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未年的话,看着没说什么,但听在魏氏的耳朵里,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紫苑这个丫头平日里就是心大的,一个家生奴才,整日里想着怎么能过上主子一样的生活。要不是看她还算忠心,又是个没心眼的蠢人,魏氏早就不会留她了。
听了苏未年的话,魏氏再看紫苑时,眼神就带了点审视了。
养一只咬人的狗没什么,但这只狗若是不听话,就不是好狗了。
见魏氏眼神沉沉地看着自己,紫苑有些慌了,连忙给魏氏磕头,说道:“主子切莫听信小人的挑拨!奴婢对主子一片忠心,绝无二话,更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主子,您要相信奴婢啊!”
“放肆的东西!”一直没有开口的老封君突然怒喝一声,抬手把桌案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屋子里的人都看向老封君,谁都不敢开口。
老封君沉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紫苑,冷声说道:“你这个没脸皮的东西!整日里不做活,花枝招展的是要勾|引谁?你存的是什么心思?你当其他人都是傻子吗?!”
紫苑哭着给老封君磕头,哀求道:“老太太,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太太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老封君却不为所动,冷声说道:“你不守府中的规矩,又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按理来说打死都不为过!但你到底是魏氏的陪嫁丫头,念在你也伺候了这么些年的份儿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紫苑身子颤抖着,额头都磕破了。
老封君却不理她,只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魏氏,说道:“这既是你的陪嫁丫鬟,你看着处置吧。”
魏氏暗暗咬紧后牙,她知道老封君这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看看她的处置方法,若是做不好,怕是她也要受牵累。
她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看着紫苑,眼中有了决断之意,厉声道:“你这个下作的东西!平日里我是如何教你的?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片心思!你既敢跟大小姐动手,我自不会留你。来人,把她带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发卖了!”
紫苑脸色刷的一下褪|去血色,她本就被苏未年那贱丫头砸得头破血流,若再挨上五十大板,她还有命活着吗?
她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挣扎着甩开按着她的婆子,膝行几步爬到魏氏身边,抱住魏氏的腿就开始嚎哭:“主子!主子您看看奴婢啊!奴婢被人害了!奴婢是冤枉的啊主子!”
看到陪嫁丫鬟哭成个泪人儿,魏氏心里也有点犹豫。
苏未年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见魏氏迟疑,才笑了笑,说道:“姨娘既舍不得,便算了吧。罚她两个月的月钱,小惩大诫,日后还让她留在身边便是。只是贴身伺候的事,姨娘还是注意些好。”
魏氏听了这话,脸上又难看两分,一甩帕子道:“大小姐不必为这个贱婢求情了,我心意已决。”
苏未年微微一笑,不再开口。
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见事情已定,便强行压着紫苑,也不顾她哭闹挣扎,直接把人拖着往院子外面带去。
一行人离开老远了,还能听见紫苑的嚎哭声。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都没说话。
直到紫苑的声音完全消失,苏未年才又说道:“姨娘也是来给祖母请安的吗?”
魏氏定了定神,说道:“也不全是,给老太太请安之外,还要请大小姐回祠堂去。毕竟大小姐犯了错,虽说如今变了个人似的,对规矩和礼数都极讲究,但先前做错的事,还是要给个说法的。”
“做错的事?”苏未年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不明的意味,说道,“姨娘是说冤枉了我的事吗?”
魏氏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说道:“我知道大小姐素来对我有些意见,但我总也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一家子说这些话都太生疏,可我也不能眼看大小姐走上歧途而不加阻拦,那是在害大小姐!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大小姐若是因为这个记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苏未年平静地说道:“姨娘有心了,只是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魏氏感慨一般叹了口气,说道:“大小姐既这样固执,我也无法再替你隐瞒了。”
她转向老封君,行了一礼后道:“老太太,前日大小姐做了错事,我已经与您提过,您可还记得?”
老封君微微颔首,说道:“大丫头的说辞与你所言不一,不如今日就当着我的面,好生说个清楚吧。”
魏氏没想到老封君竟然这样维护苏未年,一时之间有些急了,说道:“老太太,此事经过我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封君瞥了她一眼,说道:“既是清楚的,你急什么?大丫头不服,再查一次,让她死心,或者你死心。”
这句话说完,老封君看也不看魏氏,而是对苏未年说道:“你去问话吧,就在这院子里。”
“孙女遵命。”苏未年行了一礼,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男子,只说了一个字:“打。”
按着人的护院还楞了一下:“打?”
“打。”
苏未年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经是冰冷。
那护院没有听到屋子里有阻止的声音,便把那男子按在地上,另一人从背后抽出木棒,重重地打在那男子大|腿上。
那男子挨了第一下,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但是因为嘴被堵住了,所有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听不清楚,却沉闷地很,像是有感染力一般,让院子里的人听了都毛骨悚然。
苏未年面不改色,淡淡地看着那男子很快被打成个血人。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老封君还好,不过一怔,很快便恢复正常。但魏氏定力就差得多了,她先是惊愕,而后气的脸都白了,绞着手里的帕子跟老封君说道:“老太太,您看大小姐她……一个闺阁女儿家,竟这般心狠手辣!这样打下去!莫说是个罪人,就是清白之人怕是也要被迫改口。”
她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刑讯逼供?
老封君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苏未年不会这么蠢。
大丫头平日里怯弱好欺,但今日的表现来看,有理有据循序渐进,做事也妥帖,颇有大家女儿的魄力。
这样的女儿家,不会这么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