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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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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府

“小娘子。”蔻儿跟在羊献容后头,两人一同走向书房,她将打探到的消息一句不落地禀告,“尚书郎邀刘司马来府上了,刘郎君一同跟来的。”

“嗯。”羊献容心事重重地应一声。

越是靠近书房,羊献容的脚步越沉重,她怀疑自己该不该决心来问刘曜一句。

前两日阿耶不容拒绝地告诉她,她被定为陛下新妇。可是,她与刘曜打小相识相知,羊、刘两家心照不宣,不久便要议亲不是吗?阿耶怎可如此安排,刘曜又可会答应?

然而,就算他不肯答应,又有什么办法呢。

私奔么……绝不可行。

羊献容顿步,转身又想回去,她不敢往前走。何以知其不可而为之?

“小娘子,”蔻儿不解,唤她,“怎么,不去了?”

“我……”羊献容犹豫不决,攥着手帕左右徘徊。

“怎么了?”蔻儿不明所以,叨叨道,“不是您吩咐我去打探刘郎君的动向吗?他一到咱们府上,我就赶紧来唤您了。您到底有什么事不好说?也不愿意让我给您传话,现在他来了,您却又犹豫了。”

被蔻儿一顿话说得心烦意乱,羊献容撇开脸不想应和,一抬头恰好看见刘曜走书房——

两人一个对眼,刘曜眼睛亮起来。

羊献容赶紧慌张地转身躲避。快走快走,转过这道弯就能拐到后院去了,就十来丈的路。

“哎,献儿!”刘曜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长廊,奔过来按住她肩膀,“看到我你跑什么啊?”他睁大眼不解地问道。

躲不开了。

羊献容被牢牢扣住,脑袋里一团浆糊,张唇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羊献容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抬眼看向刘曜。

他到底,知没知道那事?

刘曜一脸无知懵懂,留下羊献容徒自焦急,她就想问一问,刘曜是不是真的欢喜她,若不是,她也好死了心!

况且,她还听说,这几月洛阳有一个歌伎名声鹊起,风流士子争相追捧,刘曜也掺和了一脚。

这分明就不是真心欢喜她,羊献容想得悲愤,竟然心口如一地问了出来:“你最近是不是爱慕上一个歌伎了!”

话说出来,羊献容自己也吓了一跳,气恼地撇开脸去。

闻言,刘曜挑高眉头,唇角微扬,反倒不着急答话了,慢悠悠踱步走下长廊。他摸摸下巴,对花圃里的花品头论足,挑出他以为最顺眼的一枝折下,道,“名花堪采,我为何不采呢?”

羊献容简直不想再多看他那一脸的风流模样!

听到这句话,羊献容的心拧得痛,泫然欲泣地骂:“荒唐!”转身就要走。

“唉,”一直候在一旁的蔻儿怒其不争地瞪刘曜一眼,“郎君,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女郎最不喜男子风流多情。”她跺跺脚,快步跟上羊献容。

刘曜膛目结舌,将采下的花顺手别在腰间,翻进长廊再次拦下羊献容:“献儿,不是,你怎么哭了呢?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

“谁要与你玩笑。”羊献容咬咬唇,用力推他,“你就是个泼皮白赖,什么都不懂。”

刘曜稳住下盘不动,沉声道:“献儿,我真的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这么大火气,你与我说清楚。”

“让开。”羊献容埋头只顾推人,眼泪顺着泪痕往下流。

她就知道,刘曜根本就靠不住。况且,封后的事情已成定局。不如就干脆让刘曜以为,她是在这次的事中恼怒了他,从此断绝关系。

“我不让。”刘曜把话顶回去,一开始还色厉词严,渐渐开始手足无措,“我错了,献儿,你别恼了好不好?是我错了。”

羊献容撇开脸去不理他,手下的劲一直不松。蔻儿竟也一直在旁边看热闹,也不晓得帮她一把,心往谁身上偏呢,她才是这个府上的小娘子。

“放肆,快放开!”一声严厉的呵斥响起。书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刘司马走出来呵斥刘曜,叫他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刘曜在父亲面前不敢造次,蔫头怂脑地乖乖退到一旁。

羊献容侧开身拿手帕抹眼泪。

刘司马走上前,对羊献容道歉道:“犬子冒犯小娘子了,还望小娘子见谅。”

刘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无碍。”羊献容擦去眼泪,摇头道。

事还没完,刘司马竟拂了拂衣裳,郑重其事地俯身向羊献容行揖礼:“羊娘子。”

震惊下,羊献容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阿叔?”

“阿耶,您这是做什么?”刘曜诧异地赶紧抬手搀扶住刘司马,道个歉也不至于行此大礼吧。

刘司马俯身久久不起,抬眼间,投给一同出屋的羊玄之一个世故的眼神。

顺着刘司马的目光,羊献容看向书房门前,她看到她阿耶——羊玄之,微不可见地颔首。

风有些冷,十月授衣,天早就寒下来了。

羊献容突然就一切都了然了。

以她如今的身份,本当不起刘司马这一礼,但若是来日成了当朝皇后,再见面,刘司马就得三跪九叩。

想来,刘司马已经知晓封后的事了,看他如今的态度,也是接受了。

羊献容的心顿时如坠入冰窟,四肢冰凉。

半晌,刘司马起身,朝羊家父女拱手:“在下携犬子告辞。”

刘曜匆匆跟着行个礼,被刘司马半拉半拽地带回去,出门时还一步三回头地以询问的眼神看着羊献容。

“别看了。”羊玄之的声音打碎人走花谢的静谧。

羊献容闭眸,空洞的脑海里想象着,回到府的刘曜知道那件事,会是个什么反应?

送刘.氏父子走后,羊玄之回来低头看一眼羊献容,终是不忍地劝慰她:“就算你与刘曜从小相知,他也未必是良人,你怎知他心中有你?况且自古婚姻大事,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与陛下,背后又有赵王撑腰,一生富贵荣华,有何不好?”

羊献容没说话,抬手招了招蔻儿。蔻儿走上前,向羊玄之福个礼,作势扶羊献容回房。

“去吧,你这几日好好想想。”羊玄之摆手道,说完,他也觉得神清气朗。羊家是百年世家,但到他当家主这一代,人人都评价他能力平庸。开始他还不甘心,但渐渐认清不足,也就歇了振兴家族心思,此生守成便足矣。可自贾后一死,羊献容突然被定为新后,这实乃天赐福音,羊家在他手上定能恢复往日容光,他可算是能扬眉吐气一番了。

*

刘家正驶回府的青布马车内

“阿耶,你怎么了?不对,今天你跟献儿都怪怪的,莫名反常。”刘曜撇撇嘴,不解地询问面前闭眸小憩的刘司马。

刘司马长叹口气,睁开眼:“别问了,你只需记住,从此不再与羊家往来。”

“阿耶,你在与我开玩笑么?怎么可能不往来呢?”刘曜讪讪地摸摸鼻头,父亲今日是真的生气了,竟然说这样的狠话。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别整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刘司马低斥道,长袖一挥,口气很是不悦,他心里也是有火气的。

看父亲口气不似作假,刘曜开始焦急,急急地询问:“阿耶,我没听明白,什么叫不往来,献儿还是我未过门的妻……”

“他们羊家,咱们高攀不上。”刘司马打断刘曜的话,讽刺道,“他们是鼎盛世家,族里出过太常和皇后的。可咱们刘氏,出身最高的也不过是刘廞,区区一个益州刺史。”

“咱家出身不曾变过,以前能往来,现在又为何不能?”刘曜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反驳。

“那是因为他们羊家有人要一步登天了。”刘司马扯开嗓子,怒气腾腾地伸手指上车顶。

“谁?”刘曜敏锐地急问道,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他敛住气,小心翼翼地求证,“跟献儿有关吗?”

“就是她。”刘司马口气重重道。

刘司马一句话打破刘曜仅存的幻想,他脑子里“轰”地一声——

“我不信,我要去问她。”刘曜低吼,起身就要掀帘下车,“停车!停车!”

“你个臭小子,给我站住!不能停,继续走。”刘司马赶紧追出一句吩咐。

两句吩咐连着发下,权衡一番,马夫不敢违抗刘司马,继续甩鞭子驶车,同时侧头为难地看着已经探出身来的刘曜,劝道,“郎君,您怎么出来了,快快坐回去。”

刘曜懒得跟他磨叽,直接跳下马车。

“哎,郎君,吁!”马夫赶紧拉缰绳停住车,焦急地唤,“郎君,您没摔着吧?”

刘司马眼见着刘曜的衣摆一闪就离了车,探出身指着已经跳下车的刘曜大吼:“你往哪里去,不许去,给我回来!你们快拦住他。”他急惶惶地吩咐左右的仆从们。

仆从们赶紧上前。

刘曜充耳不闻,径直往车队外闯,身边七八个跟车的仆从发力拦着他。避过这一个那一个又扑过来,仆从不敢下狠力伤着刘曜,他觑准了这点,尽往仆从伸过来的拳头上砸,等仆从忙不迭地收手,他便绝处逢生……然儿纵使刘曜拳脚功夫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半刻后,他被三四个人架住押到刘司马面前。

刘曜不甘心地抬头朝刘司马祈求:“阿耶,您让我去吧,我就去问一句,问一句就回来。”

“一句都不行。”刘司马叱喝,抚着胸口靠在马车壁上,额头的汗比刘曜还多。

趁着与刘司马说话的空挡,仆从们毫无准备,刘曜瞅准时机突然发力,扭动身子摆脱禁锢,窜地突围出去。

“快,拦住他!”刘司马看得心惊胆战,颤抖着手指挥仆从们。

“你们给我让开。”刘曜怒发冲冠,朝面前拦路的仆从大吼。

仆从们不动如山,道,“郎君,得罪了。”然后又是一番打斗,齐力擒住了刘曜。

见刘曜终于被制服,刘司马呼呼喘气,怒其不争地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训斥:“你还想闹成什么样子,在家门口闹起来,你想让全洛阳的人都来看笑话吗?笑话咱们刘家被退了亲,定好的媳妇转过身成了皇后?笑话你是个没用的莽夫,整日打打杀杀有什么用,连媳妇……唉!”

刘司马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打算站在大门口平白让人看笑话,干脆转身对仆从道,“把他押起来关回房里去。还有,没我吩咐,不许放出来。”

“是。”

刘曜被押解着不甘地一步三回头,拿祈求的眼神看着刘司马,希图他能改变主意。

顶着那眼神,刘司马硬着心肠不松口。

看刘曜被押进府,刘司马伫立在府门外许久,幽幽叹了口气,无奈地想,但愿这一番折腾下来,羊玄之不要怀疑他违背承诺,泄露刘曜和羊献容定过亲,然后怪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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