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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首次被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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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衷握着奏章站在羊献容面前,声音低如蚊呐,“我,那个,成都王司马颖上表要废你。”

“所以呢,陛下就答应了?”羊献容的声音冷若冰霜,牵着清河径直走进显阳殿,掠过司马衷。

“我——”司马衷跟着转过身,亦步亦趋跟上来。

“好了,不必解释了。”羊献容冷笑一声,抱起清河坐到榻上,“陛下什么都做不了,我知道的。”她早就看清楚,司马衷从来无能为力。

司马衷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成都王还说,要将你安置在金墉城,你即日便去吧。”他底气不足地补充。

“成都王不亲自来押解我,倒还给我留了几分颜面。”羊献容讽刺,“我是否得感激他?”

看着两人之间气氛异常古怪,清河揣揣不安地抬头,“母后?”

清河的声音稚嫩而懵懂,让羊献容的心倏地安宁下来。

对,她本不必发怒,早就料到有今日的,司马衷无德无能,皇权只会被一步步蚕食,她的后位也从来不稳。她只是失望,为何司马衷从来只会任人宰割,连护住妻女都做不到。

但她不同,她百般经营,就是为了在乱世中谋安宁。丈夫靠不住,她只能自保。

羊献容低下头,握着清河的手,“以后别唤我母后了,唤我阿母吧。”当初,她不曾想过做皇后;现在被废,也没什么值得难过。

她不再是皇后,也就不是司马衷的妻,羊献容心底竟有一丝雀跃,她乐得没有这么个丈夫。但恐怕,司马衷根本听不懂这句话吧,无德无能。

清河不明所以地点头答应,“阿母。”

“不是,成都王的人傍晚就会来,你,赶紧准备吧。我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不让你措不及防。”司马衷局促地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羊献容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直到拐个弯看不见,又等了一刻钟,开口急切地吩咐,“蔻儿——”

殿内的宫人被全部遣出,显阳殿倾刻间大门紧闭,密不透风。

“你先行出宫,跟羊家的旧人接上头,让他们去找右卫将军陈眕。”羊献容语速急促,全然没有方才的淡定。

蔻儿点头,担忧道,“我不跟在身边,那女郎怎么办,宫人带出去吗?”

“不带了。”羊献容抿抿嘴,“宫中人心难测,难保没有成都王的细作,不如一身轻松地走。”

“阿母,我也要去。”清河插嘴,拉住羊献容的衣袖。

羊献容低头,拧眉看着她,“你要跟着我去受苦?宫中好歹还有锦衣玉食,奴仆环伺。”

“不,我要去。”清河奶声奶气地嘟嘴。

羊献容沉默不言。

看着面前无声对恃的母女,蔻儿走上前劝道,“女郎,带公主一起去吧。您也说了,宫中人心难测,公主独自留在宫中,难保不会有闪失。”

羊献容蹙眉思量,“好吧。蔻儿,你快走!”

“嗯,我明白的。”蔻儿立刻换身衣裳,从侧门溜出宫去。

没多久,一队宫卫闯进显阳宫,领头人斜着眼道,“羊废后,咱们走吧。”

羊献容不跟他一般计较,牵下床榻上的清河,“咱们走。”

登上马车,马车两侧宫卫监守,驶向西北方的金墉城。

出洛阳城门时,羊献容掀开车帘向外观望。

运菜的驮夫经过羊献容的马车,两人深深对视,羊献容抬起左手,轻轻向外一挥。

羊玄之虽死,羊家旧人还在,羊家的所有山庄、门铺、房宅,都被羊献容接手,然后交托给忠心的仆人,以此培养势力。

来到金墉城,再次住进当初被赵王囚禁时的宅院,羊献容站在门前,怅然地叹一句,“以后,估计会是常客了。”

夜半,窗内烛光影影绰绰。

“先生,”羊献容向陈眕庄重地行揖礼,“今夜便要叨扰您,我实在有愧,但是,请先生一定助我。”

陈眕嘴巴微张,回个揖礼,“羊皇后,你为何会被囚禁在金墉城?您派人来寻我时,我真在是吓坏了。”

羊献容抿抿嘴,“权臣暗害罢了,成都王废我,是在杀鸡儆猴,以示他权高位重,说一不二。但是,当务之急,是我如何尽快脱身。”

“嗯。”陈眕点头,“羊皇后您有什么法子?臣一定尽力去办。”

昏黄的烛光照映在羊献容侧颊上,她嘴唇阖动,“如今成都王势大,必定有人眼红。你不如出去联合各方势力,齐王旧部、琅琊王皆可为我们所用,我们群起而攻之,成都王定然退避。”

“好。”陈眕郑重地点头。

*

院外夏雨细细,清凉爽快。屋内,羊献容坐在窗下念书,清河站在案几边跟蔻儿打闹玩耍。

清河叉腰指着案上的桂花糕,“蔻女君,前儿是栗子糕,昨日是枣泥糕,今日是桂花糕,你怎么不干脆明儿做个八宝盒?”

“是是,公主说的是。”清河无奈地接连点头。

羊献容从书卷中抬起头,调侃道,“清河,你若是不喜欢桂花糕,要不撤下去?”

“这就不用了。”清河慢吞吞坐下来,捏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

院外的雨渐渐停下,蝉鸣接着响起,恢复仲夏的聒噪。

清河听着烦躁,提议道,“阿母,我们去打蝉好不好。”

“好,看完这一篇就去。”羊献容点头应和。

“叩、叩、叩。”院门被敲响。

蔻儿出去开门,领进一个老翁。

“阿叔,”羊献容惊喜,站起身迎接,“今日您怎么亲自来了。”

“呵呵,女郎,”羊大顺着羊献容的搀扶坐到榻上,“事情有进展,我等不及,就亲自来禀告您。不过女郎您这院外,日夜受人监控,我倒难得找个好时候啊”,他摇头失笑。

“确实,好在成都王回了封地,监守的人早已懈怠了。”羊献容莞尔,斟上茶两盏茶,“右卫将军陈眕说了什么?”

“这是热茶?”羊大摸着茶杯边沿。

“嗯。”羊献容点头,“老人家不能喝凉茶,伤身。再说今日一场雨下来,天地清爽,不必喝凉茶解暑。”

羊大于是似不经意地放下茶盏,“右卫将军说,已经联合上东海王司马越,讨伐成都王司马颖。女郎复位,指日可待。”

“如此,”羊献容微微颔首,轻声复述,“讨伐成都王司马颖。”

“以何种名义?”

“骄、奢、淫、逸。”羊大一字一顿。

成都王司马颖当初上表废她,如今,她总要还他几分颜色,以示她羊献容不是任人宰割的!

“让右卫将军放手去干吧,咱们羊家出钱出物,给他招兵买马、添置粮草。”羊献容压低声音,冷情叙述。

永兴元年七月初三日,陈眕与东海王司马越等人率军入云龙门,持君诏召集百官众卿声言讨伐司马颖,并复位皇后羊氏。

司马越在天下四方招兵买马,赴者云集,众达十万,然而兵败于司马颖。

兵败的消息从战场传回来时,羊献容捏着茶盏沉下脸。

简直无用之至,她不如干脆培养自己的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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