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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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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珂的母亲房蕴,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她梦里的那样清澈美丽,温柔地注视着她,握着她的手,像大多数母亲一样,说着些体己的话:

“你在外面这一千年,偷偷成亲了?”

池珂端坐在桌前,头都不敢抬一下。

温柔什么的都是假象,慈父严母才是这个家的常态,她小时候肯定见过不少次母亲训父亲和哥哥的画面,现在见到母亲愠怒,本能地缩起脑袋做出乖巧的模样。

谷诏在炉边扎着马步,眼中含泪,不屈又倔强:“那人真不是我杀的,他自己乱喝药。”

“在结界内动手,该罚。”

谷诏呜的一声,把辩解咽进肚子里。

鹤迁在池珂的旁边,正襟危坐,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自觉的吞咽。

池夫人的目光在两人转了一圈:“什么时候成的亲?”

“我们……”

“昨天!”辛月强先回答。

池夫人的茶杯险些没拿稳,横眼扫过来:“你们是特地在成亲之后回来的。”

辛月又抢答:“也不全是,要是早知道您就是池珂的母亲,我们肯定要来征求你们的同意的。”

池夫人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辛月无辜:“她是我娘子啊。”

“……”

她可以解释的。

池夫人扶额,池爹在一旁低声安慰。

鹤迁憋不住了,一声‘岳父岳母’出来,又给了两人会心一击。

局势变得更复杂之前,池珂语速飞快,三言两语解释了她和辛月的关系。

“原来是那个小魔女。”池夫人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池爹问道:“那鹤迁呢?你是来找你叔叔的?”

“不……”池珂拼命给他使眼色,鹤迁轻轻点头,字正腔圆道:“岳父大人,小婿此番,除了找寻叔叔,还是来提亲的。”

“……”

好家伙,一开口就这么狠。

谷诏道:“这不行,我和你叔叔拜了兄弟,你要是娶了我妹妹,这辈分不就乱套了?”

池夫人瞪他一眼:“回去蹲着。”

谷诏:呜……

鹤迁已经坦白,池珂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挺直腰板道:“父亲母亲,我和鹤迁是认真的,打算从蛮荒回去就完婚。”

池爹面无表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就打算成亲?婚姻可不是儿戏。”

池珂道:“我们已经认识六年了。”刻意不提两人是因为鹤迁渡劫才认识的。

如果算上那段时间,两人真正心意相通才不过是这半个月的事情。

不,这绝对不能提。

“六年……你在魔界,他在天界,你们如何相识?”

池夫人一针见血,池珂有些慌张:“我几百年前就从魔界搬出去了,在丸山住着。”

“丸山啊……”池爹似乎对这个地方颇为熟悉,“东平之前就住在那里吧。”

“嗯,我住的地方正是东平上神所赠。”

池珂与他们聊起自己在丸山那些年,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听到池珂说自己刚刚过了天劫,池夫人有些失态:“你自己挨得那些天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池珂莫名红了眼,“鹤迁和那些朋友,帮了我。”

池夫人又牵着她好好看了几圈,确定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我们本打算这几年便从蛮荒出去,正好能保护你度过天劫,却没想到你的天劫提前来了。”

她转向鹤迁:“谢谢你,在外我们不在的时候保护了我们家池珂。”

鹤迁道:“这、这都是应该做的。”

池珂问道:“你们既然打算出去,当时为何要到蛮荒来?”

池爹轻叹一声,将谷诏未讲完的故事补齐。

宗岱有了凶兽和血泉的帮助,一路无人能挡,各族不得不联合起来共同商量对策。

冰蓟族在珞山雪原隐居数万年,极少出现在六界面前,但为了避免宗岱处理完其他族将魔爪伸向珞山的惨剧,池爹去参加了那次声势浩大的六界大会。

带头的正是鹤迁的父母和巫阳。

但宗岱也没闲着,他四处搜罗有上古血脉的妖兽,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诱骗控制他们,宗岱的队伍不断发展壮大,甚至于某天直接攻到了天界。

众人负隅顽抗,天空昏暗了一十四天,终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宗岱回魔界疗伤,各族布置许久的战线功亏一篑,死伤惨重。

就在众人以为六界就要落入宗岱手掌心之时,一个人的出现带来了转机,他告诉了众人血泉的存在,并说出魔界除了血泉外还有另外一眼泉水,宗岱真是靠着这两眼泉水的共同控制着凶兽。

商议之后,谷诏和巫阳趁着宗岱疗伤时潜入了魔界,找到了另一眼泉水。

池珂从窗户向外看去,白茫茫的雪地中有一处与血泉差不多大小的凹陷,冒着腾腾热气。

“那便是另外一眼泉水,我们叫它白曲泉。”

白曲泉位于魔界的最北方,看上去与人界的泉水,但是泉口大小和泉底的岩石几乎和血泉一模一样,只是泉水的颜色是清澈的。

血泉可以激发凶兽的魔性,白曲泉可以抑制魔性,宗岱就是在发现这一奇效之后,才发动了大战。

得到白曲泉的位置后,谷诏将这一发现带回到天界,继续埋伏在魔界的巫阳却遭到了宗岱的袭击。

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未可知,巫阳最终是回来了,只是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咬伤,一回来便陷入了昏迷。

池爹和鹤迁父王连夜研究那白曲泉水,试图找到解除宗岱对妖兽控制的方法。

告诉他们血泉存在的那人此时又冒了出来,不仅利用白曲泉的泉水治好了巫阳的伤,还告诉他们这场大战马上就会结束,宗岱会毁在自己的手中。

后来的事情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凶兽的数量越来越多,宗岱渐渐无法控制,却还是要发起第二次进攻,结果就是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凶兽挣脱了宗岱的控制,彻底被激发了魔性。

敌我不分,对魔族大打出手。

宗岱被打成重伤,魔族溃不成军,早有准备的天族提前撤离,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到半天时间,魔族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魑魅河水被染成红褐色,河里的毒鳄各个吃得肚滚腰圆。

宗岱已经是穷途末路,却不肯投降,以血肉之躯与皮糙肉厚的妖兽抗争,魂魄几乎都要被撕碎。

拖着半残的身躯,宗岱斩杀了十几头妖兽,但妖兽成百上千,宗岱已是有心无力。

给他们透露消息的魔族趁机偷袭了宗岱,将他打晕带出了妖兽的包围圈。

池爹和巫阳共同设下结界,将魔兽困在了结界当中,并封锁了魔界。

这便是蛮荒的由来。

鹤迁问道:“不是说结界时魔族和天族共同设下的吗?而且,父君他是在神魔大战中……”

池爹看他一眼,满是怜惜:“你父皇陨落,是在第二次神魔大战中。第一次神魔大战,我们节节败退,赢得也不光彩,老一辈的人都刻意隐瞒了那段历史。”

妖兽突然失控,一是因为宗岱的能力有限,无法一个人控制那么多凶兽,另一个原因……便是他们在血泉中动了手脚。

后来宗岱养好了伤,表面上在天牢痛心悔过,背地里却还想着东山再起。

谋划多年,一朝逃离天牢,卷土重来,策划了第二次大战。

他们最后悔的便是没有直接处死宗岱。

那些魔族人也是拎不清,第一次大战被他害成那样,却把罪名都安在了六界其他族头上,经过宗岱那么一挑拨,又二话不说的跟着他一起发动了第二次战争。

这次他们没有了凶兽的协助,便用了更为卑劣的手法,潜伏在各族内部,下丨毒、挑拨离间,将各族搞得一团乱,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宗岱这次没有张扬,等到天族觉察之时,已经有好几个小族被魔族攻陷。

更丧心病狂的是,宗岱居然还想着把结界打开,放出里面的凶兽。

谷诏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宗岱一身白衣站在蛮荒结界前,身后是无数虎视眈眈的凶兽,数年的残杀,他们已经面目全非。

宗岱宛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脸淡然地拿剑刺穿了一个小妖的心脏。

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四处冲撞,激起了凶兽嗜血的本性,他们嘶吼着、狂舞着,一次次冲撞着结界,直到那结界上出现了一道裂缝,他们更加欢欣鼓舞。

回忆起当时,谷诏仍觉得头皮发麻。

天君夫妇被刺杀,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放出了凶兽,后果不敢相信。

愤怒和绝望充斥着整个心房,谷诏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闭上眼睛,耳边是凶兽的冲撞到结界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还有隐隐的碎裂声。

如果六界难逃此劫,他们愿以自己渺小的身躯拖延片刻的时间,换得一线生机。

谷诏和池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结界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破裂,冰凉的雪花落在谷诏的鼻尖,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那场雪落在魔界,也落在结界内的蛮荒,熄灭了凶兽们的熊熊欲丨望。

他们陷入了久违的平静中,多年来初次恢复了理智。

宗岱被眼前的情形震惊,谷诏趁机和巫阳一起抓住了他。

那场由白曲泉所化的大雪,终结了第二次神魔大战,只是这一次的代价更为惨痛。

天君夫妇陨落,留下独子鹤迁,几个小族被灭族,后人所剩无几。

池珂气得浑身颤抖:“为什么不杀了宗岱?他都已经做了这么多错事,为什么还要留他到现在?!”

身旁的鹤迁一直低头沉默,像一潭死水。

“是我,没有杀他。”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高大的男人携着一身未尽的风雪,缓缓朝鹤迁走来,“兄嫂遇难,我不想那么轻易地就杀了他让他解脱,把他关在吟荷池下,是为了折磨他。”

他对外宣称宗岱已死,实则把他关押在吟荷池下,让他日日被人践踏在脚下,看着外面的仙人春风得意,他却只能永远在这个地方,逐渐被人遗忘。

巫阳留着他,是在等鹤迁长大。

让鹤迁手刃宗岱,报他的父母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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