭头四周望了望,接着才凑近路年,压低声音委屈说道:“我这不是顾全你的面子吗?”
路年:“??”
他有什么事见不得人?需要顾全面子?
难道……
路年孤疑地问:“刚才你也在厕所?”
“没啊,”石英翰眨了眨眼,指了指平板,“我一直在教室。”
路年放心了,然后对石英翰口中需要顾全面子的“那个”生了好奇:“不用顾全我的面子,你直说吧,别打哑谜。”
石英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笃定,顿时心生佩服,当事人都如此阔达,是他狭隘了。
“你有痔疮。”
路年:“……”
路年表情裂了:“你说什么?”
石英翰以为他没听清,声音又提高了不少:“我说,你不就是得了痔疮……”
周围静了一瞬,各种复杂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微妙,惊异又掺杂了些许同情。
路年:“……”
他不是,他没有,别这样看着他。
路年当即澄清:“我没有痔疮。”
“不要不好意思,”石英翰把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劝道,“刚才你不是都不在意吗?”
我他妈哪知道你会出口造谣!
路年瞪了他一眼,再次强调:“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石英翰当他脸皮薄,敷衍道。
路年:“……”
想锤爆这货狗头。
路年深知三人成虎,谣言的威力不容小觑,非得和他掰扯清楚:“我真没有,真的。”
“我不信,没有的话你怎么去趟厕所还要那么长时间?”
“东面多人,我去了西面。”
“你回来时还脚步虚浮,脸色怪异,明显是蹲久了。”
“我那只是心情不好。”
“对啊,出不来所以心情不好。”逻辑完美。
路年:“……”
五秒后。
“哎哎哎!你干嘛?哎哟!……卧槽!你还真打?……嘶——”
“你给我站住!”
两人打了起来,周围的人纷纷劝架。
“消消气,消消气。”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唉,你跟个二傻子计较什么。”
“打得好!我也想打。上次我不过就肠胃炎痛晕了,医生说要做好喝一个月白粥的心理准备,结果这嘴碎又八卦的二缺听话只听一半,就听了个心理准备,以为我得了绝症,脑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日日嘘寒问暖,搞得我还以为他是不是喜欢我,纠结了很久该怎么拒绝。”
“哈哈,我想起来了,后来你有事请了几天假,这货以为你绝症去世,特意和班长商量,大伙凑钱买了个花圈送到你家,差点没被你爸乱棍赶出来。”
“还有次他……”
“对了,还有还有……”
说着说着,劝架变成了吐槽大会,石英翰抱头鼠窜,越听自己做的糟心事越心虚。
路年秉承民意,抓住机会锤了他一顿,因这一事,他与班上的同学熟悉了不少,特别是与同样遭受过石英翰“迫害”的那几位“受害者”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被捶得满头包的石英翰完全不敢说话,瑟瑟发抖回到座位,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郭老师从教室旁经过,见着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几人围着路年说话,不由得感叹,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
苏阿姨昨日打电话让他过去吃晚饭,因此路年放学后便径直到苏家饭馆。
一推开门,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缓解了一丝燥热,路年精神一振,抬头便见苏茹宁正满脸烦躁地拿着笔写写画画,桌上摆着一堆教辅资料,不时挠头沉思。
苏茹宁无意识咬着笔,连路年什么气候来都没发现。
“这题选C。”路年站在她背后看了一会,语气非常肯定。
“你来了。”
苏茹宁按他说的写了个C,问道:“为什么选C?”
路年坐下来,拿过桌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还用问?选择题必背口诀。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同长同短就选A,长短不一选择D,参差不齐C无敌,以抄为主,以懵为辅,抄辅结合,定能及格。”
苏茹宁:“……”
这也忒不靠谱了。
她默默将刚写上的C划掉,选择靠自己的智慧解决。
路年见她不信,拿起放在一旁的答案翻开,对照着刚才的题目,指给她看:“瞧,答案也是C。”
苏茹宁敷衍地点点头:“嗯嗯,蒙也蒙得着,你好棒棒哦。”
路年谦虚:“没有没有,都是前人留下的经验。”
苏茹宁:“……”
“去去去,一边去,”苏茹宁将他赶到一边,“别打扰姑奶奶做作业。”
路年也不再逗她,将背包放好,便往后厨走去。
苏家夫妇正在后厨忙活,见路年进来,苏叔扯着大嗓门乐呵呵地说道:“年年来啦!”
“嗯,”路年眉眼弯弯,挽起袖子,“我来给你们打个下手。”
苏姨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我们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你出去等一会,马上就开饭。”
路年看了看确实如此,也不逞能,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眼睛一亮:“酸菜鱼?”
又瞄见橱柜上放着做好了的溜肉段和红烧狮子头,咽了咽口水眼神更亮了。
苏姨被他嘴馋的样子逗笑了:“对,都是你爱吃的。”
说着顺手给了他一双筷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份炸鱼干递给他,小声道:“先吃着,别让宁宁知道,她这几天上火,不给她吃。”
路年正要点头,就听到门口响起幽怨的声音:“我知道了。”
“妈,你老实说,”苏茹宁叹了口气,“其实年年才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对吧,我就是捡来的。”
“对,现在我回来了,我不同意你留在我家,你可以卷包袱睡天桥去了。”路年说得煞有介事。
“你才睡天桥!”苏茹宁眼一瞪,“妈,你看他,居然让我睡天桥!恶毒!”
苏叔苏姨被逗得直乐,闹了一会,苏茹宁说道:“不闹了,妈,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苏姨:“这就吃饭了,还要去哪?吃完再去不行?”
“不远,就去后面那个路口,我有东西落在圆圆家,她现在给我送过来了,就在路口等着。”苏茹宁趁路年不注意,飞快从碗里抓了条小鱼干,转身就遛。
“我走啦!”
苏姨气得瞪着门:“这孩子……”
苏叔将最后一个菜装碟,解下围裙,洗干净手,劝道:“不打紧,就一条而已,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
“宁宁这么皮就是给你惯的!再说长皱纹怎么了?”苏姨哼了一声,“嫌我黄脸婆?”
惹火上身,苏叔机智哄道:“不敢不敢,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十八岁。”
路年夹鱼干的手顿住,看着忽然冒粉红泡泡的两老,莫名就饱了。
不仅饱,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