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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锦囊

陆屿安年Ctrl+D 收藏本站

腊月里虽然还没下雪但刮了几场北风,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大早晨的起床出门实在成了一件考验意志力的难事,不过皇城里的大臣们,谁都不敢起晚了误了早朝,都是天还蒙蒙黑的时候就从家中出门,顶着刺骨的寒风往权力的中心赶去,东宫的幕僚们也不例外。

这日东宫晨会,顾岚腰间戴上了一个新的香囊,她平日里只挂玉佩坠子的,因此今天的意外行为很快引起了同僚的注意。

“呦,今日怎么挂了这么精巧的锦囊啊?”顾岚的损友邢榆眼尖率先发现了,这一吆喝众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那锦囊小巧精巧,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药草香料,在烧着地龙的温暖宫室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你这个锦囊绣工倒是不错,哪家绣坊的?”靖霜难得有闲心地称赞一句。

“不是哪个绣坊的,我家小郎君亲自绣的,他心灵手巧绣的自然比外面的好。”顾岚说起这话来神情带着一丝甜蜜的自豪感,大家都知道前阵子她在太女殿下的帮助下抱得美人归了,今日又见她戴着美人做的香囊来,实在是羡煞旁人。

“啧啧啧,这有了男人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瞧瞧咱们顾大才女嘚瑟的。”邢榆打趣说。

靖霜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锦囊,是尚宫绣局制造的,绣工用料自然都是上乘,只是冷冰冰的不及人家小郎为妻主亲自绣的有爱意。挽月送给她的玉佩她一直随身带着,此时伸出手在上头摩挲了几下,触手温凉其实不大适合在冬天佩戴了。

顾岚见靖霜沉思不语,自感太过出风头了,便去向她请罪讨好。

“殿下也喜欢这种香囊吗?若是殿下瞧得上臣让沈逸再做一个,正好他也该谢谢殿下的大恩呢。”顾岚凑上来嬉皮笑脸的样子让靖霜看了就烦。

“滚,孤要你男人绣的香囊做什么。”靖霜一摆手轰走了顾岚。

顾岚讨了个没趣,和众位幕僚们散去了。

“哼,她刚娶了回家就显摆,不就是个香囊吗?赶明儿孤就跟她讨债去,看她还乐不乐。”等人都走了,靖雪才自言自语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殿下若是想要,等改天见了挽月公子让他也给您绣一个,到时候带在身上也气气他们。”

“你说得对,下次孤问月儿也要一个。”

靖霜嘴上这么说,却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去见挽月,腊月时节里忙碌得很,她只让蒹葭亲自去丞相府送了几回东西,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新奇的小玩意,总之她见着什么好的都会惦记着给挽月送一份过去。

众幕僚们知道了都调侃说:“太女殿下要不就去求陛下早日赐婚,把公子娶到东宫来,也省得您成日里惦记着,魂不守舍的。”她们也盼着太女能把挽月公子娶回来,这样说不定偶尔还能见一见这天仙美人一饱眼福。

靖霜闻言但笑不语,她何尝不想把挽月早日娶进宫来呢?只是她现在还没大权在握,前有虎视眈眈的朝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后有心机叵测的凤君等着拿她的错处,她行事步步小心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把挽月娶进来,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提心吊胆吗?

扪心自问靖霜舍不得,她心爱的月儿,在父母的呵护下娇养长大,她怎么舍得他早早入宫来吃苦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没有把握能完全保护好挽月的时候,靖霜宁愿克制一点。

当天夜间三更时分,风已停了,空气干冷的厉害,没事儿的人都已经早早地睡下,此刻已然进入黑甜梦想。东宫太女的书房里还掌着灯,明晃晃地亮如白昼,靖霜正伏案看公文,时不时用笔勾画一二,十分认真。

灯芯“噼啵”一声爆响,站在靖霜身后的蒹葭猛地点了下头惊醒过来,醒来后她十分懊恼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心道:怎么就站着睡着了呢?再去看靖霜,一如她没睡之前的样子,仿佛都不曾挪动一下。

蒹葭醒了醒神,走出书房叫人送了盏热汤来,她等在门口亲自把汤接了过来送到了靖霜的桌子上。

“殿下,用一口吧,大半夜的不好喝茶,奴婢让人送了碗参汤来。”

“放下吧。”靖霜吩咐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心思仍旧放在手上的公文上。

“唉。”蒹葭放下了碗,站回靖霜身后,过了好一会儿参汤都不冒热气了,靖霜还没看它一眼,更不用说喝一口了。

“殿下要不先休息吧,熬得眼睛都红了。”蒹葭都替靖霜累得慌,殿下年纪轻轻地就涉六部事务,搞得人人有事都来找她。

“嗯,再看完这四个就行了。”靖霜既不想耽误公务,又实在忍不住想见挽月,只好提前一天把手上的公文处理好了,第二日才能抽个空子出门。陛下本就担心她因美色误了正事,倘若她真的不管不顾地只顾着潇洒快活,岂不是正好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美人本无罪,却常常因为女子的放纵而被诬为蓝颜祸水,她可不舍得让挽月承担这样的罪名。

唉~蒹葭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殿下可真是痴情,处处都为上官大公子考虑,她不愿耽误公务,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一向尽责,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别人以此为借口攻击大公子。

靖霜把堆积的公文看完了,才丢下笔伸了伸懒腰长舒了一口气。

蒹葭在她身后及时上来替她揉捏肩膀松乏筋骨,“殿下的肩膀都僵了,总算是看完了。”

靖霜倒也不觉得累,她站起身来又扭动了几下脖子,对着蒹葭道:“走,回去睡觉去,你不用伺候孤洗漱了,孤叫两个小丫头来就行。”

寒冬腊月里没有什么好的景致可瞧,唯有京城外梅山上的腊梅还算一处景致,靖霜早几日便派人知会了挽月,约好了一起去看梅花。

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挽月,靖霜的精神就兴奋了起来,让她丝毫不觉得困倦,一心只期盼着填快点儿亮起来。她还惦记着要跟挽月要个他亲手做的锦囊来,想起顾岚戴着香囊招摇的样子她就羡慕,等她得了挽月的也日日带在身上给她们看,一定把顾岚的风头给比下去。

腊月里天气冷了,挽月便不大出门了,没有靖霜陪着他也懒得四处闲逛,霁月来的时候他正在和侍棋一起对弈,神情懒洋洋的没大精神。

“公子,三少爷来了。”侍书喊了一声,随即走进来手里拿了个小暖炉放到了桌角上。

侍棋听了赶紧站起来立到一旁去,让出了挽月对面的位置。

“三弟来了,快请进来。”挽月掀开盖在膝上的皮毛褥子,亲自走下去迎接。

“大哥别动了。”霁月人还没走进来声音先传了过来,侍书上去挑开门帘把他迎了进来。

兄弟俩面对面的坐下了,侍书极为周到地命小厮去取了个脚炉来,搁在了霁月的脚下。

“多谢侍书哥哥。”霁月笑着道了谢,感觉着脚炉里的炭火透过铜炉传递出令人舒适的温暖来,他一路走过来快被冻僵了的脚渐渐地有了知觉,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

“这么冷的天儿,难为你还来找我。”挽月将侍书搁在桌角的手炉也递给了霁月,瞧见他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不由地笑了。

霁月扯着身上斜跨着的一个布袋子翻找了一下,从里头拿出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来。

“腊月里不上学了,我闷在院子里也憋得慌,正好我爹听说大哥过几天要和太女殿下去赏梅,担心山上风大吹得手冷,就给大哥做了个护手的手袖叫我送过来。”

霁月的父亲宋小郎未入府前是苏州顶好的绣郎,入府后得了偶然一次宠幸,怀上了霁月,生下霁月后就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斋念佛,十几年如一日地常伴青灯,从来不主动往上官鸿身边凑,也从不忤逆主君王奕的心意,温柔和顺到了近乎逆来顺受的地步。

王奕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宋小郎倒是惦记着王奕,时常替正房做些针线活计。最近一段时间霁月和挽月亲近了许多,所以他也惦记着挽月些。

“呀!做的真精细,宋叔的手最巧了。只是怎么不留着给你,反而送给我。”那手袖里外皆是白狐皮,一点儿杂色也没有,中间又添了一层上好新棉花,摸上去光滑柔软,手感极好,且一点儿看不见针脚,倒像是浑然天成就是这么个圆筒状的东西似的。

白狐皮是刚入冬的时候王奕赏给宋小郎的,他一直没舍得用,这次给挽月用上了。霁月用的只是寻常的棉布做得手袖,里面蓄了厚厚的棉花,只在两头缝合的夹缝处滚了一圈儿兔毛做装饰,和有身份的小厮们戴的差不多形式。

“大哥如今是赴太女殿下的约,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在家又不出门,用那么好的东西给谁看啊?”这话是宋小郎虽教他说的,但他的心里也极为认同,只是他木讷嘴拙,不大会说讨人喜欢的话,因此每次宋小郎都提点一二。

挽月见状笑着回头说:“侍书去把我那个红狐狸皮的手袖拿过来。”

侍书去厢房里翻找了出来,给挽月送了过来。

“我把这个赠给三弟吧,这只也有二年了,是打外头买的,比不上宋叔做得精细,不过皮毛倒是暖和,我不大喜欢这个颜色,也没怎么用过,你拿去用吧,可别嫌弃是旧的。”

霁月接过来,上手摸了一下果然是极好的,只是略有一些黑色的杂毛,但并很不影响美观,他也不跟挽月客套,笑着道了谢,欢欢喜喜地拿了。

霁月走后,侍棋笑着问:“三少爷来送了一副手袖,公子又还回去一副,这是换着好玩儿吗?”

侍书解释:“你啊,没看见三少爷自己用的那个还是个棉布的吗?天巧院的宋郎君份例少,又没有得力的母家补贴,只怕这白狐皮也难得,我瞧着像是主君前阵子赏的。他不舍得给三少爷用,巴巴地做了给咱们公子送过来,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咱们公子待兄弟一向亲厚,自然不忍心看着三少爷和奴才一样用次等的东西,所以才想了个既不伤三少爷面子,又送东西的说辞。”

“哼,就你知道公子的心意,怪道公子最看重你呢!”

“好了,把这副手袖收起来吧,明日我出门带上。”想到明天要出门去爬山赏梅,挽月才打起了几分精神来。过去十几年日子都过得平淡如水,他从来不觉得什么,可是靖霜带着他见识了万丈红尘他就再也静不下心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209:02:44~2020-03-2309:1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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