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陷入沉默,他努力几个月幸福值才增加4点,昨天一晚就涨了10点,明显有大事发生。
而这个大事显然就是系统说的,陆南叙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季夏气得拍了下床:“枉我相信他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他竟然趁我喝醉套我身份,我该不会……都说了吧?”
系统冷冰冰的:【没有,系统对任务人员有限制,不得暴露自身身份和任务相关内容,他应该以为你是夺舍的鬼魂。】
季夏松了口气:“那就好,他要是再问起我这件事,我死不承认,就说自己喝醉了,他应该…也拿我没办法。”
系统冷笑:【你觉得陆南叙是傻的?】
季夏托着腮看向窗外,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系统说得没错,他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像陆南叙这样谨慎的人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关键是陆南叙知道这些是为了干什么。
季夏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陆南叙作为一个吸血鬼,不确定因素太多,难不成他是想尝尝这种人血滋味如何?
季夏哆嗦了一下,欲哭无泪,不会他最后任务完不成就算了,还要变成别人的储备粮?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季夏来到学校,见到陆南叙依旧坐姿挺拔的靠在窗户边刷题,忍不住偷偷观察一下对方神情与往常有什么不同,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坐下来趴在桌子上装死。
但陆南叙似乎没打算放过他:“前天留给你的题做完了吗?”
自从季夏来上学之后,陆南叙每隔两天留几道题让他带回去做,昨天KTV,前天……前天忘记干什么了,总之没做。
季夏手指捏紧桌子边沿,有些局促地把头埋在臂弯里:“我,我没做。”
完了,陆南叙不会又要生气吧,昨天刚暴露身份,今天就惹人生气,季夏觉得自己是不是嫌活得太长了。
谁知陆南叙只是停下笔看他一眼:“今天记得做完。”
季夏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陆南叙被这翻飞的眼睫勾的心里发痒,指尖摩挲了下笔杆,挑眉:“不愿意?”
季夏连忙摇头,小声道:“愿意的。”
之后两人一如往常上课吃饭,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季夏恍惚觉得今早系统说的话就是一场梦。
直到放学,陆南叙拿着他的试卷看了一会,眯着眼道:“夏夏写的字比他好看多了。”
季夏当场吓得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同学基本上走光了,空荡地、盛满晚霞的教室里,陆南叙和季夏,一坐一站,四目相对。
季夏心里慌乱如麻,他不是没暴露身份吗?那陆南叙是怎么知道他的小名的。
系统:【他猜的。】
三个字让季夏瞬间冷静下来,心脏依旧砰砰砰跳个不停。
光是猜就到这个地步,眼前人显然不是好糊弄的类型。
季夏用腿把椅子勾起来,咬了咬唇瓣:“刚才…看见一只虫子,吓到了。”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南叙眯窄眼缝,托着下巴看他几秒,等季夏终于被他看得局促不安,他才开口:“等下有空吗?想带你去个地方。”
季夏垂下眼帘,没有马上给出答案,他有预感,等下要去的地方大概非比寻常,也许和陆南叙的关系有更近一步的机会,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合适吗?
陆南叙盖上笔帽,语气淡淡:“没有就算了。”
季夏连忙道:“有空有空!你要去哪?不过我得先打电话告诉我爸妈一声。”
陆南叙嗯了一声,等季夏去教室外面打电话,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招百试百灵。
季夏打完电话,按着陆南叙的意思没让司机跟着,站在教学楼外面等他,等到校园里的人都快走光了,季夏甚至以为陆南叙是不是耍自己时——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从前方传来,季夏抬眸,火烧肆意的晚霞里,陆南叙骑着自行车单脚支地,衬衫衣角在夏风里翻飞。
他臂肘撑在自行车把手上,眼睛里带了点笑意看过来:
“夏夏,上来。”
天地之间的颜色仿佛一瞬间消失殆尽,只有眼前少年沾上鲜活的色彩,熠熠生辉。
季夏忍不住按上胸膛,静谧的暮色里,他听到自己大如鼓雷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那一瞬间,他想的不是陆南叙喊他夏夏怎么办,也不是陆南叙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脑海里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完了。
季夏回过神时,已经坐上陆南叙的后座,书包被放在前面的篓子里,亮起的路灯飞快往后倒退。
他把手指伸进后座的铁网里勾了勾,试图回忆起刚才见到陆南叙时的感受,却怎么也捕捉不到,想不明白,但它确实短暂地存在过,并且勾得季夏抓耳挠腮不得安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夏琢磨半天没什么头绪,索性丢到脑后,四处张望着两旁的街道——
是那种破旧的夜市,看起来不怎么干净,却人来人往充满了烟火气,有馄饨摊、烧烤摊,还有搭着棚子卖衣服、奇装异服耍马戏的,各种各样全是季夏没见过却梦寐以求的那种市井气。
季夏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微微张着嘴到处盯着乱看,忽然一个驼背小老头被自己养得小猴耍的团团转还被绊了一跤,季夏看到后忍不住笑得身子乱晃。
陆南叙听到笑声,眸子柔软下来:“小心。”
话音还未落下,先前那只猴子挣脱锁链跑到马路中间,陆南叙紧急刹车两脚撑着地迫使自行车停下,巨大的惯性让笑得眼泪都出来的季夏一下子撞上陆南叙的后背。
少年人清楚的心跳隔着温热的脊背传过来,与季夏的重叠。
“砰、砰、砰”
远处不知谁放了烟花,五颜六色炸亮了黑色的天空。
季夏一时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放烟花的声音还是心跳,这烟花究竟放在了天上还是炸在了他的心头。
“夏夏?”陆南叙转过头见季夏鼻尖被撞得通红,却依旧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以为他被吓到了,停下车把人半搂半抱地带下来。
“夏夏,吓到了?”
“没、没有,”季夏下意识地避开陆南叙的眼睛,“就是……有些惊讶,没什么大碍。”
陆南叙闻言摸了摸季夏的头发,眼神阴郁地扫过那只猴子,声音却依旧温和:“没事就好,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季夏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他,乖乖点了点头。
陆南叙便从旁边的小贩手里买了串糖葫芦塞进季夏手里:“我马上回来。”
季夏垂眸看着手里漂亮酸甜的糖葫芦,澄澈的黑眸亮晶晶的,余光见到陆南叙拎着猴子往老头那边去,以为陆南叙是去还猴子的,就没多管,眉眼弯弯地剥开包装纸,一颗一颗吃起来。
吃到第三颗,“噼里啪啦”一声巨响,闹市仿佛炸开锅,人群往外扩散开来。
“有人砸摊子了,我靠!好狠!”
“那老头要被吓死了,这年轻人也太狠了吧,是不是有什么仇啊?”
“猴子跑了,大家帮忙抓一下啊!”
季夏转头,发现是那个老头的摊子,陆南叙还在那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季夏举着糖葫芦逆着人群挤过去,熟悉的感觉绕上心头,忍不住笑弯眉眼,上一次在庙会好像就是这样。
只是这一次没等他挤过来,陆南叙就顺着人群过来,领口的纽扣解开几颗,眼里还有未退的冷气。
季夏:“你怎么了,没……”
“快跑。”
季夏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陆南叙拉着手腕往前跑。
隔着人流,季夏往后看了一眼,老头的摊子被砸得稀巴烂,猴子鹦鹉什么的也都跑得差不多了。
季夏瞬间明白过来,陆南叙恐怕是因为他被猴子吓到,就去毫不留情砸了人家饭碗。
季夏垂下眼眸没说什么,跟着陆南叙往前跑,人群熙熙攘攘实在挤得慌,十分容易把人挤散,慢慢地,握着的手腕就变成手心紧贴,十指交缠。
因为其实根本没有人追,季夏这一路跑得也不是很累,陆南叙在偏僻的小路面前停下来时,他甚至还有力气跟着陆南叙往前走。
这个地方不知道陆南叙是在哪里找到的,细细窄窄的小路,两旁全是长到膝盖的杂草,延伸到一片翠绿草地里,上面开满了白色的花。
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陆南叙一直没放开他的手,拉着他走到草地深处,停下来转头看他。
沉默在夜色里发酵。
陆南叙垂下眼睫凝视着他:“刚才你都看见了?”
季夏想到坐在地上哭的老头,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就因为猴子差点吓到他,完全不必如此。
更让季夏感到意外的是陆南叙的这股子狠劲,他当时跑过去还是看到一点的,陆南叙眼都没眨,一脚踹向老人膝盖窝,把人踹坐在地上。
跟他平常接触的陆南叙完全不同,像是剥开了好学生的外壳,露出了里面的狠戾和残忍。
两人手还继续握着,天气炎热,季夏手心里直冒汗,忍不住往回抽了抽,反被陆南叙捏着指骨紧紧扣住:“害怕了,想走?”
陆南叙眼里翻滚着深不见底的躁郁,他一字一句道:“夏夏,晚了。”
既然你当初披光带尘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就别想再离开。