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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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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刘暾直直盯着羊献容,老成的声音响起,“刘永明他,还活着。”

羊献容一手扶着案几,眼眸泛出水光,倏地眼泪滴落下来,“他还活着?”

“是。”刘暾闭眸颔首,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他有话跟你说,都在这封信里了。”

羊献容失神地抬手接过,手指抚摸过泥印,突然不敢打开。

乘马车再度回到羊府旧宅,推开斑驳的大门,院内已经长了半尺高的杂草,枯死的老树发出新芽。

羊献容沉默地抬头看着,“……此去经年。”

她牵着清河踏过门槛,熟悉地转向一处竹林园。

“这是外祖家吗?我们来找羊府的旧奴?”清河四下观看一道,问出声来。

“是。”羊献容点点头,敲开竹林深处的屋门。

不一会儿,屋内脚步声响起,门开出一条小缝,见到来人,屋内人拉开门,惊喜道,“女郎来了,快进屋,外面寒气重。”

侧身让羊献容母女两人进屋,羊大拨弄拨弄炉火,提出个小炭盆,放到清河面前的案几上:“公主捧着暖手吧。”

“好。”清河看一眼羊大,伸手提过。

羊大回身坐到榻上,对羊献容道:“女郎,您今日亲自来找我,定当是有要紧事吧?”

“阿叔看得明白。”羊献容牵强地扯扯嘴角,想起永明信中所言,大晋多年内乱,自相残杀,国力大减。内忧未平,外患又起,如今天下群雄割据,晋室兵力堪忧,不日……将亡。“洛阳城去年冬被匈奴围攻,大势不容乐观,我想早做打算,谋求后路。”

羊大张张口,“女郎但请吩咐。”

“实不相瞒,”羊献容缓缓吐口气,道,“晋室已经不值得我留恋,若是可能,我想趁洛阳城破当日,趁乱出逃。”

清河手中的火盆落到榻上,沉重地“砰”一声。

羊献容不转头看清河,而是定定地看向羊大:“这件事,真的只能阿叔你替我去办了。”她拉拢了陈眕,可陈眕忠于晋室,不可能助她做如此违背纲常之事;刘暾受刘曜嘱托照拂她,可她,又怎么能安心承受?

“好!”羊大郑重地点头,“人马、时机,我都会为女郎您安排好。”

“嗯。”羊献容无限沧桑应一声。

清河突然开口插话,“阿母,您本来,不必担负这么多。”

羊大的眼神涌出心疼,“是啊,女郎,您这些年,真的受苦了。”

“往事,不堪回首。”羊献容一语带过,浑不在意。她低头捋捋清河额前的碎发,“清河,我们今后的路必将艰险万分,你怕吗?”

陈眕、刘暾她会一一嘱咐安排,陈眕忠心清高,归宿是南方的琅琊王司马睿;刘暾世故狠心,应该会投降匈奴。

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都将被她统统放下了。

推开门,天色昏沉沉的,不似白日的明亮,羊献容和清河踩上马车前的木杌离去。

十月始,刘曜、石勒、王弥率兵六万合攻洛阳,东海王无兵,忧惧而死。

听到这个消息,羊献容闭眸,喃喃,“报应。”

手边刘曜的信纸一角被风吹得沙沙响,信上言:“我不日将发兵至洛阳城外,你携此令牌,匈奴兵便不会伤你。”信的另一角,正稳稳压着一块令牌。

刘曜殷勤备至,时常来信,一举一动都要言明。他还说,让她等他,乖乖等在宫里,攻城的匈奴兵不会伤她的,他一进宫,就会去寻她,护她周全。

可是,相见争如不见……

羊献容是在许久后,才知道刘家被流放北疆的刑罚里,羊玄之是出了大力的,羊家愧对他。

她也愧对他,她不打算等他的,她要带着清河逃去南方,隐姓埋名。

刘暾当时问羊献容:“我若告诉你,刘曜未死,他带着匈奴兵杀回来了。国贼二字,你还骂得出口吗?”

羊献容自然骂不出口,都是身不由己。尽管她清楚地知道,匈奴人有多凶残。她身上也有伤疤,自然知道痛是什么滋味。

故而,相见争如不见吧。

但羊献容不知道,刘曜有多想见到她,甚至没有等王弥带兵会和,就率先发兵攻打洛阳城。

六月,洛阳城外响起阵阵擂鼓声,黑压压一片匈奴兵压过来,强势地进宫洛阳城。

羊献容握紧拳头,时机到了。

洛阳城破当日,匈奴兵肆虐地杀进皇宫。王弥攻入太极殿,放纵士兵大肆掳掠。

羊府的上百府兵趁机潜进宫城。

“快!”羊献容拉着清河,由府兵在两旁庇护,想一路从官道跑出皇宫。

耳边全是杂乱的脚步声,远方厮杀、哭喊声响彻云霄。

清河提着裙子跑得气喘吁吁,喉咙被风吹裂了般痛。

转出一道宫门,狭路相逢,正面碰上一队匈奴兵。

羊献容沉下脸,拉着清河避到一旁,挥手让府兵杀上去。她让羊大为她安排,挑选府兵们进宫护送她逃往南方,用意不就是在这里么。

一番厮杀下来,府兵战胜,但是前方依旧有一条长路要闯。

*

一行人逃出宫的消息很快传到王弥耳里,他斥问道,“逃出去的是谁?”

“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女童。”匈奴兵抱拳答道。

“难道是羊皇后?”王弥皱起眉猜测,“算了,一介妇人而已,跑就跑了吧。”

刘曜带着人遍寻宫殿一圈,都找不到羊献容,他急急跑来跟王弥回合,拉住他问,“你方才说羊皇后,你见到她了,她在何处?”

王弥嘲弄地抬头看刘曜,“怎么,抓住一个妇人的功劳你都要赚?先前你率先发兵攻打洛阳,功劳没抢够?”

“你胡言乱语什么。”刘曜一眼瞪过去,干脆转身抓住他面前的士兵,“我问你,羊皇后在哪?”

“这个——”匈奴兵兵犹疑着不说话,他看出刘曜合王弥不和,他是王弥手下的兵,此时刘曜发问,他不知该不该回答。

“说!”刘曜斥呵一声,拔出腰刀。

“我说,我说。”匈奴兵立刻屈服,颤抖着声音道,“往西门逃出去了。”说完,他还偷偷瞟一眼面色不善的王弥。

刘曜拧眉放回刀:“算你识相。”他抬手向后一挥,走向马儿翻身骑上去,“跟我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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